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五、扩散

    第二天中午，难得抽空睡懒觉的韦恩刚在床上睁开眼睛，

    一个小道消息就已经在里士满城中的某些圈子里迅速开始扩散了。

    不少先生都觉得这件事情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对黑帮征收码头的使用费用？还要对它们的非法收入进行税务核查？！这不会是假消息吧？”

    “市议会最近有通过这样的城市法令吗？什么？当年的《码头建设法令》？！那个姓奎因的税务官是疯了吗，他为什么不去翻《独立宣言》？”

    “是市政厅的财政状况出问题了么？连黑帮都不放过，这会不会是里士满将要开启新一轮加税的信号？”

    一些先生则认为这并不让人意外：

    “我听说大教堂的修士在码头区被艾尔兰帮的人给袭击了，提利尔被按立为主教还没多久，现在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市政厅会有动作也不奇怪。”

    “那两位修士可不是普通人，家族都有陆军背景，其中一位还是联邦第一骑兵团指挥官的次子。比顿家族在军方还有些关系，市长又是他们的人，他们有可能是在向军方示好，或者在寻求支持。”

    “好像那位开侦探社的大侦探，才是艾尔兰帮真正想要袭击的目标，实际参与的还有其他帮派。最近那个侦探社的人手在码头区排查瘟疫，似乎闹出过几次大动静，不过警方都封锁了消息。也许他们是跟黑帮的人发生了冲突，这在给自己的反击行动增添合法性。”

    也有一部分先生似乎毫不在意事情的原委：

    “看来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对码头区的现状感到不满。你去调查一下，看看这次被针对的到底是哪个黑帮。如果可以，我们就组织一些人手接管其中的一部分，免得我们说的话在码头区一点分量都没有。”

    “普赖尔先生刚才说了，他这几天不想看到奥沙利文，要是那家伙请求拜访的话，一律进行回绝。居然擅自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来，那就让他自己解决。码头区有那么多艾尔兰人，愿意接手奥沙利文那个位置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

    “这是那个韦恩向奎因税务官提议的？有意思。虽然主教大人已经给了指示，但格兰特到现在都没有苏醒，至少那些黑帮的人也该受到些惩戒，不然军方那边或许会有意见。至于州内修道院跟他们侦探社合作生产奶酪的计划，暂时先别急着让人送过去，要是那个韦恩让事情变得不好收场的话，其中的有些条款或许还需要再修改。”

    还有些人就稍微有点坐不住了。

    一家私密的俱乐部里，银行家施瓦茨先生恰巧“偶遇”了喜欢在这里享用午宴的参议员沃尔特先生，两人在餐后一同走进了相对私密的吸烟室中品尝雪茄，

    这年头有资格享受午间闲暇的人并不太多，午宴通常也不如晚宴丰盛，大多都是方便食用的冷餐，相比菜品，更重要的其实是工作之余的放松和交际。

    “沃尔特先生，您的消息比我灵通，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最近忙着州内的其他事务，没怎么关注码头区和市政厅。提利尔不是已经给过你承诺了吗？对码头区的黑帮征税，又不会查到你身上。”

    “可是那个韦恩的反应明显不对劲。他们侦探社就是靠着调查案件起家的，最近还帮着检察官让不少帮派成员进了监狱。我担心他们要是不懂得分寸的话，不止是我，恐怕不少先生的生意都可能会受到影响。”

    “那你还让水手帮的人去袭击他？施瓦茨，当晚的袭击伤到了大教堂的人，能帮你说服提利尔可不容易，我已经尽力了。如果你的那些人确实已经把现场处理得足够干净，那韦恩现在试图针对的应该是艾尔兰帮，而不是你的人。与其来找我，你还不如去确认他们有没有出现纰漏。”

    “沃尔特先生，我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个。帮派的人做事往往不够细致，那个韦恩又选择了征税这样宽泛的做法，针对的显然并不只是艾尔兰帮。我觉得他至少已经开始怀疑是否有其他帮派参与，要是他调查到了水手帮的头上、再对外一公布，在军方和政界的施压下，恐怕连大教堂都不会再保持沉默。”

    本来还以为施瓦茨能让那个韦恩吃点苦头，结果检察官迟迟没有对韦恩进行起诉，施瓦茨居然还指使那些黑帮的人去暗中袭击，

    普通人要袭击非凡者，最起码也应该选择在公众面前动手，这样至少可以让对方由于顾忌教会的威慑而不敢公然暴露能力，现在倒好，半夜连人都没找对，反而把大教堂和军方给牵扯了进来。

    为了让大教堂保持缄默，提利尔那边如今已经从施瓦茨这里得到了收获，可惜这个守财奴现在似乎并不打算拿出更多的筹码来，那自己也犯不着掺和进去。

    不如这样吧，

    普赖尔最近也稍微有些膨胀了，竟然声称要跳过副州长和州长的职位，打算下一届直接竞选国会参议员，

    两个码头区黑帮的互相争斗影响不大，但要是结果不好看的话，却也足以让不少人对普赖尔的实际控制力产生质疑，而要是施瓦茨做不到这一点，那他得罪了普赖尔，也可以让他的银行再稍微吐点投资出来。

    联邦每年批准的经费就那么点，邮路系统里的编外成员又那么多，

    总不能真的自己掏钱吧。

    “施瓦茨，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除非这件事情在市民中造成了恶劣的舆论影响，不然以我对提利尔的了解，他是不会轻易收回承诺的。你现在更应该担心的人，其实是站在艾尔兰帮背后的普赖尔——只有他才有能力和理由把这件事情真正闹大。既然你不打算放弃那个水手帮，那就最好提前搜集一些把柄，分量要足以让普赖尔不再追究这件事情。”

    “跳过艾尔兰帮直接和州务卿进行对抗……这似乎并不是一个理智的做法。”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你要相信普赖尔作为一名政客的职业素养。艾尔兰帮为他们家族经手了那么多生意，他是不会轻易舍弃他们的，这不是用钱能解决的事情。但反过来说，只要艾尔兰帮依旧还在，他或许并不在意具体是谁在为他办事——你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那个奥沙利文的头上，我正好也知道谁的手上会有普赖尔的小秘密。”

    “市政厅征税的事情又该怎么应对？”

    “先看看其他人的反应吧。这无非就是一个动手的理由罢了，涉及到税务，其他人未必会不会干涉。你现在该关注的是背后的人，而不是表面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