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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切的触感正在通过相贴的肌肤频频透入。
混沌中的宇文轩浑身颤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掀开了眼睛。
苏七浅打开了床头的台灯,向导不像哨兵五感发达,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一睁开眼,映入眼帘地便是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
令他在反复的煎熬与痛苦中又不断清醒的容貌。
台灯的灯影温柔地洒落在她的发丝和脸庞上,为她镀上了一层不真切的朦胧光圈。
她正平静地注视着自己,而那只覆在自己滚烫额头上的手在清醒地告诉他。
这不是梦,亦不是幻觉。
宇文轩血色的瞳孔猛然一缩,胸口一阵紧涩,漫天的欣喜和悸动快要将他淹没,他极度害怕这是他的又一幻想,直到她身上的淡淡香味随着二人近在咫尺的距离不断侵袭、萦绕在他的鼻尖。
只一瞬间,他紧绷又浑浊的脑弦便化为一片宁静的海。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干涩又低哑的声线就像一条即将枯死在沙漠中的鱼:
“乖宝…..”
我好想你。
想的快要疯掉了。
男人的语声迫切又止不住的发抖,他的呼吸很急促,快得胸膛起起伏伏。
他艰难地伸出自己的掌心想要来够她的手,又想努力地蹭起身,离她更近一些,迫切地想要抓住任何一点来自她身上的东西,以此证明她真的在这里。
在他的身边。
来自她的呼吸,是缝在他心脏上的丝线,一呼一吸都在绞杀着他。
而透过灯光,苏七浅也将宇文轩的状况一览无余。
他的脸和裸露的上身都密布着早已干涸的血渍和结痂、破溃的创口,肋骨的断端凸出于皮肤,其余地方的骨折或内脏损伤不用扫描也知道肯定还没长好。
因为祈白就打算将他耗死在这里,怎么可能还给他疗伤呢?
苏七浅叹了一口气,从背包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高阶修复剂,给宇文轩利落地推了三支。
突然,一个黑黑的脑袋从她的背包里探了出来,琥珀色的竖瞳在略黑的房间内睁得滴溜溜圆,炯炯有神还发光。
苏七浅吓了一大跳,直到她看清楚它脑袋上的两个犄角,才诧异道:
“霍格?”
小龙从她的包里爬了出来,一看见她就开始兴奋的吐舌头、扑棱翅膀,像个二傻子。
它是偷偷钻进来的,跟着苏七浅一路来到了这里,毕竟它才不想跟寒枭一起在家里关禁闭呢。
苏七浅现在没空搭理它,只能将它抱去一旁的沙发,准备进入宇文轩的精神图景查看情况。
谁料她刚欲起身,宇文轩就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衣角,生怕她下一秒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极度缺乏的安全感令他异常焦虑和惶恐:
“不要走…”
苏七浅没有办法,只能将小龙放在了床上,霍格好奇地踩上了宇文轩的枕头,对着他嗅了嗅,随后龙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嫌弃的表情。
宇文轩固执地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才稍微安静下来,一对猩红的眸子如破碎的血色星辰,他仰着头,渴求的眼神在凌乱的碎发下更加令人为之动容:
“乖宝…”
“要抱抱….”
和苏七浅相拥而眠的那个夜晚早已刻入了宇文轩的灵魂深处,月色下独行于荒土的旅者,身后不再只有自己的脚印,风捎来了她。
他却怕风再次带走她。
他怀念着她的温度,她的味道,她的柔软,她的心跳,她的一切的一切。
“听话。”
苏七浅没有理会他的央求,径直进入了他的精神图景。
入目是一片极度阴郁的灰蒙。
整个精神图景的色调异常压抑而黑沉,她能清晰地看见许多地方都交缠着大小不一的黑色污点和沉积。
而被腐蚀得最严重的区域,黑染的精神丝也隐约开始断裂和溶解。
宝宝:“宿主,他的意志力尚算坚定,辐射物质还没有侵及他精神图景的核心,这些黑点需要一一全部拔除,否则仍然会持续侵蚀。”
苏七浅:“那已经空缺掉的部分怎么办呢?”
