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梦中与梦外的心跳声

    小艾伦摸着下巴思索道：“对抗敌人无非就是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目前咱们有两个半可以团结的对象。”

    艾伦：“两个半？”

    “创世神，是那半个。

    ——半死不活的半。

    压根别指望祂，顶多给你屏蔽屏蔽人神就算出工出力了。

    奥尔斯蒂德算一个。

    ——一根筋的一。

    他脑子里只有复仇人神，你让他帮忙他肯定会跟你说先搞死人神再说，别好高骛远。”

    艾伦嘴角一抽：“还有一个呢？”

    “绿帽侠一位.他的注意力只放在‘神’上，如果你对抗争神明没用，他搞不好果断就背刺了你，人神菈菈就是前车之鉴。

    而且，你要清楚，灭世神艾伦祂也是神.”

    “懂了，不必再说了。”

    艾伦捏着自己的额头，只觉‘友方’阵营‘强’得让他发昏。

    即便自己以一些利益裹挟着他们帮助自己，他们便能为‘艾伦’和灭世神的争斗创造有利的条件？

    而与此同时，他想起了上一次推开门后，那辨别不出形状、模样、杂乱，只是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头就要裂开的灭世神。

    ‘艾伦’坐在床边，半个身体都被灭世神那一团似口器的旋涡吞噬着，即便如此，还乐呵呵地跟自己打招呼。

    小艾伦瞅着艾伦紧绷的表情说道：

    “怎么？问心有愧？觉得没有融合灭世神的人神艾伦也好，还是已经融合灭世神的人神艾伦也罢，他都在每个阶段帮到了你，所以你也想帮回去？”

    艾伦不语。

    小艾伦又说到：“可是他上次说话那意思，分明是要让你集起四神级治愈系魔术再来见祂。

    灭世神的层次，也需要神的层级才能为天平添筹加码棋盘上的棋子就这么多。

    你清楚，祂自然也清楚。”

    艾伦眯起了眼：“问题就出在这儿，棋子就这些，我实在想不出哪枚有用，祂让我集起神级治愈系魔法阵，成功见到祂又能怎样？

    祂除了解答一些我的迷惑之外，好像无法从我里得到什么，难道跟我聊聊天，就能解决自己的困局？就算我这次效仿祂，也把人神当成融合素材给融了，难道就能帮助祂么？

    我怎么想都觉得这条路不可控因素太多，那样反而会让局势变得更乱，一不小心就会打破祂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

    这话说完，小艾伦低下了头。

    他摸着下巴，眼色幽幽。

    艾伦却是突然掀起了眉头：“等等，你说，人神菈菈是否可以提供助力？”

    小艾伦抬头：“人神菈菈？？”

    艾伦点头：“你还记得我的系统留言么？人神菈菈明确提到了她在我脱离轮回秘术后，还可以继续通过系统跟我沟通，那是否意味着她还在人神的体内？这样一来，只要杀了人神，菈菈成为新的人神，就可以作为助力。

    虽然她保留系统与我沟通的目的性不单纯，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己方’，但看样子是可以坐下来谈的对象，至少我们杀死人神的目标是一致的。敌人的敌人不是朋友，也可以成为盟友。”

    小艾伦捏着眉心思考了会儿：“你确定人神菈菈还存在么？”

    艾伦皱眉，思索着说道：

    “根据奥尔斯蒂德与鲁迪提出的世界线理论来说，她应该是存在的。

    即便人神菈菈在鲁迪那条线存在于原著的‘未来’，她是在自己融合人神的时间点为我制作出了系统，将我召唤而来，将我扔入她构建好的轮回秘术之中。

    我所在的‘过去’与她所在的‘未来’仍然是相联结的，时间逆流，轮回秘术是一个筛选器，不影响真实的世界线”

    说到这，艾伦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逻辑走不通了。

    菈菈·格雷拉特的留言确实说了后续她可以通过系统联系自己。

    但问题是那时，艾伦已经脱出轮回秘术了，他已经进入了真实的世界线。

    世界线在大转移发生的那一刹那，便从那条‘人神菈菈召唤艾伦’的原著时间线脱离，成为一条属于艾伦自己的无职转生世界线。

    他微微沉默，迟疑地说道：“难道说，通过系统，她可以与不同世界线的人沟通？”

