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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内巨大的天幕幽光浮动,将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朝鲜半岛那场拖泥带水的战争阴云,硬生生扯到了洪武君臣眼前。
朱元璋面沉似铁,指节一下下敲着冰冷的御案,龙目死死锁住光幕上那一片混乱的调兵遣将图。
下首,徐达、冯胜、蓝玉、张赫等一干开国杀神,眉头拧成了疙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焦躁。
光幕上,辽东广袤的旷野被积雪覆盖,一片肃杀。旁白文字冷硬地陈述:
【平壤兵败,倭寇凶焰昭彰!辽东军权柄移交兵部,战局主导易手!】
画面掠过朝鲜使臣风尘仆仆的身影,他们在辽东各处军镇苦苦哀求,甚至对着明军将领作揖打躬,声音凄惶:
“将军!哪怕……哪怕只派数百天兵入朝!虚张声势也好!提振我三军士气啊!”(字幕标注朝鲜使臣语)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辽东将领们紧锁的眉头和无奈的摇头。气氛压抑得如同冰封的辽河。
“废物!”蓝玉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旁边矮几上的茶碗叮当作响,他满脸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平壤都让人家端了,还缩在辽东当乌龟?几百人壮士气?哄三岁娃娃呢!那帮朝鲜棒子也是没卵子的货!”他唾沫星子横飞,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进光幕替他们打仗。
光幕画面一转,显出北京城兵部衙门内忙碌景象。巨大的沙盘前,身着绯袍的兵部官员们面色凝重,手指在代表朝鲜和辽东的区域反复比划。旁白揭示:
【明廷洞悉倭贼非朝鲜所言数千之众,乃定策:集内地重兵,倚国朝雄厚补给,期以雷霆之势速决!】
紧接着,画面却显出一片混乱:蜿蜒泥泞的官道上,运送粮秣的大车陷入泥坑,民夫号子声与军官的呵斥声混杂;辽东边境临时搭建的巨大粮仓,储备远未达预期,仓吏对着账册愁眉苦脸。一行刺目的红字浮现:
【然!补给不继,敌情不明,致增兵如添油!】
“啪!”
朱元璋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御案上,茶水溅湿了龙袍前襟。老皇帝的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声音如同冰碴子摩擦:
“七万大军!号称十万!好大的手笔!”他指着光幕上那些在泥泞中挣扎的粮车和半空的仓库,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暴怒,“兵都调了,粮呢?!辎重呢?!他兵部的堂官们是吃干饭的吗?!仗还没打,自家后院先着了火!无能!废物!”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火星子,砸在寂静的大殿里。
徐达眉头紧锁,这位开国第一统帅,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那“补给不继”四个字,缓缓摇头,语气沉痛:
“陛下,此非战之罪,实乃庙算之失!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此乃铁律!既知朝鲜残破,无力供粮,就该在发兵之前,将内地粮道、转运枢纽、辽东囤粮之所,一一计算分明,确保万全!如此仓促混乱,纵有十万精兵,亦如陷泥沼,寸步难行!兵部……难辞其咎!”他话语平静,却字字千钧,带着久经沙场的冷酷判断。
光幕画面再变,显出几分诡谲:
一个名叫沈惟敬的游击将军(字幕标注身份),身着便服,多次往返于鸭绿江两岸,甚至深入已被倭军占据的平壤城。他在酒宴上谈笑风生,与倭将推杯换盏。旁白点破:
【游击沈惟敬,奉密令入朝入倭营,名为谈判,实为缓兵之计,拖延倭寇,以待大军集结!】
鸭绿江畔,明军大营森严。一支数千人的部队(字幕标注:副总兵祖承训部二千四百蓟州兵、游击张奇功部三千人,及原定调往建州卫的六百南军精锐炮手)已整装待发,却迟迟未得渡江之令。军官们焦躁地望着对岸烽烟,士兵们则在寒风中跺脚取暖。字幕:
【先遣六千精锐,困于辽东!忌惮朝鲜无粮,恐大军入朝反成累赘!】
“哈哈哈!六百炮手?!”
