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王宫暗道

从毓秀宫出来的解语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漫无目的地在御花园里转着，眼见天色渐渐暗淡下去，解语仍是没有回钟萃宫的打算。

    “姑娘，你看这天都已经黑透了，咱们回去吧？”一直在解语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跟着的绿纱唤道。

    “绿纱，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解语脚下的步调不变，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不用跟着我，我就在前面呆一会就好。”

    绿纱果然停在原地不动，看着解语又往前走了几十步，转了一个弯，绕到了一座假山后面消失不见。绿纱心里一急，狠狠一跺脚，就欲追上去，但又生怕萧姑娘以为自己是在监视她。于是，犹豫了半晌，绿纱还是选择了留在原地。

    解语径自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走着，她知道，绿纱没有跟过来。

    无力地将头靠在假山上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上，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脑袋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刚才郁妃说的话……

    “看来萧姑娘与那个丫鬟的感情很深厚，实在是令人羡慕。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呢？”

    “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萧姑娘，你要节哀顺变，该忘的就忘了吧－－”

    ……

    “忘，如何才能忘呢，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你为何要选择离开我，你又是什么时候离开我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在‘天上’可有想念我，可有一丝愧疚！”解语默默地问，“郁妃，如果你能忘记，怎还会失手打碎那个杯子呢？”

    有些事实，她宁愿永远都不要知道！

    苦涩地笑了笑，解语缓缓站直了身体，隐藏好纷杂的心事，她决定去告诉禤文曦这个真相。

    转身就要离去，裙摆却被假山脚下种着的一棵月季花给勾住了，她不得不弯腰下来解开缠住丝裙的花枝，却发现这个地方有一点点眼熟……

    可是，她以前明明没有来过呀？

    退开几步，解语甩甩头，还是觉得眼熟－－这是－－和在胭脂镇那个院子里见过的那座假山长得一模一样！

    解语仔细回想了一遍，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只是，这假山的造型，她也没看出有什么独特之处，真不知道禤文曦是喜欢它哪一点，非要在两个地方弄出完全相同的景致出来，莫非，这假山也跟他的母妃有关系？

    不管这假山跟谁有关系，解语却是对这山畏惧得很，上一次就是在这假山下，她无意中踩了一窝蝎子，这才发现了自己“水土不服”的真实原因是中毒；今天，刚刚试探出郁妃身份的她四处瞎逛，还能走到这里来。可以说每一次遇到这座山，就会让她发现些什么，而且，都是发现这些让她很痛心的事实！

    叹了口气，解语正要离去，但又有几分不舍，反而朝着假山走近了几步，用手摸着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问：“你若真能解我疑惑，可否告诉我，那个陪着我一起长大的人为何要离我而去呢？”

    “嚓嚓－－”

    伴随着光滑的石块快速摩擦的声音，解语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便不再受自己控制，直往下掉－－

    “绿－－”

    重新和在一起的石块将“绿”后面的“纱”字吞没到了幽深的地下，待听到一声惊呼的绿纱匆匆跑来时，假山附近已经恢复了平静，月季花仍然在若有若无的晚风中摇曳着秀美的身姿，犹如刚才根本没有勾住过任何人的裙裾……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准确地说，是下滑的速度。

    感觉到身上的布料因下滑的速度加快而散发出焦灼的热量，解语的脑中乱哄哄的一片，耳旁只有自己刚才发出的那声“绿纱”在不断地回旋，回旋，而且一次比一次弱，一次比一次悠远，一次比一次飘渺，她想，这大概就是生命正在抽离的现象。

    想到这，她原本紧闭的眼睛“唰”地一下子睁开－－临死前，让她再看一眼人世间的东西吧。

    眼前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在视觉无助的冲击下，耳旁响起的声音更加的凄厉，解语禁不住大叫了一声－－“禤文曦！”

    “咚！”

    屁股重重的落到地上，她真的停了下来？

    回声也不再，难道这个地方还能自动分辨出“绿纱”这两个字和“禤文曦”这三个字有什么不一样？

    四周还是黑，停止滑落时，解语的手自然地撑在了身体两侧，手指动了动，感觉碰到的东西有些湿润，那样的触感？是泥土。

    背上仍靠着的是刚才滑下来的那个滑道，解语的右手往后背上摸了摸，觉得后背的衣服上湿腻腻的，仔细一闻，还有一股草腥味，再摸摸滑道，上面有一道明显的被碾压过的痕迹，大概就是刚才她滑下时划伤了上面的藓类植物，在衣服上也留下了它们新鲜的汁液。

    这也就说明，很久都没有人从这个通道下来过了。

    解语抬起头，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她不敢确定，在落入这个洞里的时那声疾呼可有让绿纱听到？绿纱知不知道这里有一个隐藏的洞穴，如果知道还好，至少可以立即开启出口来救自己；如果绿纱不知道，而是上别处找自己去了，那么等到禤文曦得知情况，还不知要等多久呢？如果禤文曦也不知道这里有个密穴……那就……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解语确定，绿纱应该是不知道这个洞穴的，至少，是不知道怎样开启这个洞穴，否则，头顶上早就该有动静了，那么现在，她该怎么办呢？

    解语真是万分后悔刚才鬼使神差地竟然要去摸那些石头，她不是一个喜欢窥视秘密的人，发现这个洞穴对她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反倒是把自己困在了一个只有黑暗和静谧的地方，只能在这里傻傻地坐等救援。

    坐等，不行，万一禤文曦真不知道这里有个密穴，那可怎么办！猛地站了起来，解语摸遍了全身，却也找不出任何可以用来照明的东西，这种完全受制于环境的状态让她很是接受不了，烦躁地伸出手去，往旁边一摸，左手最先碰到一层软软湿湿的东西，吓得她的手噌地收回到胸前，脚下也往右边跳出一大步！

    过了好一会，洞里仍然静悄悄的没有别的动静，她才平复下狂乱的心跳，再次慎重地将左手伸出去……

    碰到的还是软软湿湿的东西，渐渐习惯了这个触感，解语不由得为刚才的过分紧张而好笑，这些东西，明明就是和滑道上的东西一样，是一群生长茂盛的苔藓，这么说，这个洞穴白天里是有光线的，那么，会不会也有别的出口呢？

    解语的心中因为这个想法而燃起了希望，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试着自己找到出去的办法。打定了这个主意，她沿着左边的穴壁，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间想起什么，她将头上的珠花取下，放在地上，又拔出玉簪，沿着走过的地方，在柔软的苔藓上一道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