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没有人可以毫无代价的预言，除非他已经付过了！

    魔潮大陆，中央帝国帝都，君坦丁，国宾馆。

    国宾馆深处，一间静室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风尘。

    午后的阳光透过华美的水晶窗，在铺着厚厚天鹅绒地毯的静室内投下班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熏香和陈旧的羊皮卷的味道。

    静室外围荡漾着极其隐晦的魔力波动，构筑了一个无形的结界。

    将此地变层凡人难以企及、唯有顶级权贵才得以踏入的神圣之地。

    阿特金森教宗——这位被誉为命运在凡间行走的代言人，此刻正舒适地斜倚在一张镶嵌着魔法宝石的扶手椅上。

    保养得宜、指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地捻起一份质感上乘，边缘烫金的羊皮纸清单。

    清单上面罗列着密密麻麻的金币数字和珍品名录。

    而它的落款，赫然是一位以其封地之上的矿产资源富甲大陆、权势熏天的帝国公爵。

    这是对方为“聆听命运的指引”所呈上的诚意。

    阿特金森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清单，盘算着如何再从这位虔诚的信徒身上榨取更多的献金。

    万国贵族武斗祭，是横跨魔潮大陆、汇聚整个大陆最顶尖血脉与力量的盛会，也是整个大陆权势者们无形的角斗场。

    权柄、野心、宿怨、交易、结盟，乃至联姻，都在这看似纯粹的武斗帷幕下激烈涌动着。

    而对于预言教会的至高领袖阿特金森教宗陛下来说，这更是十年一遇、不容错过的“黄金时段”。

    尤其是在大陆即将陷入巨大动乱的前夕，前来寻求命运指引的人就更多了。

    【预言咨询】的请求如同雪片般飞向中央帝国官方专门为他开辟的这个静室。

    这两天他的门槛几乎快被踏破了，而能叩开这扇门的，无一不是跺跺脚就能让大陆震动的一方枭雄。

    即便这位公爵奉上了一份令人咋舌的丰厚礼单。

    可在教宗陛下此刻的待办事务里，他也不过是众多“虔诚羔羊”中稍显肥美的一只罢了。

    能请得起教宗陛下亲自推演的，无一不是这个大陆权势顶峰的人物。

    他的日程排满了各色权贵人物的觐见，每一位来访者都怀揣着深重的渴求。

    将对未来命运的希望寄托于他的只言片语中，将巨额的财富奉于预言神坛之下。

    就在这时——

    “嗡——！！！”

    一道无声的、却直接刺入灵魂最深处的神圣震鸣毫无征兆地炸响。

    阿特金森浑身猛地一震，霍然抬头。

    瞳孔深处，象征着洞察命运权柄的银光剧烈地闪烁，这是神迹降临的直接映射。

    预言之神！

    伟大的命运支配者——马多拉冕下！

    祂在召唤自己！

    跨越无尽位面，主动地将神谕直接投射到他的灵魂核心！

    马多拉冕下，那位象征着绝对命运、冷漠俯瞰诸界亿万生灵轮转的存在。

    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回应过任何信徒的祈祷了。

    即便是他这位名义上的首席代言人发出的最为虔诚的呼唤，也如同石沉大海，只能换来冰冷的沉默。

    这突如其来的、主动的、且如此强烈的召唤……意味着什么？

    一个恐怖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阿特金森脑中炸开：

    定然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足以惊动沉寂三年的命运主宰亲自垂询凡尘。

    阿特金森的内心瞬间变得复杂忐忑起来。

    最近几年他可是背着预言之神干了不少事。

    比如干扰锡兰王国盖乌斯国王献祭神魔宪章对预言之神的祈祷；

    比如未经预言之神允许，暗中给柯恩安排预言之子的身份；

    比如利用教廷遍布大陆的情报网络和财富，偷偷搜集着散落的神魔宪章残页，研究着那些被明令禁止触及的古老禁忌力量；

    比如跟柯恩密谋，计划在卓姆大陆那已化为混乱焦土的黑暗之地，图谋那些陨落黑暗邪神遗留下的神格碎片……

    至于别的什么截留信仰之力，把前来寻求命运指引的信徒视作待宰的肥羊，随意糊弄、敷衍了事、暗戳戳提高预言的价格等等，就更多了。

    而其中最要命、最可能被捅破的行径，恰恰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就在贵族武斗祭上，在魔潮大陆几乎所有排得上号的巅峰权贵面前。