蓝玉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猛地一脚踹翻了身后的矮凳,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先锋?就靠这六百人?还有那三千多步卒?他娘的!倭寇难道是纸糊的?一捅就破?沈惟敬那小子在倭营里灌迷魂汤,这边就派这点人过去,是嫌死得不够快,给倭寇送开胃菜吗?”他粗豪的嗓门震得殿梁嗡嗡响,充满了对后世将领用兵的极度蔑视。
航海侯张赫,这位纵横海疆的开国水师宿将,此刻更是急得抓耳挠腮,他猛地冲到丹墀前,指着光幕上那浩瀚的黄海海域,声音又急又怒:
“陛下!陛下您看!这帮人是不是瞎了!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吗?”
他手指几乎要戳破光幕,“放着现成的刀子不用啊!水师!咱们大明的水师呢?!倭寇跨海而来,船就是他们的命根子!粮秣、兵员、退路,全系于海上!只要派一支精锐水师,封锁朝鲜海峡,断其归路,焚其粮船!倭寇在陆上就是瓮中之鳖,再凶也得蔫!”
张赫气得直跺脚,仿佛看到自家的绝世宝刀被后人当成了烧火棍,“陆上补给艰难,难道海上也走不通?非得在朝鲜那破地方跟倭寇死磕泥巴?蠢!蠢不可及!”
光幕画面最后聚焦于朝鲜王京汉城(今首尔)。大明敕使薛藩风尘仆仆,终于渡过冰封的鸭绿江,在王宫大殿上面见形容枯槁的朝鲜国王李昖。
李昖身着素服,脸上是亡国之君的凄惶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推诿。他对着薛藩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哭腔:
“天使容禀……倭贼肆虐,三千里江山尽成焦土……百姓流离,饿殍遍野……仓廪府库,早已……早已空空如也!”
他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带着最后的乞求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甩锅之意,“恳请天朝王师……务必……自带粮秣入朝!否则……否则我朝鲜,实在……实在无力供奉大军啊……”(字幕标注朝鲜国王语)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碎裂声!
朱元璋再也按捺不住胸中那口恶气,猛地将手中那只价值不菲的龙泉窑茶盏狠狠掼在地上!瓷片四溅,温热的茶水泼洒在金砖地面,如同大明此刻在朝鲜的窘境,一片狼藉!
“混账!!!”
老皇帝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同暴怒的雄狮,咆哮声震得整个奉天殿嗡嗡作响:
“咱老朱家的脸!大明朝的脸!都被这群不肖子孙丢到朝鲜喂狗去了!”
他指着光幕上朝鲜国王那张哭穷的脸,手指都在哆嗦,“藩属之国,遭逢大难,宗主出兵相救,那是天恩浩荡!他朝鲜王不说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竟然……竟然有脸让天兵自带干粮?!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这是骑在大明脖子上拉屎!!”
朱元璋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被那“自带粮秣”四个字狠狠扇了一记耳光,比听到倭寇入侵还要屈辱百倍!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刀,狠狠剜过阶下那些同样面色铁青、怒不可遏的开国勋贵们,最后定格在燕王朱棣那张阴沉得几乎滴水的脸上。
朱棣的手紧紧按着腰间的佩刀,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如蚯蚓般暴起,眼神冷冽如万载寒冰,死死盯着光幕上朝鲜王宫的方向,仿佛要将那宫殿连同里面的人一起冻结、粉碎!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血腥味和冲天的怒火,他指着光幕上那混乱的调兵图、那哭穷的朝鲜王、那被后勤勒住脖子的七万大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刻骨的鄙夷与滔天的杀意:
“二百年!就养出这么一帮窝囊废!连个弹丸倭寇都收拾不利索!连个藩属小国都压不服帖!还要看人家脸色打仗!白瞎了咱提着脑袋打下的这铁桶江山!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老皇帝的怒吼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愤与苍凉,为这场隔着时空观看的、憋屈无比的“再次增兵”,钉下了一个屈辱而愤怒的注脚。殿外,寒风卷着雪沫,呜咽得更凄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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