    小艾伦斩钉截铁道：“不可能，在轮回秘术中她能与你沟通只是因为轮回秘术是一个世界线外的‘黑箱’，而且这个‘黑箱’还是她自己做出来的。”

    艾伦则是说道：“那她是在骗我？但是菈菈·伯雷亚斯·格雷拉特证实了她的话。”

    小艾伦沉默了片刻，摸出自己那本24个比利，撕下一页，又摸出了一支笔，将纸放在墙上开始写写画画。

    艾伦凑了过去，看着他落笔。

    沙沙沙沙

    不一会儿，他就收起了笔，反手将纸递给艾伦：

    “看看。”

    （小艾伦写的比这个信息少，其中女主线，红笔标注的地方都没落笔。跟主线的那条世界线上没有大事件描述。）

    艾伦接过纸，看了好一会儿，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这字儿怎么这么丑？”

    小艾伦一滞，抬腿就给了艾伦一脚。

    “你在孤儿院时多少岁？写字什么样你是没点b数么？”

    艾伦轻咳一声，有些尴尬。

    小艾伦指着纸张。

    ——轮回秘术画的方框之外，延伸出了两条直线，下面那一条上面标注了群岛、渊海的世界线，将艾伦遇到的事简略地以时间坐标的形式标注出来。

    然而，上面那条直线，什么都没写。

    “我觉得菈菈并没有骗你，最近发生的事太多，都是你在外面处理，我这边倒是清闲，所以盘了盘这条菈菈诞生世界线的发展方向。

    我也觉得菈菈并没有欺骗你，她确实能与你沟通，但却不是你认为的那种通过系统穿过世界线的方式，而是人神菈菈确实存在于这条世界线。”

    艾伦一愣，随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像爱夏那样，用世界魔术返回，转生到自己的身体内，逼迫创世神为她擦屁股，将原著世界线与我跟随主线的世界线互相融合，因为除了我的存在之外，两边的大事件几乎差不多？”

    小艾伦接茬：“这种推断最符合她的利益，如此，鲁迪还是过完了属于他的一生，菈菈也拉来了一位好帮手，但是她还是对你抱有着警惕，出生之后，继续通过系统与你沟通，方便控制你。”

    小艾伦唰唰得在那条空白的世界线写上原著发生的大事件，在菈菈出生的时间节点补了句：世界线融合，人神菈菈转生而来。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推测出很多东西了。

    初代龙神设计出奥尔斯蒂德容身的轮回秘术的筛选条件是：奥尔斯蒂德找到彻底击败人神的方法。

    你觉得菈菈为你设计的轮回秘术的筛选条件是什么？”

    艾伦看着那条世界线，想着小艾伦口中极其事功的‘利益’二字，沉默了会儿，开口说道：

    “我需要跟随原著的主线，促成菈菈诞生，才能脱离筛选器。”

    小艾伦点头：“应该还有一条：找到阻止灭世的办法，或者创造可以对‘阻止灭世’产生有利的过去。”

    艾伦道：“但是菈菈失败了，她被拉普拉斯背刺。”

    小艾伦道：“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成功？拉普拉斯背刺她，恰恰是拉普拉斯认为菈菈不行，觉得人神是更有利于阻止灭世的那一方。

    菈菈的筛选条件中有创造可以对‘阻止灭世’有利的过去。

    她死了，人神功成，恰好符合这筛选条件。”

    艾伦：.

    逻辑闭环了。

    小艾伦又道：“继续推测，在菈菈死后，那条世界线中的你求助了奥尔斯蒂德，通过神玉也好，其他龙族秘术也好，与无主的轮回秘术建立联系，把筛选条件修改为：不跟随原著主线，阻止灭世。”

    他用笔敲了敲轮回秘术中下一条直线，也就是艾伦所在的这条世界线：

    “这才有你这次脱离轮回秘术的结果，你之前也觉得菈菈帮你开自己亲妈的后宫很离谱对吧，如此一来，就完全合理了，我看啊，分明是你自己想开后.呜呜呜呜呜！“

    艾伦一把捂住小艾伦满嘴跑火车的嘴，咬牙切齿说道：

    “分明是人神菈菈自己来根本行不通，这么推断下来这货根本不愿意与人分享计划，只喜欢自己来，与其让她主导计划，将所有所作所为全部暴露在人神的视野之中，还不如直接大转移后彻底将人神屏蔽！”

