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预言之神的明悟，重临世间的阶梯！

    静室中，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退潮般逐渐消散。

    空气开始重新流动。

    只有空间中依旧回荡的若有若无的神力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超越凡尘的对话。

    阿特金森教宗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势，过了足足十几个呼吸的时间，直到确定预言之神真的离开后。

    才一点点抬起沉重的头颅，动作间骨骼发出细微的呻吟。

    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紧随而来的是更大的疑惑。

    预言之神马多拉·先知冕下……这位执掌命运权柄、俯瞰诸界轮回的至高存在。

    耗费神力，跨越位面壁垒，主动降下化身，目的仅仅是为了询问一个凡俗国王——柯恩·柯里昂的事情？

    马多拉对预言教会在大陆的发展、对信仰的传播、对他阿特金森这个首席代言人是否称职……甚至对他那些心知肚明的“小动作”都只字未提。

    甚至在询问之后，还要求自己保密，听马多拉的口气，这更像是一种……刻意的回避！

    一种不愿、甚至不敢让外界知晓他曾关注过柯恩的谨慎！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钻入阿特金森的心底，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简直荒谬！

    阿特金森教宗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个让他灵魂都感到颤栗的念头。

    怎么可能嘛！

    那可是【预言之神】马多拉·先知，是诸神议会中举足轻重的存在。

    是命运长河永恒的观测者与守护者，他的意志便是命运的轨迹，他的目光便是未来的方向。

    这等凌驾于亿万生灵之上的至高存在，怎么会对一个刚刚踏入黄金阶位、在神祇眼中如同蝼蚁尘埃般的凡人国王流露出如此近乎忌惮的谨慎态度？

    这简直是对神祇威严最彻底的亵渎，是对他阿特金森认知根基的毁灭性冲击。

    然而无论多么荒谬，多么难以置信。

    马多拉冕下最后的态度，那斩钉截铁的“到此为止”，都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不容置疑。

    “呼……”

    阿特金森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所有惊惧、困惑、荒谬感都排出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很快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马多拉冕下对柯恩成为“预言之子”这件事没有反对，甚至还说关于他跟柯恩之间的关系以及以后的发展，都按照他自己的意思来。

    这分明是乐见其成，是默许，是变相的认可！

    一股难以言喻的的狂喜猛地冲上阿特金森的心头，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思绪，他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马多拉认可柯恩“预言之子”的身份，就是认可了他们双方的交易，也就意味着自己将来去卓姆大陆寻找神格碎片的事情，马多拉也不反对！

    阿特金森教宗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

    “从今往后，柯恩·柯里昂就是由伟大的、至高无上的【预言之神】马多拉·先知冕下亲自钦定无可辩驳的——预言之子！”

    ……

    先知位面。

    这是一片由凝固的星光与奔流的法则信息构成的永恒之域。

    无数细密的的银线如同活物般在虚空中穿梭缠绕，编织成映照诸界命运的宏伟矩阵。

    马多拉如山的身影，便静立于这宏伟矩阵的核心区域，双眸缓缓睁开，面庞上却依旧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凝重阴影。

    “精准的预言……毫无代价的推演……和暗影之神一起陨落的瓦沙克……已经付过的代价……”

