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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厉的警哨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万用雷达里,无数的红色光点,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这个小院疯狂合拢。
包围圈,正在形成。
“快走!从后院翻墙!”许峰对着还在发愣的老人吼道。
他一边用火力压制着巷子口的敌人,一边向后退。
巷子里的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力打蒙了,龟缩在墙角,不敢露头。
就在这时,一颗手榴弹冒着青烟,从巷子口扔了进来。
许峰瞳孔一缩,飞身将老人扑倒在地。
“轰隆!”
剧烈的爆炸,将那扇本就破败的木门炸得粉碎。
冲击波和弹片,贴着他们的头皮飞过。
许峰感觉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
一块弹片,嵌进了他的左肩。
鲜血,瞬间染红了那件粗布短褂。
他咬着牙,没有出声,翻身爬起,拉着老人就往后院跑。
后院的墙不高。
许峰将冲锋枪甩到身后,双手用力,将老人托上了墙头。
“跳下去!一直往南跑!别回头!”
老人翻过墙,消失不见。
许峰深吸一口气,单手扒住墙头,正要翻越。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右腿。
一股钻心的剧痛,从大腿传来。
许峰的身体一软,从墙上摔了下来。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右腿却使不上一丝力气。
鲜血,顺着裤管,汩汩地流了出来。
巷子口的国军士兵,已经端着枪,冲了进来。
他们看到了倒在墙角的许峰。
看到了他腿上的血。
“他中枪了!他跑不掉了!”
“抓活的!营长要活的!”
士兵们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一步步逼近。
许峰靠着墙,剧烈地喘息着。
失血,让他的脑袋有些发晕。
但他没有放弃。
他举起了手里的波波沙冲锋枪。
对准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
“哒哒哒哒哒!”
子弹,在狭窄的院子里,织成了一张死亡之网。
子弹,在狭窄的院子里,织成了一张死亡之网。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士兵身体一顿,胸口绽开数朵血花,向后倒去。
后面的士兵被这股悍不畏死的火力逼退,纷纷寻找掩体。
“妈的!他还敢还击!”
“手榴弹!用手榴弹炸死他!”
许峰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左肩的伤口,火烧火燎。
右腿的枪伤让他无法站稳,只能靠着墙壁,将大半的重量压在上面。
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大脑。
万用雷达的视野里,更多的红色光点已经堵死了巷子的两头,甚至有几个光点,正在附近的屋顶上移动。
天罗地网。
他将打空了弹匣的冲锋枪扔在地上,从腰间拔出了最后一支TT33手枪。
七发子弹。
这是他最后的反击能力。
一个士兵从墙角探出头。
“砰!”
许峰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擦着对方的钢盔飞过,溅起一串火星。
那个士兵惨叫一声,捂着脸缩了回去。
暂时的平静。
许峰没有浪费这个机会。
他将手枪咬在嘴里,双手撑地,忍着剧痛,将身体拖向后院那堵被炸开一个缺口的围墙。
地上,是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在后院!想跑!”
“追!别让他跑了!”
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从前院传来。
许峰翻过那堵半塌的围墙,摔在另一条巷子里。
他挣扎着爬起来,向着雷达上显示的一处防御最薄弱的方向,一瘸一拐地挪去。
身后,枪声大作。
子弹追着他的脚跟,打在墙壁和石板路上,碎石乱飞。
金陵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猎场。
而他,就是那头被围捕的,已经遍体鳞伤的野兽。
他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这里堆满了垃圾,散发着腐烂的酸臭。
他靠在墙角,大口地喘着气。
体力正在飞速流逝。
万用雷达消耗的体力,加上两处枪伤的失血,让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被一点点抽干。
他意念一动,从独立位面里取出急救包。
纱布,绷带,磺胺粉。
他撕开自己的裤腿,伤口血肉模糊,一颗子弹深深地嵌在肌肉里。
他没有工具,取不出子弹。
他只能将大量的磺胺粉倒在伤口上,那种灼烧般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他用纱布胡乱地包扎着,动作因为失血而变得迟缓笨拙。
左肩的伤口更麻烦,他只能反手将绷带一圈圈缠上。
这只是杯水车薪。
只要他还在移动,伤口就会不断撕裂,血就会继续流。
雷达的视野里,三个红色光点组成的小队,正在靠近这条巷子。
不能停。
他收起急救包,将手枪重新握在手里,拖着伤腿,继续向前。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右腿几乎失去了知觉,只能靠着身体的本能,机械地向前拖行。
视野开始模糊,周围的喧嚣变得遥远。
只有越来越近的,士兵皮靴踩在石板上的声音,清晰地提醒着他危险的降临。
他躲进一户人家的门洞里。
那扇木门虚掩着,门上贴着一张白色的封条。
他刚藏好身形,那三个士兵就从巷口走了过去。
“搜仔细点!营长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片破地方能藏个屁的人!”
“少废话,快点搜完,老子还想回去睡个回笼觉。”
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许峰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他抬起手,看着那只因为用力而不住颤抖的手。
多久了?
多久没有过这种被追杀到山穷水尽的感觉了?
