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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那张被暴雨拍上玻璃的纸条,墨迹洇开,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黄诗娴的瞳孔:叶水洪!
那个将她心上人武修文逼入绝境的名字,竟如幽灵般追到了海田。
闪电映亮她惨白的脸,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巨手攫住了她的心脏。
母亲焦急的声音还在电话那头响着,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极致的惊恐中,宿舍门被敲响了。
门外站着浑身湿透的武修文,他刚结束晚自习,手里拿着教案,发梢还在滴水。
他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瞥见窗玻璃上那张被雨水冲刷得更加模糊狰狞的纸条,脸色瞬间变了。
那一刻,黄诗娴只有一个念头——风雨欲来,但她绝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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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洗过的海田村,空气里弥漫着咸腥与泥土被翻搅后的独特气息。月光从破碎的云层缝隙里漏下来,银白地洒在湿漉漉的棕榈叶上,也洒在黄诗娴微凉的手背上。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似乎想抓住这片刻的安宁。
心口深处,那被“叶水洪”三个字灼伤的惊悸还在隐隐作痛。哥哥看到了,妈妈知道了,那张鬼魅般贴上窗玻璃的纸条……无数纷乱的念头在脑海里冲撞,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黄老师?”旁边传来迟疑的声音,带着山野间特有的温厚,轻易地拨开了她心头的阴霾。
黄诗娴猛地回神,撞进武修文那双清澈又隐含忧虑的眼睛里。他换下了白天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穿了件干净的蓝色T恤,发梢带着刚洗过的微潮气息,整个人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爽。他站在那里,像一株沉默的青竹,带着一种能让她慌乱心绪莫名沉淀下来的力量。
“啊?”她有些慌乱地应了一声,脸上腾起热度,连忙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盯着脚下被海浪冲刷得光滑无比的贝壳碎片,“我……我在看这个贝壳,好漂亮。”声音细若蚊呐,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怯。
武修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月光下那贝壳泛着莹白的光泽。“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被晚风吹得有些模糊,“是好看。”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目光却落在她微微泛红的侧脸上,“你……好些了吗?刚才在宿舍……”他想起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那张狰狞的纸条,眉头不自觉地又锁紧了。
“没事了!”黄诗娴飞快地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仿佛要驱散所有阴霾,“真的!就是刚才那雷声太吓人,把我震懵了!你看现在,月亮都出来了,多好!”她用力挥了挥手,指向海面。清辉洒落,海面上跳跃着无数碎银般的光点,像一条流淌的星河。海浪温柔地卷上沙滩,发出舒缓的“哗哗”声,一遍遍抚平着沙滩的褶皱。
武修文看着她强装出来的灿烂笑容,还有那双明亮眼眸深处来不及完全藏好的惊惶,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他默默地点点头,不再追问。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愈合,而他能做的,是陪在她身边,给她一片暂时躲避风雨的宁静海角。
“是啊,雨过天晴了。”他低声说,目光投向那片宁静的碎银星河。
两人并肩走着,脚下的细沙柔软而微凉。海风带着咸腥,却也裹着一种涤荡心灵的清新,吹拂着黄诗娴额前的碎发,也吹乱了武修文的心绪。他微微落后她半步,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背影上,想起她在“国际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想起她悄悄给自己碗里多添的菜,想起她每一次带着担忧和温暖的注视……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
“黄老师,”他终于开口,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我一直想谢谢你。”
黄诗娴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月光照亮她疑惑又带着点小期待的脸:“谢我?谢我什么呀?”
武修文的脸颊有些发烫,幸好夜色掩盖了他的窘迫。“很多很多。”他深吸了一口气,咸湿的海风灌入肺腑,仿佛给了他勇气,“谢谢你的……芋头糕,特别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他笨拙地说着,眼睛却亮得惊人,“谢谢你……总是在帮我,从搭车那天开始……还有……还有‘国际厨房’……”他有些语无伦次,那些沉甸甸的感激和悄然滋生的情愫,像纠缠的海草,让他难以理清。
黄诗娴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他知道了!他尝出来了!他记得那是她特意做的!巨大的惊喜像温热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心思,那些小心翼翼的关怀,原来都被他看在眼里!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慌乱地低下头,脚尖无意识地踢着沙子,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和羞赧:“哎呀……那个……那个就是顺手做的嘛!大家都吃呀!郑松珍和林小丽她们也爱吃……”
“不一样!”