    马多拉的思绪中滚动着各种信息，仿佛在咀嚼着多元宇宙最深重的谜题。

    纵然理智与推演都隐隐指向这个答案，但这个推测过于大胆，过于疯狂。

    按照马多拉一向务实求真的行事作风，还需要一些证据来佐证。

    可马多拉担心在搜集证据的过程中会触动到那一位留下的后手。

    那一位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不可能不留后手。

    从他在魔潮大陆的种种举动就能看出来：

    精准的时机选择、完美的势力布局、逆天的预言能力与毫无代价的豁免——

    每一步都透着远超凡人的、跨越漫长纪元的精心设计与严密算计。

    像一个棋手在棋盘落下第一子之前，就已经推演到亿万步之后的终局。

    整个魔潮大陆……乃至艾菲因的崛起，都极有可能是他为自己重临世间所铺就的阶梯。

    为什么一出道就依靠“苍白之翼”？

    马多拉的意识飞速沉入自身那浩瀚如宇宙星云的记忆长河，瞬间，一个沉寂了无数纪元的上古片段被点亮：

    那一位曾经跟自己麾下执掌契约与公平的【契约与公平之神】卡文迪许·天秤共事过一段时间。

    而且“苍白之翼”中的暗翼家族，根本就是暗影之神麾下的一名暗影神卫统领创建的。

    柯恩一出道就精准地搭上了这条线，这绝不是巧合。

    就在马多拉的意识正在亿万记忆尘埃中捕捉这些致命关联，试图拼凑出暗影之神庞大棋局的轮廓，以佐证那惊世骇俗的推测之时。

    一道足以撕裂位面壁垒的，带着无尽净化与绝对威能的神圣之光，蛮横无比地撞入了先知位面永恒的静谧与秩序之中。

    狂暴的光明洪流瞬间冲刷开来，整个先知位面的稳定结构都在这一刻剧烈震荡。

    马多拉的心神猛地从记忆深处被强行震回现实，望向光辉出现的地方。

    看到来人，马多拉心中莫名一颤，难道她也发现了什么异样？

    是啊，上古时期，这两位之间的关系是最密切的！

    马多拉压下心中起伏，望向那片被光明神力灼烧得空间都微微扭曲的方位，声音温和：

    “晨曦之光，永恒之辉……艾瑟瑞尔，什么事需要你亲临此地？”

    马多拉的话中没有质问，只有淡淡的，带着一丝神域长者对后辈的关切询问。

    马多拉的话语尾音尚未消散，另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潮便汹涌而至。

    先知位面刚被光明灼烧的空间晶壁再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无数细微的冰晶凭空凝结，冰神黛芙妮的身影如同万年冰川的投影，降临在艾瑟瑞尔身侧不远。

    马多拉那双深邃的银眸微微眯起，他的目光在两位风格迥异却在神域都赫赫有名的女神身上流转。

    神念如电光火石般闪动：

    艾瑟瑞尔、黛芙妮，接连降临。

    艾瑟瑞尔对暗影之神的执念、黛芙妮那遍布大陆的布局……

    难道她们都各自捕捉到了有关柯恩的什么蛛丝马迹？

    艾瑟瑞尔并没有管追着她来的黛芙妮，燃烧圣焰的瞳孔死死锁定在端坐于命运信息洪流核心的马多拉身上，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急迫：

    “先知冕下，我需要以你洞悉诸界命运的最高权柄，为我推演一个凡俗生灵的命运轨迹。”

    马多拉面上的温和如同亘古不变的月光：

    “什么人让晨曦之光如此急切？

    请说。”

    艾瑟瑞尔缓声答道：

    “人类大陆，艾菲因国王，柯恩·柯里昂。”

    马多拉眼神陡然变得沉凝起来，虽然极力想要保持脸上的表情，但眼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轻咳一声，似乎是在掩饰剧烈的情绪波动。

    然而，无论是因暗影之神踪迹而心湖翻江倒海、所有感官都紧绷着的艾瑟瑞尔，还是满脑子都是如何封住先知之口、掩盖自身布局的黛芙妮。

    她们都没有注意到马多拉短暂的失态。

    马多拉心中的波澜壮阔瞬间被强行压制下去，他的银眸重新恢复深不可测的平静：

    “命运交织当真是奇妙。

    晨曦女士的诉求真是巧合得很！

    就在你们降临之前，我已经将那位凡人国王的前世今生、因果纠缠尽数推演完毕了。”

    马多拉的声音带着一种高深莫测、如同命运本身在感慨的悠远感。

    看向艾瑟瑞尔的目光似乎蕴含着无数无法言说的秘密，又像是某种沉重的怜悯。

    此话一出，两位女神都是悚然动容，随后各自呈现出不一样的神态。

    艾瑟瑞尔绝美的脸庞肉眼可见地失去了所有血色。

    一种足以令星辰黯淡的死寂惨白在她脸上晕开。

    那双原本燃烧着执着火焰的金色瞳孔也逐渐失焦，巨大的悲苦与深不见底的绝望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将她缠绕得摇摇欲坠。

    马多拉既然已经推演过对方的命运轨迹，却并没有什么表示，那就说明对方大概率跟暗影之神没有什么关系。

    不然一位主神级别的转生被找到，马多拉不可能这么平静的。

    这让满怀希望的艾瑟瑞尔感到深深的绝望。

    黛芙妮的反应则截然不同，冷艳面庞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尖锐的惊悸和恐慌。

    她根本不在乎马多拉推演柯恩“前世”到底是什么。

    她只关心在这个过程中，马多拉那双能看穿一切真相的眼睛，是否扫过了柯恩身边那个被她刻意安排、隐藏着惊天大秘的女孩雅黛尔·安格瑞恩？

    是否看到了她黛芙妮当初是如何裹挟胁迫了那位【真相与记忆之神】洛希恩·隐，强行篡改了魔潮大陆所有生灵的记忆。

    尽管已经猜到了可能性，艾瑟瑞尔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先知冕下，这个人类国王的前世……”

