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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4给小余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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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早上,从陈大姐嘴里听到押运处对自己的安排时,余英哭的像个孩子。

    余英接受了新的任务,她会养鸡,尽管之前家里养的不多,但对她来说依旧是手拿把掐。

    至于相亲失利的事情,余英有些介意,但转念一想,自己也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更没有几个人认识自己,丢人也没啥大不了的,心里就坦然起来。

    余英本来话就不多,经过这件事,在别人眼里貌似变的更加沉默寡言起来。

    鸡圈这两天就能改造好,但小鸡孵化的没这么快,吃过午饭,闲着的余英主动过来帮着厨房这边收拾灶台、准备下午的青菜。

    “小余啊,不要放在心上,你还年轻,后面还有更好的呢。”唐植桐看着埋头干活的余英,不免安慰她几句。

    “唐大哥,额没当回事,额现在想为农场贡献一辈子!”听到唐植桐的劝慰,余英抬起脸,有些红肿的双眼眯了起来,呈现出一个不那么迷人却灿烂的笑容。

    “这是什么话,农场还能拦着你嫁人不成?人生不经历点事,怎么能成长呢?你要在磨炼中强大自己。

    待会忙完,我教给你拼音,你先脱盲,你的人生还长着呢,后面有更好的日子等着你。”

    唐植桐以为余英哭肿了双眼,是她把这次的事情放在了心上,于是给她打气道。

    这年头的爱情简单,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认定一个人,更何况余英是已经有恋爱的苗头却被男方父母硬生生拆散的。

    这要是放几十年后,最多叫朦胧的好感,连谈恋爱都算不上,但放眼下就是个坎儿。

    “额知道,谢谢唐大哥,额肯定认真学!额哭不是因为他,是因为陈大姐说额能留在农场,额开心。”余英见唐植桐误会自己,堂堂正正的把自己哭的原因讲了出来。

    “那就好,认真学,早点脱盲,再读个业余中专,出来就是干部。”唐植桐哑然,还以为余英是为还没盛开就凋零的爱情伤心,没成想人家没放在心上。

    因为能留在农场开心的哭一场倒也说得过去,从以前的朝不保夕,到现在成为农场的临时工,不仅能吃饱,还有每个月十块钱的工资拿,可谓天壤之别,再怎么珍惜都不过分。

    至于通过学习成为干部嘛,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不会被安排到重要岗位上,毕竟她全家已经因为口粮不足在老家病逝。

    “要我说,就是那男方他妈眼瞎,小余这么好的姑娘都看不上,真不知道想找什么样的。瞧着吧,等她知道小余成了农场的临时工,得求上门来。”付彩云虽然也是个姑娘,但在看待人心上有独到的见解。

    “小余,听你唐大哥的,好好学习,早点脱盲,以后咱找个正式工,押运处那边还有好多小伙子单着呢。”舒晴也在一旁给余英加油打气。

    “正式工?额可不敢想。”余英看了舒晴一眼,赶紧摇头,眼下连生产队的社员都嫌弃自己,她不敢攀高枝,守着农场过日子她就知足了。

    “这有啥不敢想的?虽然以后有了孩子得随女方户口,但咱这毕竟是农场,要定量有定量,要工资有工资。要不是我结婚了,我都想来农场这边干临时工。”舒晴半真半假的说道。

    唐植桐在一旁笑而不语,苏庆祥给余英办的农场临时工,户口暂时挂在生产队,粮食关系则在农场。

    农场这边虽然名义上有定量,但基本是管饱的。

    邮电系统的职工并不是干完麦收就不再来了,后续还有其他部门的人过来轮流劳动。

    按照方圆的说法,农场这边的粮食不会直接发到各个职工的粮袋子里,而是通过劳动、管饱的方式补贴给职工。

    京郊、管饱、还有工资拿,虽然工资少一点,但单单一条管饱就已经胜过了绝大多数城市户口。

    这种岗位估计自由职业的小市民都会眼热,但唐植桐知道,临时工毕竟是临时工,等这几年过去,农场会重新收归公社,届时临时工会重新回到社员的身份上去。

    眼下余英只是在生产队挂个名,定量不走生产队,生产队还能接受,如果到时候口粮从生产队分,就不好说有什么遭遇了。

    下午,唐植桐抽空教了会余英拼音,拼音确实是扫盲的一大利器,但限于黄土高原那边特有的重鼻音,在某些拼音上,余英学的很吃力。

    “等你什么时候将刚才我教给你这几个词读顺,你的发音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眼瞅着又到了发冰棍的时候,唐植桐在本子上写下几个词组,并贴心的标注上拼音,撕下来交给余英。

