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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崔氏尚未到存亡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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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门外有人找。”妇人撩着围裙,指尖还沾着和面的面粉,轻轻叩了叩书房门。

    她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雀跃,眼角眉梢都透着光。

    来的是崔氏的人,那可是博陵崔氏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中年官员正握着狼毫誊写文书,闻言抬头:“何人?”

    “是崔家的管事!”

    妇人搓着手上的面粉,语气里满是憧憬。

    “夫君,咱们怕是要时来运转了!”

    她望着丈夫青灰色的襕衫,总觉得这料子配不上日后可能青云直上的身份。

    可话音未落,她就见丈夫脸色突然煞白,手一抖,案上的毛笔滚落在宣纸,晕开一团墨渍。

    “快,去回了他,说为夫偶感风寒,不便见客。”

    中年官员声音发紧,额角渗出细汗。

    “好……什么?”

    妇人脸上的笑容僵住,转身的动作也停在半空,“夫君要拒见?那可是崔氏啊!”

    “崔氏?”

    中年官员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这蠢妇,可知他们为何而来?定是要拉为夫弹劾高阳县子温禾!”

    他指着窗外,语气急促:“你忘了为夫是如何从殿中侍御史升任侍御史的?前四个侍御史,皆是因弹劾温禾被罢官,黄允棋你还记得吗?”

    妇人惊愕地瞪圆了眼睛,连连点头:“记得,那位黄御史半个月前刚升的侍御史,比夫君还早几日……”

    当时她还纳闷,为何短短一月内,侍御史的位置竟换了五人。

    “那你可知他如今境况?”中年官员冷笑一声,拂开她的手。

    “因弹劾温禾,被温禾当着整个御史台的面,用廷杖打了四十,打得皮开肉绽。”

    “如今被贬为录事,从九品下,每日在御史台抄录文书,成了满朝文武的笑柄,你是想让为夫步他后尘?”

    妇人吓得捂住嘴,差点叫出声来,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可……可那是崔氏啊……”

    “崔氏又如何?”

    中年官员烦躁地踱着步。

    “荥阳郑氏刚出事,崔氏就急匆匆找人弹劾温禾,这分明是要把人当刀使,黄允棋当初不也靠着郑氏才升的官?结果呢?”

    他猛地顿住脚。

    “去,让小厮去御史台告假,就说某染了风寒,需静养几日。”

    他可记得清楚,温禾查军饷贪墨案时的狠辣,连兵部尚书都敢拉下马,何况他一个小小的侍御史。

    平稳度日不好吗?

    何苦蹚这浑水。

    妇人愣在原地,直到晨风吹散灶间的热气,才讷讷地转身去回话。

    院门外,崔氏管事的锦袍在晨光里泛着亮,与这小院的朴素格格不入。

    几乎是同一时刻,御史台几位官员的府邸也响起了相似的对话。

    或称病卧床,或言外出探亲,连平日与崔氏走动最勤的两位殿中侍御史,也让家仆支支吾吾地推脱了。

    博陵崔氏府邸的正堂里,檀香燃了半炉,却驱不散满室的沉闷。

    “人呢?”

    博陵崔氏的老者拄着玉杖,重重顿在金砖地上,杖头的貔貅雕刻仿佛也染上了怒意。

    他望着空荡荡的正堂,只有寥寥三五人垂手侍立,气得白须颤抖。

    老仆躬身回话,额头渗着细汗:“回阿郎,去请的几位侍御史、殿中侍御史,或说身体不适,或说奉诏出巡,这几位……是主动前来的监察御史。”

    “一群贪生怕死之辈!”

    博陵崔氏的老者怒喝一声,声音在高阔的厅堂里回荡。他岂会不知,这些人是怕重蹈黄允棋的覆辙。

    温禾那竖子,短短数月内,竟让御史台的人闻风丧胆,实在可恨!

    正堂里的几位监察御史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不敢作声。

    他们不过是正八品下的官阶,在这位德高望重的崔氏老者面前,连辩驳的资格都没有。

    “诸位能来,足见风骨。”

    博陵崔氏的老者缓和了语气,目光扫过几人,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

    “高阳县子温禾,年少轻狂,目无王法,竟敢擅闯郑氏府邸,屠戮人口。诸位身为御史,当为朝廷清流,仗义执言,此事不必老夫多言吧?”

    几位监察御史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他们本想攀附崔氏,却不想是要做这等烫手山芋。

    “崔公所言极是。”

    为首的监察御史拱手应道,声音有些干涩。

    “既如此,便去吧。”

    博陵崔氏的老者挥了挥手,连奉茶的意思都没有,仿佛打发几个仆役。

    监察御史们躬身告退,走到门廊下才敢松口气。

    “去,持老夫手书,速往清河崔氏,请兄长相助。”

    博陵崔氏的老者待他们走远,对老仆吩咐道。

    区区几个八品御史,掀不起大浪,若想扳倒温禾,还需整个崔氏联手。

    “不可!”

    一声浑厚的嗓音如惊雷般炸响在堂外,硬生生截断了老者的话。

    博陵崔氏的老者猛地回头,见两名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正大步跨入正堂,襟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

    他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的怒容瞬间消融,甚至漾起几分和煦:“安上,仁师,你们怎的来了?”