    马多拉深深的望了艾瑟瑞尔一眼，他刚才还在犹豫该怎么寻找佐证来证明自己心中的推测，现在似乎已经不需要了。

    从艾瑟瑞尔这个反应，他能看出很多东西。

    艾瑟瑞尔一定是从某些方面察觉到了柯恩跟暗影之神的联系，却又不好确定，所以来找自己推演。

    可是现在还不能告诉对方自己的推测！

    以他的观察，柯恩怕是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一旦艾瑟瑞尔得知真相，她绝对会彻底疯狂，她会瞬间撕裂位面壁垒，不顾一切地将柯恩从凡人世界中拖出来。

    这样一定会干扰到他的计划，那自己看到的那一丝生机说不定也会随之消去。

    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让暗影之神的棋局继续，让那丝生机……自然生长！

    马多拉的数万年的智慧瞬间权衡了一切，他的眼神甚至刻意变得柔和了几分，带着一丝淡淡的的无奈感：

    “艾瑟瑞尔……”

    马多拉的声音平稳而低沉，如同最可靠的长者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清晰而无情地碾碎了艾瑟瑞尔最后的希望：

    “那位凡人国王的前世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灵魂，在命运循环之河沉浮了千百载光阴，仅此而已。

    倒是你，晨曦之光，身负照耀诸界的至高伟力。

    为何会对一个如同砂砾般转瞬即逝的凡俗生命如此倾注心神？”

    世界仿佛失声。

    艾瑟瑞尔脸上最后一丝挣扎的火焰，在“再普通不过”、“芸芸众生”、“仅此而已”这些冰冷、清晰、带着不可置疑命运权威的字眼中逐渐熄灭。

    不是他……

    连洞察一切命运的先知……都如此笃定地宣告了他的身份。

    希望彻底熄灭了。

    艾瑟瑞尔绝色的脸庞变得死寂般的惨白，看得让人一阵心疼。

    身后的黛芙妮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对方要真是暗影之神，那自己的布局……

    不知什么时候，艾瑟瑞尔已经离开了先知位面。

    黛芙妮回过神，想到自己现在有把柄落在马多拉手上，让她感到一种如芒在背的、深入骨髓的不安。

    她需要确认马多拉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在推演柯恩那凡人轨迹时。

    是否也“顺便”扫过了柯恩身边那个被她精心隐藏的雅黛尔，是否看到了那段被强行抹去、篡改的凡俗历史。

    她不能直接问，那等于不打自招，她必须试探！

    黛芙妮缓缓开口，目光平静地迎向马多拉那双深不见底的银眸，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

    “先知冕下……方才冕下推演那位凡俗国王的过往，可还窥见了其他什么值得留意的细节？”

    马多拉这下子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

    黛芙妮既然这么问，说明她是在担心她在柯恩或者柯恩身边做的什么布局被自己看到了，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口风。

    可马多拉当初的推演在触及柯恩核心时就被那股恐怖力量强行打断了。

    他对柯恩身边的具体人物、对黛芙妮的隐秘布局根本一无所知。

    这个时候要是回答错，岂不是就漏了马脚。

    略微思考后，马多拉缓声回道：

    “寒冰女士，只要你的所作所为没有干涉到诸神盟约的大局，我可以全当做没有看到。

    我这么说，女士满意吗？”

    满意！太满意了！

    黛芙妮暗暗松了口气，这是最好的结果。

    反正自己封印记忆只是为了保护雅黛尔，在外人看来就是保护自己的传人，无可厚非。

    而且神格……外人又怎么能分辨出来雅黛尔身上的神格究竟是谁的呢？

    即便是马多拉那双号称看透命运的眼睛，隔着如此复杂的封印和伪装，也绝不可能轻易洞悉其本质。

    只要雅黛尔不主动暴露，那就是最安全的底牌。

    “先知冕下，寒冰对于您的叮嘱谨记于心。”

    黛芙妮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与从容，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敬意。

