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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
晋王意识到,现在都考完了,宋时安铁定的状元了,这个时候再去,难免就有些故意交好的意味。
在考之前的慰问是没有问题。
当时他在乎的是,他身后的那些人,因此而产生动摇,觉得自己‘亲宋’。
可现在来看,立场有时候真的决定不了一切。
哪怕这些大学士,都打算把‘状元’喂到孙谦嘴里,不也在真实的阅卷中彻底折服?
而且有一点,晋王是后知后觉的。
在进大理寺慰问的时候,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打着皇帝派他去的旗号。
没办法,一步错只能步步错。
一条路走歪了,可以修正。
但走反了,任何的调整,除了原地折返外都是无意义的。
因为无论是掉头,还是绕一个大圈子,都无法追上,最开始就选定了正确道路的吴王。
“《国富论》,有开创,有可行,深度方面,都是上佳。”张兆作为策论主考官,点评道,“想要再去超过它,就必须得提出更有水准的举措。”
“是的,而且这些水准,要结合大虞实际的同时,又不能太过于寻常。”有人也说道,“至少,不能完全是先前有过的举措,只是换了个壳。”
治国的举措还有新鲜的吗?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基本上全说尽了。
因此,符合时代的微创新就是国策。
“可以了,暂且挂上第一。”古易新道。
策论定排名方法不同。
在一个类似书架的架子上,分格的按照顺序,挂上题有名字的木牌,第一篇便是第一,再后面如若有超过它的,替代第一,依次类推。
打擂台。
这个方法还是相当公允的。
“那么,第二篇吧。”
继续的,开始排名。
“还是古师来吧。”晋王谦逊的说道。
“那老朽就遵命了。”古易新择取后说道,“就这个《减税法》吧。”
侍读学士开始朗读。
众人听着听着,都觉得很好。
毕竟也是甲等上。
“这个角度很新颖啊。”孙康评价道,“减税不是减少税收,而是简化税收,将百姓的籍和税脱离,并且可以用增加徭役的方式抵税。”
有点类似于摊丁入亩。
但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目的就是释放劳动力。
民不聊生有很多原因,其中有一条就特别的主要——税太杂了。
要缴人头税,要缴田亩税,要服徭役,导致百姓压力繁重的情况下,生产积极性和生产力都会下降,甚至还出现了躲避苛税,落草为寇的极端情况。
在古代,不要把流寇想的太坏。
也不要说别的老百姓都在受压迫,为什么他们就忍不了,非要当社会不安定分子?
要是政治清明,百姓姑且有点人权,没人愿意去当流寇。
“是啊,这个法子真不错。”张兆少有的肯定孙康,并接着他的话说道,“这也算是一种能够理清人口的手段,朝廷按照丁口来收税的话,某些郡县官员害怕担责,就会故意的少报人口。”
“如若人头税不收了,那瞒报人口就没意义了。”
没错,除了世家,有些地方官府也是会隐藏人口的。
但并非是想偷为己用,纯粹是因为完成不了上面交的KPI,害怕罢了。
只要没有了这个必要,那他藏人口为哪般?
如果能够理清一些人口出来,那对于朝廷增兵,移民,开发,都是大有帮助的。
“确实,这也是一种开源吧,百姓的负担没那么重了,丁口的数量更真实,钱赋必然会慢慢增长。”
这是一个相当良性的革新。
假如没有《国富论》珠玉在前,他真的能拿策论第一。
在讨论之后,众人都觉得,应该在宋时安之下,暂居第二。
继续阅卷,连续三篇,都是在两人的下面,不过后面的排序有在调整。
终于,到了第七份。
《盐铁论新编》
读着读着,大家就都知道了,这就是他们想象中的状元,孙谦。
只可惜,他这篇文章在目前的甲等上里,根本就做不到杰出。
只有平均水准。
但平均水准,是可以操作的。
“盐铁专卖,乃我大虞的主要财税收入来源,先前漳县能够收到那么多税,除了有孙司徒的面子在,手段上也是有不少可取之处。”古易新说道。
老大都把‘孙司徒面子’这事挑明了,大家也就不做遮掩了。
能够自由言论的前提,那就是底线很低。
敏感很低。
“这篇是最扣题的,也最直接的。”张康附和道,“要省去中间一些步骤,就能多收上些钱来,该生确实是懂做官。”
张康解释的很清楚了:这就是反贪腐。
但总不能直接的说,大虞存在贪腐问题吧。
“法子都很新颖,而且可行性很高。”
“对啊,就深度而言也是足够的。”
“在这些篇章里,他文字的功力也要更强一些,虽说策论不是以文字为主。”
众人夸着夸着,晋王不禁意识到,这篇莫非是孙谦的?