    他信誓旦旦地“证明”了柯恩就是伟大的预言之神马多拉亲自认定的“预言之子”！

    这事往大了说，就是赤裸裸的假借神明名义，行结党营私之实。

    难道是有人偷偷打自己的小报告？

    正在阿特金森犹豫之时，他眼前的空气骤然发生剧变。

    没有声音，却有无形的压力陡然降临。

    无数闪烁着冰冷银辉的光芒微粒涌现，它如同活物般，在静室中央飞速汇聚。

    光线如同拥有实体般相互扭曲缠绕，勾勒出一个充满纯粹秩序感、不断拉伸的模糊轮廓。

    阿特金森教宗心中更是一惊，这是预言之神马多拉即将现身的征兆。

    好快！

    刚一召唤，立马就现身？

    即便在过去，马多拉冕下回应祈祷的正常时期，他也很少在人类大陆主动凝聚如此清晰、如此带有实体威压的化身。

    更多的只是神谕的低语或象征性的神辉投影。

    如此直接、如此迅疾的亲自降临，简直是不可思议！

    阿特金森心中万千思绪交织，很快又强行压下。

    下一秒钟，银白光芒的核心处，一个高大、威严、模糊了面容却散发着冰冷秩序感的缥缈身影彻底凝聚成型。

    阿特金森的脸上只剩下揉合了无限渴望、无上感激、卑微臣服、以及狂热爱戴的极度虔诚的神情。

    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剧烈颤抖，仿佛灵魂都在共鸣：

    “吾主！

    伟大睿智的造物命运之舵手啊

    您……您终于……终于愿意向您这最卑微、最虔诚的仆人和信徒挥洒您无上的仁慈与祝福了！”

    马多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摆了摆手：

    “最近神域有大事发生，我的精力无法顾及人类大陆，你最近多辛苦了。”

    阿特金森诚恳说道：

    “能为吾主分忧，是我的荣幸。”

    马多拉的化身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穿透灵魂的声音干净利落地直奔主题：

    “跟你打听个人，艾菲因国王，柯恩·柯里昂，这个人你认识吗？”

    阿特金森教宗心中猛地一突。

    果然，是自己跟柯恩之间密谋的事情发了。

    在执掌万物轨迹的命运主宰面前，任何隐瞒都是可笑的笑话。

    他毫不怀疑，马多拉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将他与柯恩之间所有隐秘的交易尽收眼底。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伟大的预言之神马多拉是因为在推演柯恩的时候碰了壁，这才屈尊降贵来问询他这样一个凡间代理人的。

    阿特金森声音变得小心谨慎了许多，轻声说道：

    “吾主，我跟艾菲因国王柯恩之间的交易，完全是出于公心。

    至于给他预言之子的身份，也是为了更好的巩固上当……”

    预言之神马多拉猛地一惊，直接开口打断阿特金森的话：

    “等等，你说什么？

    这个艾菲因国王是预言教会的预言之子？”

    马多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急促与穿透性的严厉，他几乎要失态了。

    这么一个彪悍的人物，搞半天居然是自己人？

    阿特金森神色一滞，小心说道：

    “算是吧，这是我们交易的一项内容。”

    马多拉恢复沉稳，沉声说道：

    “你把你们之间的事情跟我详细说说。”

    见马多拉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阿特金森暗暗松了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恭顺平和：

    “能为吾主解惑，是我无上的荣光。”

    阿特金森微微欠身，姿态谦卑，快速整理着思路，随后将他跟柯恩之间的一切娓娓道来：

    “说起来，艾菲因国王柯恩·柯里昂陛下在大陆的声名鹊起，最初并非出于他的硬实力，而是源于他那令人瞠目结舌的预言能力。”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他的预言精准程度……简直超乎常理。

    一次或许是运气，两次是巧合，但十次、百次事关重大的关键节点预测都分毫不差时，这就绝非偶然了。

    大陆的各大势力的密探，都对此震惊不已。

    自然而然，所有人都开始揣测这必然是预言之神的荣光显化于凡世，是预言之子降临艾菲因。

    柯恩真正崭露锋芒正是从那一场震动半个大陆的六圣之战开始的——

    黑墓组织对金翼之女发动的蓄谋已久的灭顶式刺杀！”

    阿特金森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马多拉眼神微挑，一个带着寒意的名字从口中低沉吐出：

    “‘黑墓’？

    七十二柱魔神排名第二，阿加雷斯君王创立的那个组织吗？”