武修文的声音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打断了她语无伦次的掩饰。他向前迈了一小步,离她更近了些,月光清晰地勾勒出他认真的侧脸线条。
“给我的那份,红豆馅特别多……是你特意加的吧?”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她,带着探寻,更带着一种让她心尖发颤的温柔。
轰!黄诗娴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完了完了!被当场抓包了!他怎么会知道?!她当时明明……明明很小心地避开其他人的目光偷偷加料的!巨大的羞窘让她恨不得立刻挖个沙坑把自己埋起来!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双手紧紧捂住发烫的脸颊,跺了跺脚,声音带着点被戳破心事的娇嗔:“武修文!你……你偷看我做饭!”
看着她羞恼的背影,像只炸了毛的小猫,武修文心头那点紧张和笨拙反而奇异地消散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感弥漫开来。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声低沉,带着胸腔的共鸣,被海风送得很远。
“没有偷看,”他走到她身侧,声音里含着笑意,“是红豆馅自己‘跑’到我碗里来的,还特别甜。”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试探,“就像……就像那天在走廊上,你帮我整理教案时,心跳声……也特别响。”
黄诗娴猛地放下捂脸的手,转过身,月光下,那双杏眼瞪得圆圆的,盛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羞赧!他……他居然连这个都听到了?!天哪!她当时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巨大的羞耻感席卷了她,她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所有的小心思都被他看了个精光!她想也没想,又羞又急地抬手就想捶他:“你!你乱讲!我才没有!你……”
拳头带着风声挥过去,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在半空中稳稳地、轻轻地握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黄诗娴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言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落在他掌心的手,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带着薄茧,有些粗糙,却异常温暖有力,将她微凉的拳头完全包裹住。一股强大而陌生的暖流,瞬间从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汹涌而来,蛮横地冲垮了她所有的羞怯和伪装,直直撞进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甚至忘了呼吸,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掌心的温度,和他那双在月光下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燃烧,滚烫得让她心慌意乱,却又无法移开视线。
武修文也愣住了。他完全是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此刻,那柔软的触感和微凉的指尖像电流一样窜遍他的全身,让他心跳如鼓。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惊愕又泛红的脸庞,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像受惊的小鹿,清晰地倒映着他自己的影子。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攫住了他,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试探,轻轻拂开她额前被海风吹乱的一缕发丝。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光洁的额角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诗娴……”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陌生的灼热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这个称呼,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黄诗娴混沌的思绪!他叫她……诗娴?不再是客套疏离的“黄老师”?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无法言喻的狂喜瞬间将她淹没!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奔腾着冲向四肢百骸!她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又像被投入了滚烫的熔炉!她猛地抬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深处,那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炽热情潮,几乎要将她吞噬!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幸福感像温暖的潮水,温柔地包裹住她,让她浑身发软,只想沉溺其中。
……
“呜!呜!”
一阵突兀而尖锐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像一头狂暴的野兽,粗暴地撕裂了海边月夜的宁静与旖旎!
刺目的摩托车大灯光柱像两把冰冷的利剑,猛地刺破朦胧的夜色,直直地、充满恶意地扫射在两人身上!强光瞬间剥夺了他们的视觉,也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熄了刚刚升腾起的滚烫情愫!
黄诗娴被强光刺得猛地闭上眼睛,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武修文的手臂,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是谁?!
摩托车嚣张地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沙滩上原地转着圈,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卷起大片的沙尘,粗暴地扑向他们!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在轰鸣声中怪笑着响起,充满了挑衅和猥琐:
“哟!这不是咱们海田小学的黄大美女嘛!大晚上的不在学校备课,搁这儿跟野男人亲亲我我?啧啧啧,好兴致啊!”