    随后也不再多留，身形一闪，消失在先知位面。

    ……

    经过这两位女神的到来，马多拉彻底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虚空生物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神域的根基。

    诸神的黄昏似乎已经在不远的未来投下狰狞的轮廓。

    在这绝望的阴霾中，骤然得知自己并非孤军奋战——那位以智慧与布局著称的暗影之神，居然以如此惊世骇俗的方式，在凡尘埋下了对抗终焉的种子。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穿透无尽黑暗的一缕微光，让背负着命运重担的马多拉感到了久违的释然和轻松。

    心底油然升起一丝吾道不孤的感慨。

    “虽不能直接插手……但为他扫清些障碍，铺平些许道路，却是可行的。”

    马多拉心思转动，虽然自己不好干涉暗影之神的计划，不过却可以给他提供一些便利条件。

    他沉思了一会儿，神念微动，一道无形的，蕴含着命运指引的法则涟漪穿透位面壁垒，精准地召唤了他的从神。

    嗡——

    一道由纯粹秩序符文与黄金天平虚影交织而成的神圣光辉降临在先知位面。

    光辉散去，出现一位身着朴素白袍、面容沉静如古井的身影。

    腰间悬挂着一枚小巧的黄金天平吊坠——正是执掌契约、维系公平、监督诸神盟约运行的【契约与公平之神】，卡文迪许·天秤。

    卡文迪许微微躬身，声音沉稳如磐石：

    “先知冕下，可是盟约条款有新的异动需要调整？”

    他本能地以为，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先知召唤他必是为了关乎诸神存续的盟约大事。

    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居然问的是自己在“苍白之翼”的势力：

    “天秤，你执掌契约，巡视诸界，应该很长时间没有踏足凡尘的魔潮大陆了？”

    马多拉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

    “你一手缔造的名为‘苍白之翼’的凡俗商业结社，近来发展如何？”

    卡文迪许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

    他略作沉吟，谨慎地揣摩着主神的意图：

    “先知冕下的意思是需要我亲自下界去看看‘苍白之翼’的现状？”

    马多拉嘴角勾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如同在命运长河中投下了一枚石子：

    “苍白之翼作为凡尘大陆无可争议的第一商业巨擘。

    其财富、其网络、其影响力，在即将到来的‘万国争霸’时代洪流中，必将成为各方势力垂涎、争夺的核心枢纽。

    试想一下，当战火燎原，秩序崩坏，谁能掌控‘苍白之翼’的贸易命脉，谁便能掌控战争机器的补给命门。

    你就不想看看，这柄足以撬动大陆格局的‘黄金杠杆’，最终会倾向哪一方吗？”

    卡文迪许神色立刻变得严峻许多，身为理性、秩序、公平的维护者和践行者，卡文迪许自然是不会带头违反诸神盟约的。

    他猛地挺直了脊背，右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黄金天平吊坠，如同捍卫信仰的圣骑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神圣感：

    “冕下，‘苍白之翼’确实是我在凡尘播下的种子。

    但我与苍白之翼的关系绝非主仆。

    它是独立于神权之外的凡俗组织，拥有自己的意志、方向与抉择。

    并不是独属于我的私人物品。

    苍白之翼的每一个契约，每一次贸易，都流淌着凡人的智慧与汗水。

    我所汲取的力量，源自于那些公平缔结、自愿履行的契约本身，而非对苍白之翼的掌控。

    我绝无插手其内部事务、左右其阵营归属之意！”

    马多拉的目光落在卡文迪许身上，银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这位从神，是诸神中少数真正恪守神职、将秩序与公平奉为圭臬的存在。

    他不由微微感慨，要是全神域的神明们都有卡文迪许这么高的觉悟就好了。

    他压下心中思绪，淡笑着说道：

    “你误会了，并没有让你干涉什么。

    苍白之翼毕竟是你一手创办的，总归有几分感情。

    凡尘战火将起，首当其冲，遭受重创的便是维系诸界繁荣的商业血脉。

    商路断绝，契约成灰，苍白之翼，这棵你亲手栽下的参天巨树必将遭受前所未有的风暴摧残。

    随之而来，你的契约神力也会随之削弱！

    于情，那是你一手培育的凡尘奇迹，你忍心看它被战火轻易吞噬？

    于理，苍白之翼的存续与繁荣，直接关系到你契约神力的根基！

    于大势，在即将到来的、决定诸界命运的终焉之战前，增强我们这一系神祇的力量储备，难道不应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