    阿特金森连忙点头，语气带上了一丝对“黑墓”的天然鄙夷：

    “正是魔神创建的那个走狗组织。

    而被刺杀的金翼之女，其身份同样尊贵非凡——乃是吾主座下，执掌契约与公平秤杆的平衡者，卡文迪许·天秤大人所创建的、维系诸界商贸秩序的至高结社‘苍白之翼’的核心继承人。

    这场发生在翡冷翠的伏杀，不仅是两个组织间的血腥厮杀，更是深渊势力对我神圣诸神秩序的一次公然挑衅与玷污……”

    马多拉神色平静，挥手打断阿特金森的表演，沉声说道：

    “说正事。”

    阿特金森神色未变，很快直奔核心：

    “那个时候大家还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艾菲因国王，当时他是以‘暗影之主’的名义出现的……”

    “等等！”

    马多拉再次打断了阿特金森教宗的话，语气变得急促了许多：

    “暗影之主？

    什么暗影之主！

    跟暗影之神是什么关系？”

    阿特金森轻咳一声，小心说道：

    “吾主，‘暗影之主’只是柯恩在超凡角斗场时用的一个代号，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马多拉紧皱着眉毛，银色的眼眸中闪过探究的光芒，沉声问道：

    “超凡角斗场？

    阿瑞斯的那个吗？”

    阿特金森教宗很快回道：

    “是，正是战神大人在大陆建立的那个用于超凡者之间决斗的场所。

    当时柯恩便是借用了‘暗影之主’这个称号最先在翡冷翠的超凡角斗场打出了名堂。”

    马多拉闭上眼陷入了沉思。

    银辉流转的面庞轮廓显得更加冷峻，时间在短暂的静默中流淌。

    阿特金森大气都不敢出，几乎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在死寂中回荡。

    他偷偷抬眼，只能看到那片凝固的银色光影。

    马多拉短暂的闭目沉思，对阿特金森而言却漫长得如同度过了一个纪元。

    他不知道柯恩的这个“暗影之主”的代号为什么引起预言之神这么大的反应。

    终于，马多拉再次睁开了眼睛。

    双眼恢复平淡，但其中蕴含的审视之光却更加凝练，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淡淡说道：

    “继续。”

    阿特金森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继续说道：

    是，吾主。

    我刚才提到，柯恩在翡翠湖六圣大战中大放异彩，但其中最令人震撼、奠定其‘预言之子’光环根基的。

    并非战斗本身，而是这惊天一战背后……那不可思议的预言先导！”

    阿特金森教宗刻意加重了语气，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敬畏：

    “根据事后多方查证，此事并非是像外界传言那般，柯恩仅仅是恰好路过或受苍白之翼雇佣才卷入其中。

    真相是……在袭击爆发之前，这位艾菲因的年轻君主，就早已洞悉了一切！

    事后，据苍白之翼的核心成员透露，在袭击发生的数日之前，柯恩便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向金翼之女本人发出过警示。

    其预警的精准程度……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他不仅准确预言了袭击必将发生的绝对事实，更将袭击的具体时间、袭击者的主要方位与突破点都指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提前获悉了黑墓将投入的核心战力构成——包括其中几位从未在公开记录中露面的传奇阶和圣者阶！

    正是这份提前到来的，如同先知般无懈可击的预言示警，才给了苍白之翼宝贵的反应时间。

    让他们能紧急调整防御布局，调度潜藏力量，在最关键的核心层布下了足以致命的陷阱。

    这位年轻的国王也藉此赢得了苍白之翼的无上感激……以及金翼之女本人的青睐与友谊。

    哦，这位金翼之女目前已经是柯恩的王妃了。”

    马多拉微眯眼神，沉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他自己预言到的？”

    阿特金森教宗微微挺直身体，表情转为一种更深沉的凝重与费解：

    “是，这也是我最为不解的，这还只是他预言能力的开始。

    随后，在黑墓伏击金翼之女的战斗中，柯恩又精准的点出了好几件隐秘，比如‘黑墓’的一位传奇阶魔鬼跟北域帝国某位亲王的暗中交易、解开龙蛋封印的隐秘手法、光明教会枢密大主教弟子被黑墓的人诱惑堕落等……

    当时全场皆惊。

    所有人都被这如同神明宣判般的推演惊得无法言语。

    正是依靠这些隐秘，让一向中立的光明教廷参与到了这场大战中，最终导致黑墓大败而归……”

