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if未能见之事3

    坐在前往家乡的动车上，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颜枫只感到浑身上下都带着些莫名的舒适。

    果然……出国久了才知道，家里什么东西都是好的，一直陪伴着自己的，才是他所真正需要的。

    这条列车线路还算可以，一开始是没什么变化的，只是快到颜枫奶奶家的时候才会出现些许隧道之类。

    因为是工作日，所以整个列车上也没有多少人，颜枫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对面的位子空着，他也不怎么想去看，便将目光放在了外界的土地上。

    他真的很喜欢这片土地。

    山坡，树木，绿植，人家，总比外面的要好很多。

    看着看着，列车经过隧道，原本充满光亮的世界被黑暗所吞噬，光暗交错间，男人眼中的景色也从绿野变为了玻璃。

    隧道内的灯光放出淡淡的皎白，在那块玻璃上映照出男人的模样，以及……

    他背后那本不该存在的少女。

    颜枫猛然瞪大双眼，神色慌张，连忙回头，可列车却在这一刻重新进入了另一段隧道，留给他的只剩一片漆黑。

    他连忙抬手，试图遮挡住自己的相貌，可又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窥探，去见一见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列车驶出隧道，眼前的人儿也重新现出身影。

    只是个恬静的少女，正戴着耳机与眼罩，睡意香甜。

    不是她……

    不是她……

    不是……她……

    颜枫咽了口唾沫，用力摇了摇脑袋，眉头微皱，看起来像是又苍老了几分。

    “应该是时差吧……都出现幻觉了……”男人自言自语道，可视线却又不自觉朝着那名少女看了一眼，随后叹息一声，重新转向一旁的窗外，不再言语。

    周遭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无聊。

    列车上信号不好，颜枫也没有玩手机的习惯，就只能设了个闹钟，之后靠在座椅上，准备睡觉。

    抱住肩膀，斜过脑袋，缓缓合眼……

    一阵风息自男人的眼前划过，扰了他那短暂的清梦。

    颜枫皱起眉头，往窗边挪了挪位子，试图让自己能睡得好一些。

    可对方却像是故意要与他作对，竟不依不饶的凑了过来，又在男人面前挥了挥手掌。

    于是乎，颜枫受不了了。

    他猛的睁开双眼，看向对方，嘴巴微张，刚要说些什么，却又都被那张脸给堵了回去。

    是……是她……

    颜枫看呆了，像是个木头人，只能坐在原地，看着对方朝自己挥手，在自己眼前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不……不对……

    他又用力摇晃了几下脑袋，重新看向眼前的少女……

    果然……只是有几分像她，仅此而已……

    颜枫长长的舒了口气，耳边也听清了对方的话语。

    “您好？先生，能麻烦您让一下吗？我想取一下行李……”

    颜枫连忙起身，用手撑了一下桌子，似是很劳累般说道：“哦哦……好……”

    他站了起来，看着那个少女费力的伸手去够上方的行李，眼中闪过一抹犹豫，接着伸出手去，口中道：

    “我……我帮你拿吧……”

    对方闻言，忙说了句谢谢。

    不知怎的，这句简单的谢谢，却让男人感到了莫大的安慰，连拿行李的动作也都快了许多，直到……

    他看到了一个背影。

    一个像极了她的背影。

    瞳孔骤缩，呼吸为之一滞，颜枫连忙将那名少女的行李放下，接着便不顾对方的谢意，直接朝着不远处的背影快步追去。

    一步！两步……三步！

    穿过狭窄的过道，男人来到了对方的身后，伸出手，刚想去触碰，却又被收了回来，只能试探道：

    “小……小夕，是你吗？”

    前人闻言，转过头来……

    是和她一样的身高，一样的黑长直，一样的气质，只可惜……

    是个男的。

    “你在叫我？”对方反问。

    颜枫的眼瞳霎那间失去了颜色，抬起的手掌也落了下来，整个人又显得劳累了许多。

    他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笑，道：

    “没有……我认错人了……抱歉……”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低着头，循着记忆，绕过迎面走来的推车，走向自己的位置……

    更像是具行尸走肉。

    他坐了下来。

    闭上了眼。

    深呼吸……

    随后露出了个淡然的笑容。

    转头看向窗外，看向玻璃中面色平静的自己。

    直到……

    不远处，推销员的声音响起。

    “特产牛肉酱！49一瓶，香辣味美……”

    镜中的男人再一次陷入恍惚。

    回忆拉开序幕。

    他想起了曾经，初高中时候的暑假，自己总会被父母送去乡下的爷爷奶奶家。

    颜枫的爷爷名叫颜震，是个古板的老头。

    在以前那个时候，狩猎还是被允许的，颜枫没事就喜欢跟着爷爷去打猎，奶奶家比较偏远，山上还会有些兔子什么的，到了时候，颜震就会去山上碰碰运气。

    他有一把猎枪，但小颜枫从来都找不到。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就是打猎的一把好手，还自己在山上砍树，修建了一间小木屋。

    有时候运气好，甚至能够碰到东北神兽，傻狍子。

    但他却从来不打，就算碰到狼也只是鸣上一枪，枪声响起，野兽和猎人就会十分默契的避开对方。

    按他的话来讲就是，人家活着也怪不容易的，自己已经闯进了它们的地盘，打些兔子已经是很好的了。

    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规矩，狼也不例外。

    颜枫那时候总听爷爷讲狼的故事，每每提到野狼，老人的眼中和心底，都带着深深的敬畏。

    望子成狼，这是他常常会说的一句话，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躺进了棺材里。

    所有人都不知道颜震那把猎枪在哪，找不到，也没人有心思去找。

    枪也是有灵魂的，或许它早已随着那个苍老的身影一同陷入长眠。

    刚开始的时候，爷爷还不让颜枫跟着打猎，怕他会惊扰到猎物，但可以在小木屋里等着，没事做就看个火，烧壶茶什么的。

    所以那时候颜枫有时也会乖乖的守在门前，躺在椅子上，看着头顶那棵歪脖子树，舒舒服服的睡觉。

    爷爷给他讲故事，当初建房子的时候，为了木材，老人砍了这歪脖子树一斧子，结果那树就自己断了几根树枝。

    那时候颜震就知道，这树恐怕是已成了精，是动不得的，所以也就就此作罢。

    后面，若是遇上某年干旱，他还会大老远的挑桶水来给这老树续上命，以求福报子孙。

    这些是迷信，奶奶是不信的，颜枫也不怎么信。

    只是爷爷从不让他去折断那棵树的树枝，以至于那树在他的记忆里，总是长的枝繁叶茂的。

    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经常会把感情寄托给某样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事物。

    就如同如今的颜枫，想着爷爷奶奶，却莫名其妙的想起那棵歪脖子树，也不知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它现在还活着么？

    算了，哪来那么想的，反正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