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烟火下的重逢

    粘稠的修复液，顺着他古铜色的，布满了狰狞伤疤的皮肤滑落。

    灰烬缓缓地，眨了眨眼。

    金色的瞳孔中，带着一丝久睡初醒的迷茫。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三个月前，他在河内拼死杀死了那个尸巢。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战争，怎么样了？

    总司令，赢了吗？

    无数的疑问，像潮水般，涌入他的大脑。

    病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名穿着白色护士服，脸上带着温柔微笑的年轻护士，走了进来。

    “您醒了，灰烬队长。”她的声音，很轻柔。

    灰烬抬起头，金色的瞳孔，紧紧地盯着她。

    在以往，任何未经允许，靠近他十米范围内的人，都会被他视为威胁。

    但此刻，他看着护士脸上那真诚的笑容，心中，竟然没有升起任何杀意。

    反而，是另一种陌生的情绪。

    那似乎是……一种名为“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里是哪里？”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却少了几分以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这里是江城中央军事医院的特护病房。”护士微笑着回答，“您已经沉睡了三个月零四天。总司令和苏小姐，为您进行了最全面的基因重塑治疗。”

    “基因重塑？”灰烬咀嚼着这个词。

    “是的。”护士点了点头，她的眼中，带着一丝崇敬，“苏小姐亲自领导了整个项目，她动用了我们从未接触过的，最高等级的生命科学技术。她说，这是总司令的命令，要将你们，从战争兵器的枷锁中，解放出来。”

    解放？

    灰烬的心，猛地一颤。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总司令对他说过的话。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创造一个，再也不需要‘黑色守望’的世界！”

    ——“一个你们可以脱下这身盔甲，摘下这副面具，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在阳光下的世界！”

    原来……总司令，一直都记得。

    原来，他真的……做到了。

    一股无比复杂，无比汹涌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用冰冷构筑了多年的心防。

    酸涩，感动，茫然，欣喜……

    无数种他早已遗忘，甚至从未体验过的情感，在他的胸膛里，疯狂地冲撞。

    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发烫。

    “我的……我的士兵们呢？”他艰难地开口问道。

    “他们都很好。”护士的笑容，更加灿烂，“他们比您早半个月，就完成了治疗。现在，他们都在外面，庆祝您的康复呢。”

    “庆祝？”

    “是啊。”护士走到病床边，拿起一件干净的，柔软的便服，递给了他，“今天，是华夏，也是整个世界，战后重建，第一阶段胜利的庆典日。整个江城，都在庆祝。”

    “战争……结束了？”

    “是的，三个月前，就结束了。”护士的语气，充满了自豪，“在总司令的带领下，我们赢了。以一种……神话般的方式。”

    灰烬沉默了。

    他接过衣服，默默地穿上。

    布料摩擦着皮肤的触感，是那么的陌生，却又那么的……舒适。

    他站起身，走到了病房的窗边。

    他需要亲眼看看，这个没有了战争，没有了腐化的新世界。

    他拉开窗帘。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适应了光线后，他看清了窗外的景象。

    然后，他彻底呆住了。

    窗外，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生机勃勃的江城。

    高楼林立，街道宽阔而整洁。

    天上，没有了巡逻的战机，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穿梭不息的，民用的反重力飞行车。

    地上，没有了巡逻的装甲部队，取而代之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

    孩子们在公园里追逐嬉戏，情侣们在街边甜蜜私语，老人们在广场上悠闲地散步。

    远处的天空中，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即使在白天，也清晰可见，绽放出五彩的光芒。

    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喜庆的海洋中。

    这……就是……和平？

    灰烬的手，扶着冰冷的玻璃窗，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看着下方，那些如同蝼蚁般，渺小，却又充满了生命力的人们。

    他突然明白了。

    这，就是他们曾经用生命和鲜血，去守护的东西。

    这，就是总司令所说的，他们为之奋战的，终极的意义。

    他，一个为了杀戮而生的兵器，一个在黑暗中行走的影子。

    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

    灰烬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医院的走廊里，人来人往，却井然有序。伤员很少，更多的是来进行常规体检的市民和士兵。每个人看到他，都会投来善意而尊敬的目光，甚至有人会主动向他点头微笑。

    这种感觉，很奇怪。

    在过去，人们看他的眼神，只有恐惧和敬畏。

    他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刃，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与他保持距离。

    但现在，他穿着一身普通的便服，走在人群中，虽然他那高大的身材和冷硬的气质，依旧引人注目，但人们的目光中，却多了一丝……亲近。

    他走出了医院大门。

    节日的喧嚣，如同热浪，扑面而来。

    街道上，张灯结彩，到处都悬挂着庆祝胜利的横幅。

    “庆祝腐化战争全面胜利！”

    “伟大的华夏文明万岁！”

    “向最高总司令陆沉渊致敬！”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孩子们的欢笑声。

    灰烬站在医院门口，看着眼前这片繁华而又陌生的景象，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像一个刚刚来到大城市的孩子，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又感到一丝……胆怯。

    就在这时，一个粗豪的，充满了惊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我操！灰烬老大！你可算醒了！”

    灰烬猛地回头。

    只见李闯，正大步流星地向他走来。他的身边，还跟着推着眼镜，一脸无奈的李靖。

    李闯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杀伐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爽朗的笑容。

    他走到灰烬面前，毫不客气地，一拳捶在了灰烬的肩膀上。

    “你这家伙，真能睡！一睡就是三个月！全世界的庆功宴，你全都错过了！”

    灰烬被他捶得一个踉跄，眉头下意识地皱起。

    换做以前，李闯的这个动作，足以被他判定为“攻击行为”。

    但此刻，他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那股带着善意的力量，心中的那份不适，很快就消散了。

    “战争……”他沙哑地开口。

    “结束啦！早就结束啦！”李闯哈哈大笑，露出一口白牙，“你睡着的时候，总司令他老人家，直接开了天眼，从天上叫下来一堆神仙！‘biUbiUbiU’几下，就把全世界的杂碎，全都给扫干净了！”

    他的描述，简单粗暴，却充满了画面感。

    李靖推了推眼镜，补充道：“准确来说，总司令启动了‘最终协议’，召唤了名为‘星界军’的超维度作战单位，在六个小时内，肃清了全球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腐化目标。剩下的收尾工作，我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完成。”

    “灰烬队长，欢迎回来。”李靖看着他，眼中带着真诚的笑意，“你的康复，是这场庆典，最好的礼物。”

    灰烬看着他们，心中那股陌生的情绪，再次翻涌。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走走走！别在这傻站着了！”李闯不由分说，揽住灰烬的肩膀，强行将他带入了人流，“今天全城狂欢！总司令特批，所有基地的美酒，全部开放供应！老子带你去尝尝，咱们后勤部新酿的‘胜利之矛’！那味道，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