另一个声音立刻附和着,更加下流:“就是!让哥几个也开开眼呗?这小白脸谁啊?看着挺面生啊?黄老师不介绍介绍?”
污言秽语如同肮脏的冰雹,劈头盖脸地砸过来!黄诗娴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她听出来了,是村里那几个有名的地痞二流子!
武修文在强光扫来的瞬间,就下意识地侧身一步,将黄诗娴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自己身后!刺目的灯光让他眯起了眼,但他挺拔的身躯像一堵墙,隔绝了那些恶意的目光和污秽的语言。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膛剧烈起伏着,一股强烈的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烧!但他强忍着,只是用冰冷得如同寒铁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那辆在沙地上疯狂打转的摩托车,以及车上那几个模糊的、嚣张的人影。
“滚开!”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凛冽气势,穿透了引擎的轰鸣!
那几个混混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竟然敢直接呵斥他们,还带着如此骇人的气势!摩托车在原地顿了一下,引擎的咆哮声似乎都弱了几分。领头那个染着黄毛的家伙定了定神,似乎觉得被个“小白脸”吓住很没面子,怪笑一声,加大油门,摩托车猛地朝前冲了一下,车轮卷起的沙砾几乎溅到武修文的裤腿上!
“嘿!小子挺横啊!外地来的?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黄毛嚣张地叫嚣着,“识相的赶紧滚!别打扰老子跟黄老师‘谈心’!”
“他是我同事!”黄诗娴从武修文身后探出头,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发颤,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勇气,“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报警?哈哈!”混混们爆发出一阵哄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黄老师,你吓唬谁呢?你哥黄海涛来了都不好使!”黄毛说着,竟然熄了火,从摩托车上跨了下来,另外两个也嬉皮笑脸地跟着下车,不怀好意地朝他们围拢过来!
气氛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海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只剩下混混们粗重的呼吸和令人作呕的猥琐笑声!武修文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将黄诗娴牢牢护在身后,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盯着步步逼近的三人,大脑飞速运转着对策。沙滩空旷,呼救未必有人听见……硬拼?对方三个人……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只有一串宿舍钥匙。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
“滴!滴滴!”
一阵急促而响亮的汽车喇叭声骤然从沿海公路的方向传来!紧接着,两道雪亮无比、穿透力极强的汽车远光灯柱,如同两柄巨大的光剑,狠狠地刺破了沙滩上的黑暗!
那强光比摩托车灯霸道十倍!瞬间将几个混混的身影照得无所遁形,纤毫毕现!刺得他们纷纷抬手遮挡眼睛,嘴里发出一连串惊愕的咒骂!
“妈的!谁啊!”
“操!眼瞎了!”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稳稳地停在公路边沿,车灯依旧大开着,毫不客气地直射着沙滩上的混乱场面。车门打开,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利落地跳下车,大步流星地朝着沙滩这边走来。月光和车灯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步伐沉稳有力,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压!
沙滩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混混们的咒骂声戛然而止,黄毛眯着眼,努力想看清来人的脸,心里莫名地有些发虚。
来人越走越近,身影在强光背景中逐渐清晰。当他彻底走出刺眼光晕的范围,一张棱角分明、带着海边人特有的粗犷和沉毅的脸庞出现在众人眼前……
黄诗娴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失声叫道:“哥?!”