宝宝:“辐射的损害是不可逆的,所以消融的部分只能由你的精神丝去先行构建脉络作为引导,等待他的精神丝重新长出来。”
“不过这个过程是有风险的,毕竟你的精神丝不是属于他的东西,可能会发生排异反应,严重的排异反应甚至会引起整个精神图景的崩塌,还会对你造成恶性反扑。”
这便是许多向导不愿尝试的原因。
苏七浅沉默了一会儿,“我先试试吧。”
宝宝:“宿主不用担心,排异反应取决于哨兵对你的信任和依赖度高不高,若向导的等级能支撑和维稳住空掉的部分,问题就不大。”
宇文轩的等级比她高,这时候就无比凸显系统的重要性了。
苏七浅开始卖力地拔除这些浸染在精神图景内的辐射污垢,它们胶结难解,每清除一个区域都要耗费苏七浅不少精神力。
她突然幻视自己仿佛是一个在大街上清理牛皮癣的清洁工。
在将大大小小的辐射污垢全部拔除后,苏七浅已经快累瘫了。
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开始释放精神丝去填补图景内空掉的坑坑洼洼的黑洞,尽管有系统的强化,可宇文轩的等级实在太高,她的精神丝起初融合的并不顺利。
每次还没构建完就断掉了。
宇文轩黑紫色的精神丝似乎在嫌弃她,这什么劣质混凝土也往它这里浇,也不怕建个危房出来。
在感受到明晃晃的鄙视后,苏七浅忍无可忍,直接用自己的精神丝开始暴力抽打宇文轩的精神丝。
不服是吧,那就把它打服。
在扇陀螺般无情抽打了七七四十九遍后,这犟种才终于承受不住,乖乖地给她让出了位置。
就在苏七浅的修补工作接近尾声时,系统又出声提醒道:
“宿主,我们构建的脉络并不算稳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都需要定期重复这个过程加以巩固,直到他坏掉的精神丝全部重新长出来。”
苏七浅点点头,今日耗费了她大量的精神力,她的脑袋也开始隐隐作痛,好在来的及时,否则等辐射物质侵蚀到他精神图景的核心,就更加棘手了。
苏七浅从宇文轩的精神图景内退了出来,才发现宇文轩不知道什么时候躺进了她的怀里。
他用手臂紧紧地圈着他的腰,将整个脑袋都贴在她的肚子上,在拔除辐射物质的过程中,他是无比痛苦的。
随着过程的结束,他紧蹙的眉尖才渐渐舒展。
向导的精神力不仅能清除辐射物,还有疗愈和安抚的作用。
宇文轩本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慢慢烂去和死掉了,再也见不到她了。
可是她不仅来了,还这样温柔的摸自己的额头,给自己疗伤治病,他觉得自己简直快幸福死了。
他不是被抛弃的小狗。
他是有人要的小狗。
苏七浅的任务已经完成,她该回去了。
“修复进程还需要巩固一段时间,你每隔三天来塔台找我一次,直到你精神图景里破损的地方完全恢复,明白了么?”
苏七浅一边给宇文轩解释,一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一听见她要走,宇文轩立刻警觉地睁开了眼睛,他的手臂用力地收紧,死活不肯放开她:
“不要…”
苏七浅:“宇文轩,我来救你是因为黑屿他们对你做了错事,知道么?”
不要逾矩。
宇文轩的眸子深深地望着她,执拗地反驳:
“乖宝是不是讨厌我,讨厌我囚禁了你,我错了,你打我,你骂我,原谅我好不好?”
“不要离开我,我会死掉的…”
苏七浅觉得现在的宇文轩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了,她记得他之前很狂的,没那么黏人。
“我的哨兵还在门外等我,你好好休息吧。”
她拍了拍宇文轩的肩膀,安抚后哨兵对向导存在依恋感是正常的。
苏七浅毅然决然地起身离去,宇文轩望着她的背影,一股巨大的恐慌和遗落感如死水般漫上他的心头。
重伤疗愈后的身体仍然虚弱,但他还是拼命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扑通!--
苏七浅转过头,正好对上宇文轩重重跌落在地的模样,他倔强地朝自己的方向艰难移动,望向她的眼神落寞又脆弱,卑微地乞求着她:
“我也是乖宝的专属哨兵,为什么不可以陪陪我…”
男人的眼眶甚至泛起了病态的红,他死死地望着那道已经被苏七浅拉开的门缝。
走廊上冷白的灯光正从缝隙间射入,幽幽地照在地板上,生怕门关上后,这里又只留下了他一人。
再度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
苏七浅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某个夜晚。
她的小猫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十分狼狈地奔向她。
她突然有一些窒息。
她出于特殊情况强制绑定了宇文轩,而绑定后除了这一次治疗,她没有给他做过任何精神安抚,他现在受了重伤,极度虚弱,是最黏她的时候。
苏七浅立在原地沉默了良久。
她看了一眼时间,凌晨2:00,已经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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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色清朗。
苏七浅半卧在沙发上查阅有关辐射损害的资料,顺便申请向导工会的年度报账,宇文轩则乖巧地蜷在她的怀里。
男人熟睡的侧颜异常放松又宁静,胸前的恶魔纹身随着他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
只不过这满背的纹身、张扬的耳钉和堆叠的骷髅项链与他现在这副乖顺的模样极其违和。
宇文轩的精神体黑雾不知何时复制了霍格的模样,两个精神体你啃我,我啃你,从床上一路打到地板上。
只是缩小版的它们除了弄得对方满身口水外,也做不了什么。
苏七浅无意识打了个哈欠惊醒了宇文轩,他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却仍然闭着眼睛,眷恋又亲昵地在她怀里蹭了蹭。
仿佛她就是他唯一温暖又静谧的港湾。
对宇文轩来说,这是他最幸福最美好的时刻。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叮叮!--
手环的屏幕上显示着两条未读消息,苏七浅抬起手腕一看。
逆子:“宝贝,检讨写好了。”
逆子:“什么时候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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