    阿特金森教宗的声音在肃穆的静室中持续回荡，如同历史的尘封卷轴被缓缓展开。

    他从柯恩在翡翠湖大战初露锋芒的预言能力，讲到其在“失落之地”步步为营的崛起，再到与各方势力的平衡周旋……

    事无巨细，没有丝毫隐瞒。

    阿特金森的叙述严谨而冗长，语气时而惊叹，时而凝重，尽量用客观的口吻勾勒着那位凡人国王不可思议的传奇轨迹。

    直到说到了三年前那场翡冷翠大战。

    即便是现在，阿特金森说起来时，言语中还满是惊叹：

    “那是中央帝国、东域帝国和黑墓三方联手覆灭艾菲因王权的一战。

    三股足以碾碎一切存在的绝对力量。

    绝对无人能够预见到最终落幕的结局。

    面对碾压性的兵力与力量差距，柯恩·柯里昂率领着数万名半兽人军团，利用各种手段，居然策反了黑墓的一位传奇和一位圣者，将所有来犯之敌全部消灭。

    一战惊动大陆。”

    阿特金森的眼神亮得惊人：

    “他在这些事情中展现出来的逆天的预言能力，实在是让我无法理解。

    也怪不得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预言之子。”

    阿特金森语气变得更加郑重，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诉说什么更深的隐秘：

    “直到后来，我跟他有过几次接触，发现他居然能精准推测出星髓核心的坐标，甚至还能推演卓姆大陆的漂流轨迹。

    正是这些超越了凡人、甚至触及神祇专属领域核心层面的，逆天级别的预言推演能力，才最终让我选择了合作，或者说是投资。

    再有就是最近的贵族武斗祭，他也展现出了极为逆天的推演预言能力。

    在青铜组比赛中，他帮助他的一位情人，以失传数万年的上古秘术一举夺得‘最强青铜’称号。”

    “而他本人……”

    阿特金森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

    “更是在战斗中展现出了对规则的理解、对力量的掌控以及某种神秘的技能，都让整个大陆为之震惊。”

    听到这里，马多拉脸上终于浮出惊容，眼中闪过万千思绪，沉默不语。

    阿特金森观察着马多拉的表现，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沉稳和更深的探究：

    “他在低阶时候能够预言传奇阶，圣者阶，甚至还能预言到涉及诸神的事情……

    但最令我不解的是，他没有受到任何反噬，没有任何代价的痕迹。

    这简直太不合理了。

    难道世间真有人可以肆意妄为地窃取命运的权柄，而不需要偿付半分代价吗？”

    马多拉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阿特金森方才讲述的每一个细节——从黑墓伏击到翡冷翠翻盘，从星髓坐标到卓姆轨迹，从上古秘术到撕裂凡俗的神秘技能……

    如同亿万颗燃烧的流星，在他的意识深处疯狂碰撞、推演。

    骤然间，他眼中的神色猛地一颤，瞳孔紧缩，气势不可抑制的震动起来：

    “难道是他……”

    但这惊涛骇浪般的情绪波动，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

    下一瞬，马多拉散发的气息恢复到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冷酷平静，声音变得高深莫测了许多：

    “命运的铁律，无人可以违逆，无人可以豁免。

    预言必有代价，这一点永恒不变！

    没有人可以毫无代价的窥探命运的轨迹，除非……他已经付过了！”

    已经付过了？

    阿特金森教宗有些茫然，什么叫他已经付过了？

    按照柯恩预言所牵涉的恐怖因果层级——

    恶魔君王的布局、圣者灵魂的堕落、乃至涉及到被放逐神祇的命运。

    任何一次推演都足以让传奇、甚至半神瞬间被命运的反噬碾成粉末！。

    他区区一个刚刚到黄金阶的凡人，怎么可能付过如此沉重的代价？

    这逻辑根本不通。

    阿特金森嘴唇蠕动，强烈的求知欲想让他深究清楚，但马多拉显然已经不愿意在说了。

    短暂的停顿后，马多拉沉声叮嘱道：

    “这件事到此为止，关于跟柯恩之间的关系以及以后的发展，还按照你自己的意思来。

    你可以当我今天没有来过，也没有问过。”

    阿特金森脑中一片混乱，无数问题堵塞在喉头，却在那道冰冷神威的注视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能凭着本能，僵硬而沉重地点了点头。

    马多拉不再看他，目光穿透层层空间的壁垒，精准无比地投射向柯恩所在的地方。

    银眸之中，不再是审视凡尘的漠然，而是一种极其复杂难明的思索之色：

    “我看到的生机是你带来的吗……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这么说来，当初七十二柱魔神排名第三，通晓过去、未来以及所有隐藏或失传的事物与知识的瓦沙克君王和你一同陨落，并不是偶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