来人正是她的大哥,黄海涛!他穿着深色的夹克,眉头紧锁,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先是冰冷地扫过那几个僵在原地的混混,最后才落到被武修文护在身后、脸色苍白的妹妹身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惊怒,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黄……黄哥!”黄毛混混看清来人,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声音都哆嗦起来,“我……我们就是……就是路过,跟黄老师开个玩笑……”
“玩笑?”黄海涛的声音不高,却像闷雷一样砸在沙滩上,带着彻骨的寒意。他一步步走近,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强大的压迫感让那几个混混腿肚子都在打颤,“带着家伙,深更半夜,跑到海边来跟我妹妹开这种‘玩笑’?”他目光如电,扫过他们腰间鼓鼓囊囊的地方。
“不敢!不敢!黄哥!我们这就滚!这就滚!”黄毛吓得魂飞魄散,点头哈腰,连滚带爬地冲向摩托车,另外两个也屁滚尿流地跟上。引擎再次轰鸣起来,却带着仓皇逃窜的狼狈,歪歪扭扭地冲上公路,眨眼间消失在夜色里。
沙滩上瞬间恢复了宁静,只剩下海浪舒缓的“哗哗”声,以及远处轿车引擎低沉的怠速声。月光重新洒落,却再也无法抹去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痕迹。
黄海涛这才转过身,目光沉沉地落在依旧保持着保护姿态的武修文身上,又移向他身后惊魂未定的妹妹。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在武修文那件干净的蓝色T恤、微微凌乱的头发,以及两人之间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微妙气氛上停留了片刻。
“诗娴,”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像一块巨石投入黄诗娴刚刚平息的心湖,“妈让我来接你。家里……有点事。”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转向武修文,带着审视和一种无形的压力,“这位……就是武老师吧?”
“哥!”黄诗娴的心猛地一沉!刚才的甜蜜、惊吓、委屈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取代!哥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真的是妈让他来的?家里“有点事”?什么事?难道……难道是因为那张纸条?!因为叶水洪?!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武修文的手臂,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
武修文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冰凉和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黄海涛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您好,我是武修文。海田小学的老师。”他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黄海涛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那目光沉甸甸的,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海风吹过,带着咸腥,也吹不散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几秒钟后,黄海涛才移开视线,重新看向黄诗娴,语气不容置疑:“上车。”
“哥!我……”黄诗娴还想说什么。
“上车再说。”黄海涛打断她,语气加重,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他率先转身,朝着公路边的黑色轿车走去。
黄诗娴的心彻底乱了!她焦急地看向武修文,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担忧。武修文看着她苍白的脸,心像被紧紧揪住。他轻轻拍了拍她依旧抓着自己手臂的手背,低声说:“别怕,先回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的安抚像是一剂微弱的强心针。黄诗娴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极其缓慢地走向那辆沉默的黑色轿车。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那张写着“叶水洪”的纸条,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再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哥哥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奇怪?
武修文站在原地,目送着黄诗娴坐进副驾驶。车窗玻璃在夜色中反射着冷硬的光。黄海涛发动了车子,却没有立刻离开。他降下了驾驶座的车窗,锐利的目光再次穿透夜色,准确地落在武修文身上。
那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种武修文无法完全解读的深意。有审视,有疑虑,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警告?像是无声地划下了一道界限。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内外。黑色轿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车灯划破黑暗,平稳地驶离了沙滩,只留下两道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尾灯光轨。
喧闹与危险都远去了,沙滩重新归于寂静,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月光依旧温柔地洒落,却再也无法触及武修文心底骤然涌起的冰冷寒意。
他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海滩上,海风吹拂着他单薄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凉意。刚才那短暂紧握的手,那拂过额角的指尖温度,那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还有她眼中盛满的星光……一切美好的悸动,都仿佛是一场被强行惊醒的幻梦。
叶水洪……这个名字像一条毒蛇,带着阴冷的腥气,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那张被雨水打湿、拍在窗玻璃上的狰狞纸条,黄海涛那充满审视和警告的冰冷眼神……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事实:那个将他打入尘埃的噩梦,并未结束。它不仅追到了海田,甚至可能……已经张开了无形的巨网,笼罩了他刚刚感受到一丝温暖和希望的生活,以及……那个照亮他晦暗人生的女孩。
他缓缓抬起手,刚才拂过她发丝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细微的触感。他慢慢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响。月光下,他挺直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又像一把缓缓出鞘、凝着寒霜的利剑。那双原本清澈温厚的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在沉淀,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决绝。
海风呜咽着掠过空旷的沙滩,卷起细碎的沙粒,像一场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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