因为明显有些偏袒的意味。
“那第三可否?”张兆问。
“第二也没问题吧,都是税,而这个直接解决财税,更符合题目一些。”
“有道理,这是所有谈盐铁税里,最深刻,最创新的一篇。”
大家是想着把《减税法》搞下去,因此在话锋上,有了这样一个趋势。
直到古易新说道:“还是第三吧。”
实际上,古易新觉得第五都够呛。
他硬着头皮,也只能抬到第三的位置。
“嗯,古师所言极是。”
众人点头,做出赞许。
可这下子,孙谦不仅状元没有了。
双科第二,与宋时安双骄的资格也没了。
但没办法,不能搞得太明显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所有的大学士,还有晋王,不得不在内心感叹:时势造英雄。
但这个英雄,是孙谦。
因为政治的需要,所以强行让他去做一个跟宋时安媲美的对手。
可有脑子的都知道,完全比不了。
普通人与孙谦的差距,就是孙谦与宋时安的差距。
后面两篇,也是被排到了孙谦之下。
自此,排名基本上确定。
揭名不揭名的,都无所谓了。
………
在最终大名单上呈之前,陈宝由其余太监禀奏后,去向皇帝传达。
“陛下。”陈宝语气十分认真道,“宋时安是双科甲等第一。”
这个结果,不用他说,皇帝也早就猜到了。
连故意针对他‘文采不足’的缺陷出题,都没能阻碍他拿辞赋科第一。
这宋时安,还有谁能阻挡呢?
“孙谦呢?”皇帝问。
“回陛下,辞赋第二,策论第三……但策论第三稍微有些勉强,据那位大学士承认,排名应当在第六左右。”
“一个第二,一个第六,能是榜眼吗?”皇帝问。
“应当是探花。”陈宝道,“淮州的举人葛昭,辞赋第四,策论第二。”
“那就是说,哪怕没有这宋时安,孙谦也拿不到状元?”
“如若没有的话,这个还不好说……”陈宝说道,“没有他,孙谦辞赋第一。倘若以辞赋为重,再加上他的身份,还是能状元的。”
“朕说的是,没有任何前提的才华。”
“回陛下,他不若葛昭。”
“那探花也足够优秀了。”皇帝感忽然道。
陈宝愣了一下,徐徐抬起头。
接着,便听到皇帝说:“将孙谦策论调整到第四,然后以策论科更重为由,把榜眼给葛昭。”
孙谦原本的排名是2,3,现在成了2,4。
葛昭的是4,2。
两个人基本上就有了比较的余地。
再以策论权重更高为由,孙谦恰好被压下去。
皇帝这是故意恶心孙司徒。
原本是两个人争状元,宋时安如若输了,那这个面子也就卖了。
可现在,孙谦本来就拿不到状元,榜眼和探花差别大吗?
对孙谦来说,都没有意义。
但对于天下人来说,不会再去做这种无意义的强行双骄。
“是,陛下。”
陈宝接令后,又补充道:“在揭名后,发现王水山策论排到了乙等中下游。众学士明白这是陛下钦点的人,所以就重新改判,为甲等四十。”
“这王水山是真的不行?”皇帝问。
“回陛下,据那位大学士所言,王水山的策论是值甲等四十的,只是这篇文章里大谈清查人口。而改卷者,又是大学士张兆,故而判低。”陈宝说。
听到这个,皇帝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口气:“想当初,他也是寒门崛起,朕开恩科,钦点的状元。没想到,也变成这般了啊。”
“罢了,罢了啊。”
皇帝不想去聊这个问题了。
“那陛下,名次确定的话,陛下要点名几篇,亲自阅卷吗?”
陈宝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不用了。”皇帝早已接受宋时安乃应梦逆臣的事实,“只求朕的儿子,比朕更会用人。”
………
汪辰在大理寺急死了,因为明天就要揭榜,现在所有的进士估计已经排出来了,而宋时安还在牢里!
难不成要在牢狱之中赐进士?
早点来啊。
“大人!八百里加急进城了!”
就在这时,一名手下通报。
而汪辰赶紧起身,将一沓案卷拿起,递给一旁大理正:“直接将朱秦口供塞到里面,现在就送至宫中,争取在揭榜前把宋氏父子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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