    来者正是崔氏这一代最出挑的子弟。

    崔敦礼与崔仁师。

    二人皆是朝中重臣,崔敦礼任中书舍人,是崔氏在朝堂上的顶梁柱。

    崔仁师为右武卫录事参军,兼修梁、魏二史,以才学闻名。

    崔敦礼上前一步,官袍上的金线在晨光里流淌,他拱手行礼,语气沉稳:“听闻叔祖要联络族人弹劾温禾,特来劝阻。”

    “劝阻?”

    博陵崔氏的老者眉头瞬间拧成疙瘩,玉杖重重顿在金砖上,杖头貔貅仿佛要扑噬而出。

    “那竖子抓了你们兄弟,毁郑氏基业,辱我士族,难道不该弹劾?”

    崔仁师连忙上前,声音温厚如春风:“叔祖息怒,温禾有陛下亲授的便宜之权,又牵扯北境冬衣之事,此刻弹劾他,便是与陛下作对,郑氏的例子就在眼前,我等岂能重蹈覆辙?”

    他望着老者,语气凝重如铅。

    “郑氏刚出事,我崔氏更应谨言慎行。

    温禾锋芒正盛,与其硬碰,不如暂避其锋。”

    博陵崔氏的老者目光“唰”地转向崔敦礼,声音沉沉如坠石:“安上也是此意?”

    “非也。”

    崔敦礼缓缓摇头。

    博陵崔氏的老者顿时露出欣慰的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可这笑意还未抵达眼底,便被崔敦礼接下来的话冻成了冰。

    “我博陵崔氏,不该与高阳县子、与陛下为敌。”

    “混账,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博陵崔氏的老者浑身剧颤,难以置信地瞪着崔敦礼,花白的胡须气得直竖、

    “我等乃是士族,千年传承,你的气节呢?你的傲骨呢!”

    他颤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崔敦礼脸上。

    崔敦礼却依旧神情淡然,反问一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敢问叔祖,那郑氏的气节与傲骨,如今何在?”

    堂内瞬间死寂,檀香的烟气仿佛都凝固了。

    郑氏被百骑破门,一百多护院惨死。

    如今郑允浩更是被关入大理寺中,而郑元璹更是自身难保。

    这件事情本就是清河崔氏提议的,可是他们如今却隐匿在身后,让博陵崔氏出头。

    崔敦礼知道,这明明是叔祖利益熏心,真以为如今的五姓七望还和前朝一样吗?

    “今朝非前朝,士族已是俎上之肉。”

    崔敦礼负手而立,坦然迎上老者暴怒的目光,语气里没有半分退让。

    “孩儿虽不过是区区中书舍人,却也知审时度势。”

    一旁的崔仁师暗自捏了把汗,悄悄拉了拉崔敦礼的衣袖,示意他语气柔和些。

    他太了解这位族弟了,外人皆称他君子,他也确实秉持着“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信条。

    先前族中要对付温禾,他便隐隐反对,后来双方讲和才作罢。

    更遑论,前不久李瑗谋反时,崔敦礼被囚于幽州,若非百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这份救命之恩,让他对温禾本就多了几分善意。

    如今族中要不顾体面地对付一个少年,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崔仁师担心他这执拗性子会激化矛盾,才特意陪同前来。

    没想到,还是被他猜中了。

    “放肆!”

    老者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眼眸瞪得滚圆,握着拐杖的手都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不愿与崔氏共存亡?”

    “崔氏尚未到存亡的地步。”

    崔敦礼寸步不让,声音陡然转厉。

    “然叔祖如此偏激,只会将崔氏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放肆,莫不是你做了这中书舍人,便以为老夫要让你三分!”

    老者怒喝着,玉杖重重砸在地上。

    崔敦礼却只是淡淡道:“叔祖可以不让,只是孩儿已去书博陵,在收到回信之前,叔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老者如遭雷击,瞬间哑然。

    他虽是博陵崔氏在长安的代表,却终究要受制于博陵主家。

    若是族中掌事不同意,他纵有天大的执念也无济于事。

    甚至还很有可能将他从长安调离。

    他望着崔敦礼挺拔的身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捂着胸口厉声喝道:“好啊……你很好,老夫真是小看你了!”

    “不敢。”

    崔敦礼躬身行礼,动作标准却无半分恭敬。

    老者怒极,甩着袖子便要拂袖而去。

    崔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连忙与崔敦礼一同躬身:“恭送叔祖。”

    二人起身,看着他的背影,都不由松了口气。

    崔仁师无奈的一笑,看向崔敦礼说道:“你这性子啊,难怪你能去做中书舍人,而为兄只能编史。”

    这话倒不是酸,而是真心实意的。

    崔敦礼连忙说着不敢。

    就在这时,入口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发髻散乱,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启禀阿郎,方才有人从侧门传信,说是……说是百骑那边传来消息,小郎君他……”

    老者正要迈出门槛的脚步猛地顿住,心头一跳:“我孙儿怎么了?”

    “那人说,郑氏的小郎君在狱中攀咬,供出了不少人来……”

    小厮低着头,声音发颤。

    “他只说到这,便匆匆离开了。”

    “噗——”

    老者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黑,一口血气直冲天灵盖。

    他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便直直向后倒去。

    “叔祖!”

    崔敦礼与崔仁师大惊失色,连忙抢上前去扶住他软倒的身子。

    堂内的老仆和侍从也慌作一团,乱纷纷地呼喊着:“快请医者,快去请医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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