    小艾伦没好气地将艾伦的手扒拉下来：

    “你等会儿再急，接下来才是我要说的重点。”

    “嗯？”

    “但是这样一来，在布耶纳村之时，通过系统与你交流的还是菈菈和人神么？”

    艾伦想起了莫塔利特的夜。

    “.不是。”

    “那是.？”

    艾伦看着小艾伦：“灭世神艾伦，或者说已经在尝试侵蚀灭世神的艾伦，只有达到他这种层次，才能够无视时间与空间去影响一切。”

    小艾伦点头：“我认为，布耶纳村之时，通过系统与你沟通的，一直都是灭世神艾伦和人神。灭世神艾伦将菈菈对你的一些诱导全部转变成了鼓励的言语。

    而人神那家伙大概还蒙在鼓里，依旧认为轮回秘术中，仍是他和菈菈在同时控制你。

    换言之，迄今为止你经历的绝大多数事，甚至可以说是全部事都一直都在祂的修正之中。即便如此，你还在担心祂么？”

    小艾伦斜睨着神色骤然放松了些的艾伦脸上：

    “我明白自从你降临这世界后就一直处于人神的阴影中，而祂一串的谋划让你的神经很紧张，只要一闲下来就总想做点事情。

    但在我看来，你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将你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将目光放在当下，再‘放纵’一些，去享受一些你一直渴望的事，比如结婚、后宫、要和谁生几个孩子.呜呜呜呜！！！”

    “你怎么满脑子都在想后宫的事儿！”

    “放开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想这个是因为你在想！！！”

    “你放屁！！”

    意识之中的争执迅速朦胧，远去。

    最终，艾伦从梦中醒来。

    还未睁开眼，他便感觉鼻息之前

    仍有鼻息

    睁眼，艾伦猛地抬头。

    面前，绿色瞳孔极近极近，近的好似艾伦只要再往前凑两厘米，就能将自己的鼻尖碰到眼帘下精致的鼻尖之上。

    爱夏俯身，趴在艾伦的身上，凑得很近，贴脸瞅着他的五官。

    好似是没想到艾伦突然惊醒，她眼神微微慌乱了一瞬，很快便镇定下来，忽闪着眼说道：“哥哥，你睡得好熟啊，不过为什么脸上表情一直在变化，是做了噩梦么？”

    艾伦抬起头，将手指啪得一声弹在爱夏的额头上。

    “哎呀！”爱夏往后倒去，随后被艾伦探手拉住，稳稳地引导着爱夏的身体坐在了自己身旁的坐榻之上。

    眼前，是一辆马车的车厢。

    对面的奥尔斯蒂德眼观鼻鼻观心闭眼靠在对面的坐榻上，闭目养神，对这‘兄妹’俩的无动于衷。

    ——从转移魔法阵出来后，艾伦几人离开赤龙上颚的山谷，来到外界，在一座小镇中雇了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地南下而归。

    期间奥尔斯蒂德也想提议说用斗气跑回去算了。

    但还是选择顺从艾伦乘坐马车返乡的想法。

    此时，午后。

    马车车厢窗户窗帘被风吹得哗啦啦甩动不已。

    爱夏发丝之间的莲花香味，混合着窗外的泥土气息钻入艾伦的鼻息。

    他偏头看向窗外。

    夏末的雨后，一片片墨绿的针叶林被疾行向前的马车甩到车厢之后。

    不远处，里盖特城的城墙已经依稀可见了。

    只要进入里盖特城，再跋涉个一周。

    便能返回亚尔斯。

    ——

    爱夏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坐的板板正正。

    她等待了片刻，余光见艾伦轻轻将刚才的事揭过，又杵着下巴从看向车窗之外，才悄悄舒了口气。

    又斜眼看着艾伦的脸。

    针叶林缝隙投下的光斑中在他的眼、鼻、唇周遭跳动着。

    ——噗通，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