    唐植桐寓教于学,在学习声母韵母的时候,捎带着用风起云涌、鸿运润园、雨后春笋、春翔社区、炖冻豆腐、充分运用、循序渐进、滚滚红尘给余英做了测试,并纠正她的发音。

    余英知道这几个词有点难,但还是如同珍宝似的双手接过,重重的点点头,承诺道:“唐大哥,额一定努力去学。”

    “嗯,刚开始难免会慢一点,后面有不会的,你就去找这边小学的代课老师请教,我一会跟他说一声。”唐植桐笑笑,将钢笔和本子塞回自己的挎包,起身绑好冰棍箱子去了麦场。

    公社的小学跟城里不太一样,城里的学生如果没有假期是不放假的,但公社这边每逢农忙都会停课,让学生回家将最繁忙的那段时间忙完后再继续开课。

    从教育安排上来说,这么做肯定是不行的,但老师也拗不过家长乐意,即便是教育部门过来,学生该农忙还是农忙。

    眼下还没到“学好物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时期,在绝大多数农村家长眼里,能让孩子交学杂费读书已经是对教育的最大支持了,每年多腾出个半月二十天把地伺候好根本就不叫事。

    唐植桐在分完冰棍后,特意跟代课老师打了个招呼,拜托他在拼音的事情上多多关照一下,并成功消耗了两盒大前门。

    等唐植桐拉着空箱子回到临时驻地的时候,就瞅见一个男青年跟余英拉拉扯扯的。

    余英只是不断的往后躲,并没有高喊,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跟余英彼此有好感的那个男社员。

    “干什么呢?光天化日的!”唐植桐可不惯着他,自行车还没到,声音已经到了。

    男青年被唐植桐吓了一跳,拉扯的手也松开了。

    “唐大哥!”余英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待唐植桐到跟前后,往他后面一躲。

    “好啊!没想到你这么不守妇道,才短短一天就攀了高枝,找了野男人!”男青年看见余英的动作,直接红温了,不分青红皂白的指着余英的鼻子就是一通骂。

    “去你麻的吧,你谁啊?往鼻子里插棵葱就装大象?!”唐植桐可不惯着他,将自行车立起来,往前面一站,立马从身形上将男青年的嚣张气焰给摁了下去。

    “我……我是她对象!”男青年往后退了一步,梗着脖子振振有词道。

    “额不是!嫩娘撒泼打滚的时候,咱俩就完了!”有唐植桐在,余英胆子就壮了,压根不认男青年的说法。

    付彩云上午才说了男方会回来求余英复合,没成想下午就来了,但不是求复合,而是强行拖拽!

    唐植桐哪肯惯着男青年,撸起袖子,一副要跟他干一架的模样,张口开喷:

    “屁的对象!拿着我给你发的冰棍给余英,合着你是一分钱不花就想白捞个媳妇儿?”

    “麻烦你撒泡尿照照你的模样,之前能看上你是小余眼瞎!”

    “小余给过你机会,可你呢?做不了你妈的主,任由你妈在我们两位领导面前撒泼打滚,怎么着?现在看余英吃上公家饭了,一家人又想过来捡便宜了,是吧?”

    “癞蛤蟆都不敢做的美梦,今儿让你给凑齐了?”

    “我今儿把话撂在这,余英是我们整个邮电系统职工的妹子,你要是再敢来纠缠她,先不说小余其他哥哥姐姐饶不饶你,我这个当大哥的先打断你的腿!”