记忆中,还是在白山黑水间,被关东军的讨伐队追击的时候。
冰天雪地,弹尽粮绝。
可那时候,他身边还有战友。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他想起了小林雪子。
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会不会,也在想他。
一丝苦涩的念头,在他心底划过。
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不。
必须活下去。
这个念头,像一根针,狠狠刺了一下他即将涣散的神经。
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剧痛,让他清醒了一些。
他扶着墙,重新站了起来。
万用雷达的范围,已经因为体力不支,从五公里缩水到不足五百米。
视野里,红色的光点依旧密密麻麻。
他像一个幽灵,在这些光点的缝隙间穿行。
从一条巷子,到另一条巷子。
从一片棚户区,到另一片废墟。
身后的血迹,很快就会暴露他的行踪。
他必须在被发现之前,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雨,开始下了。
细密的雨丝,带着深秋的寒意,打在他的脸上,身上。
雨水冲刷着地面,也冲刷着他留下的血迹。
这是好事。
但寒冷,也在加速他体温的流失。
他的嘴唇开始发紫,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倒在一条僻静的死胡同里。
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流进衣领。
他想站起来。
可是,右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
左肩的伤口,在雨水的浸泡下,传来一阵阵抽痛。
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溅起一小片水花。
万用雷达的界面,在脑海中闪烁了几下,彻底暗了下去。
体力,耗尽了。
完了。
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雨点落进他的眼睛里,有些发涩。
巷子口,传来了脚步声。
还有军官不耐烦的命令。
“这边!这条巷子还没搜!”
“快点!别磨蹭!”
脚步声越来越近。
许峰甚至能看到,巷口拐角处,那晃动的枪口和钢盔的轮廓。
他想去捡地上的枪。
可是,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眼皮,变得无比沉重。
意识,如同沉船,一点点向着黑暗的海底坠落。
雨水砸在脸上,冰冷,麻木。
巷口的轮廓开始扭曲,晃动的钢盔和枪口,在模糊的视野里融合成一片狰狞的色块。
他想去捡地上的枪,手臂却重若千斤。
意识正在剥离,身体坠入无底的深渊。
“在那边!死胡同里!”
“围起来!”
杂乱的脚步声溅起水花,正向他逼近。
就在他眼皮即将彻底合上的瞬间,一道刺目的车灯光柱猛地从另一个方向切开雨幕,紧接着是轮胎摩擦湿滑路面发出的尖锐嘶鸣。
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管不顾地冲进巷子,一个甩尾,精准地停在他身边。
车门被猛地推开。
巷口的士兵们愣住了,举着枪,一时间不知所措。
两道身影从车上冲了下来,他们动作极快,一人架起许峰的一条胳膊,不由分说地将他拖进了汽车后座。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车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和叫骂。
引擎发出一声咆哮,轿车强行倒车,撞开巷口的垃圾桶,冲上了街道,汇入夜色,消失不见。
许峰的最后一点意识,停留在了一张从驾驶座回过的,带着几分焦急和决绝的年轻女人的脸上。
然后,是彻底的黑暗。
……
意识,从冰冷黑暗的深海缓缓上浮。
最先恢复的是触觉。
身下是柔软的被褥,不是冰冷的石板路。
然后是嗅觉。
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草药的气味,钻入鼻孔,取代了雨水的腥气和垃圾的腐臭。
许峰的眼皮动了动,费力地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木质天花板,纹理清晰。
他转动头部,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极为素净的和室,或者说禅房。
一张矮几,一个蒲团,墙上挂着一幅写意山水,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他低头,看向自己。
身上那件沾满血污和泥水的粗布短褂不见了,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灰色棉布衣裤。
左肩和右腿的伤口,被处理过了。
绷带缠得紧实而专业,甚至打了一个标准的外科结。
他试着动了动右腿,一股尖锐的疼痛立刻从大腿深处传来,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子弹还在里面。
但伤口没有继续流血,显然是用了最好的金疮药。
他意念微动,尝试连接独立位面。
连接还在。
武器,物资,都安然无恙。
他不是一个彻底被缴械的囚犯。
这个认知,让他紧绷的身体,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放松。
是谁救了他?
目的又是什么?
这片刻的安宁,比枪林弹雨更让他感到不安。
“吱呀……”
纸拉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许峰的身体瞬间绷紧,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是手枪的位置,现在却空空如也。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正是陈雪凝。
她端着一个木托盘,盘子里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还有一个盛着清水的瓷碗。
她看到了睁着眼睛的许峰,动作停住了。
惊喜,浮现在她的脸上。
“你醒了!”
她快步走到榻榻米边,将托盘放在矮几上。
许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这个在金陵大学门口,挡在军警面前,振臂高呼的女人。
这个曾经被他当做人质的女人。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感觉怎么样?”陈雪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主动开口。
“我还以为你还要再睡一天。”
许峰的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声音沙哑干涩。
“水。”
“哦,好!”陈雪凝连忙端起那碗清水,小心地递到他嘴边。
许峰没有让她喂,而是伸出还能活动的左手,接过了碗。
他的动作牵动了肩胛的伤口,眉头拧了一下,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碗清水下肚,喉咙里的灼烧感缓解了许多。
他将空碗递还给她。
“这里是哪里?”他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一个安全的地方。”陈雪凝接过碗,放在托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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