    说完,唐植桐低头开始找砖头,一副找到砖头立马就砸人架势。

    男青年见唐植桐凶神恶煞的模样,尿都快吓出来了,转头就跑。

    唐植桐捡起块土坷垃,照着就扔了过去。

    当然不可能真打,土坷垃砸在了男青年旁边的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溅起了一团烟雾。

    这一下,男青年跑得更快了。

    “小余,你以后可得擦亮眼睛,怎么看上这么个玩意?这种人听他妈的,嫁过去纯纯受气。”唐植桐恨铁不成钢。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打骂是家常便饭,家庭地位甚至比不上牛马。

    眼下越往农村去,这种情况越严重。

    “嗯。”余英犹如做错事的孩子,红着脸低着头,老实挨训,唐植桐说她眼瞎,她不反驳,因为她自个也觉得自己眼瞎,别人给一点点甜头,就以为能真心实意对自己好一辈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临时驻地有人听到唐植桐的吵架声,拿着铁锨、镢头啥的就跑过来了。

    “小余相看的那个对象跑过来自讨没趣,被我给赶走了。”唐植桐拍拍手上的灰,转过身来,笑了。

    “肯定是听到小余成了农场的临时工,觉得够资格攀上他们家,过来占便宜的。”付彩云在旁边垫着脚往男青年逃跑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了结论。

    “你看人真准!”唐植桐给付彩云点了赞,这姑娘人间清醒。

    “寡妇梦球,净想美事!”曲毅看看手里无用武之地的铁锨啐了一口。

    让曲毅这么一说,唐植桐差点笑出声来,部分女职工直接开口笑骂曲毅粗俗,一时间空气里充满了祥和的气氛。

    “小余,明天麦收就结束了,这阵子你先在食堂这边帮忙,空闲了,我教你识字。食堂这边的大师傅轮流值班,等下一个师傅过来,我会跟他说,耽误不了你认字。”在被女同志批评后,曲毅大手一挥,通过向余英许诺成功扳回了一局。

    女同志多,话就传的快。

    在吃晚饭的时候,方圆和陈大姐也听了余英今天下午的遭遇。

    陈大姐很喜欢这个踏实肯干的姑娘,听后非常生气。

    余英年纪轻轻,孑然一身,放眼四顾,世上已无亲人,就这么个姑娘,还被人算计,叔叔能忍,婶婶也忍不了。

    “陈大姐,别生气,我这就去找生产队队长,让他对那家人严加管教,不许他们再来找余英。”方圆见陈大姐拿起木棍,有找那家人理论的迹象,赶忙拦了下来。

    普通职工跟社员对骂也就算了,像陈大姐这种身份如果干出这种事,无论是否占理,最后都不一定能讨的了好。

    “走,一块去,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队长能教出这么一家王八蛋!”

    有这两位领导出马,其他人就安心吃起了瓜,不一会的工夫,话题就从余英身上转到了珠峰登顶。

    “这次咱们四九城有一名发报员跟着去了珠峰做通信保障,这次回来至少能得个先进。”

    “嚯,咱这还有这种能人?就去了他一个吗?”

    “总共去了仨,咱这边一个,津门一个,沈城一个。听说那边可苦了,见天刮大风,气温也低,像咱今儿吃的冰棍,人家都不乐意吃,恨不能天天抱着火炉子睡。”

    “哪有什么火炉子,我可听说了,那边海拔高,燃料很难带上去,零下好几十度的天,只有做饭的时候能开火,其他时间都是硬抗。”

    “那可够熬人的,零下好几十度还不得把人冻坏了?”

    “那可不,不少人脚趾、手指都冻坏了,耳朵一碰就流水。”

    “那么冷,怎么解手?”

    ……

    得,唐植桐一听职工们有着跟小王同学一样的求知欲就放心了,看来不是小王同学脑回路清奇,而是大家都好奇。

    任由这帮职工讨论登山队员在珠峰上如何排泄,唐植桐背上自己的五六半去了麦场。

    今儿是在这边的最后一晚,得站好最后一班岗,不能掉链子。

    麦场四周的草垛越来越多,犹如一堵厚厚的草墙,将麦场给围了起来。

    麦场中间是尚未碾压的麦穗,以及一堆堆堆起来过夜的麦子。

    看着一个个高高的麦子堆,唐植桐想起了一首自己童年时经常唱的歌——《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我们坐在那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这首歌发行于1957年,陪伴了好几代人的童年。

    歌词偏向于叙事,讲述了解放前人民穷苦、凄惨、被地主压榨的非人生活。

    唐植桐觉得可能正是眼下绝大多数幸存者都经历过那非人的生活,所以才会在这几年的困难没有生出极端的想法,毕竟万事就怕比较,一比较,嘿,以前的地主也一样忍饥挨饿,那没事了,还是去田里、去街上找点代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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