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四、极限

    韦恩陪着比顿家族的那位留守父亲吃了顿晚餐再回到工坊里的时候，

    时间已经接近深夜。

    注意到档案室里的灯火还亮着，韦恩顺路过去看了一眼，却发现琳娜正在里边看着东西抓头发，

    她看的是韦恩初步整理出来的那些“灵光一闪”，也就是他按照个人理解“翻译”出来的非凡知识，韦恩今早出门前就把笔记交给了伊妮莎，没想到传阅到了琳娜手里以后，她到这会儿了还在看。

    韦恩刚冒出头，琳娜就往窗户这边看过来了，“你来得正好，你这后边写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走到桌旁凑近一瞅，韦恩觉得他写的东西应该很好理解才对：“这一条说的大概是非凡能量的逐级递减，比如说同样的一堆非凡材料，也许可以培养出好几个相对低阶的非凡者，但可能依旧不足以培养出‘一个’比他们更高一阶的非凡者。”

    当时韦恩在“直面”智慧贤者的时候，脑子里瞬间爆发的海量是“灵光一闪”，其中不少内容如火花般一闪即灭，事后再想回忆都有点难，有些感觉却相对清晰，哪怕很难用语言描述出来，在记忆中也是相对牢固的，

    这一条的内容跟韦恩知道的“食物链能量逐级递减”很神似，所以他觉得自己理解起来很容易。

    不过让琳娜抓头发的原因似乎不在这上边，“我大概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下边的这个公式是什么情况？”

    “唔……那是我根据自己的理解现编的。”韦恩实话实说，“也许不一定准确。”

    非凡知识又不是数学，韦恩自己的亲身经历也有限，只能凭感觉先初步估一下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等有机会了再慢慢检验，

    好在工程学里其实也有很多“经验公式”，同样也是“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但计算出来的结果好像问题不大，那便将就着用”的思维产物。

    所以真不怪这年头的隐匿组织们会这么乱，要是大家都这么搞的话，那说不定不少非凡学者的研究成果都是“屎里淘金”或者“俺寻思应该没错”，都得辩证着看待才行。

    为了给之后的修改预留空间，韦恩基本都是一页纸只写一个“灵光一闪”，剩下的大片都是留白，

    琳娜这会儿又翻了几页，指了指左右两边的内容，“所以这个‘非凡能量守恒定律’和‘核心特质富集猜想’也是你编出来的？”

    韦恩点头，“对啊。”

    前者其实在猎人协会（伊妮莎说过）和圣灵教会（大卫·米尔斯说过）的理论中都已经有了说法，诸如非凡者的位阶并不等同于战斗力、同位阶的非凡能力也有实战威力的大小之分啥的，

    韦恩根据“灵光一闪”和自己的理解又稍微再加工了一下，觉得看起来“精巧但弱”的非凡能力，或许是因为它们的“造价”不低、“能耗”又高，因此才会显得不太行，韦恩猜想它们在底层应该有个什么守恒的规律才对。

    至于后者，则是韦恩根据食物链中的“重金属富集效应”联想到的，

    随着非凡者们的位阶升高，消耗的非凡材料或者非凡能量也就越多，据说也会越来越“不像人”，那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是在被不断“提炼”的嘛。

    琳娜只能表示无奈，“正常的非凡知识记录不应该是这样的……你这比真理教派和生命学派里的东西都难看懂。虽然具体的描述有出入，但他们也得出过类似的结论，哪有像你这样写得跟论文似的……”

    哎呀，

    内部材料又不是科普读物，将就着看吧。

    大概又聊了几句，韦恩在答疑解惑的同时顺便问了问最新的情报，又跟琳娜说明了笔记里哪些内容他比较笃定，哪些就单纯只是“有感觉”，

    琳娜在这方面也是有底子的，有些想法她或许没有认真整理过，却也大致有个概念，尽管她看公式看得头疼，但抛开公式的话，并不妨碍她理解大意。

    等一下，

    抛开公式……理解大意……

    回忆着之前脑海中原本模糊的念头，韦恩的心里突然仿佛有了一丝明悟：

    不同的非凡能力，除了会符合相应的“领域”特征以外，还会展现出不同的类型，

    而所谓的“非凡者”，无论是“升华”也好、“堕落”也罢，本质上都是沿着自身领域和非凡能力的特质，在逐渐往更“非人”的方向发展。

    韦恩的其中一个非凡能力是“爆炸”，记得有次升阶的时候，他差点整个人都快被当场给炸没了，

    而按照韦恩曾经成功作死的经验来类推，他体内的“蓝条”除了那个不太正经、经常被攒得超过了的“上限”以外，实际上还有一个更为极端的“极限”，想不自爆都控制不住的那一种……

    会不会自己从“初阶”范畴升到“中阶”的一个关键步骤，其实是需要在某个时刻炸个“大的”，然后再通过自愈能力扛过去？

    不是吧？

    要玩得这么大？

    光是想想就觉得肯定很痛……

    考虑到之前见过的那些变异妖魔鬼怪，也有可能一点都不痛，没准一闭眼就彻底“过去”了，或者是变成失控的怪物，看到谁都要嗷呜嗷呜。

    韦恩正准备要跟琳娜探讨一下他这个想法的靠谱程度，这时候伊妮莎已经出现在了门外，“你的针剂熬好了，刚好可以交给你。”

    唔……

    韦恩在思索中接过来一看，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这针剂怎么这么大？！”

    全金属的密封圆筒还带着些许温热，尺寸简直像个保温杯，用手握上去之后，拇指和中指的指尖都互相碰不到，感觉拿来打吊瓶都得花上半小时，

    这要是一针戳到身上直接打下去，估计连牛都得当场翻白眼吧？

    看到韦恩满脸震惊地打量着手里的金属罐子，伊妮莎很贴心地就开始了说明：

    “它的保存比想象中的要更麻烦。那里边是个双层的结构，针剂本身也被浸泡在了另外一种药剂中，外边用来密封缝隙的是锡金属。你使用的时候需要先拧开盖子，万一拧不开的话，就用烛火之类的火焰先把锡封熔掉——暂时只能这么做了。”

    原来如此，那就还好。

    不然要是在打架的时候，还得当着敌人的面给自己打个兽医分量的针才能爆发，真是一点都帅不起来。

    那画面感觉也太狗急跳墙了，一点都不游刃有余。

    收好“保温杯”以后，正好伊妮莎也来了，韦恩没提三人都默契不聊的自愈能力，尝试着询问自己突破极限的做法可行性，

    伊妮莎和琳娜都表示“或许可行”，然后伊妮莎就问出了一个灵魂问题：“虽然尝试突破自己的极限，确实是一种可能有效的办法，但因此失控或者丧命的比例其实更高。

    “哪怕是在我和琳娜曾经待过的温莎国教救济院里，那都是即将面临淘汰的同伴们才会选择的冒险行为，你确定自己能承受住冲击吗？”

    不确定，

    非常不确定。

    如果是“主动引爆”的话，韦恩倒是能通过灵性直觉来笃定结果，感觉极限爆炸的威力肯定能把自己给炸死，

    但换成“被动引爆”的情况，韦恩反而有过一次成功存活的经验，也许是因为“炸”的地方并不一样，当时感觉灵性力量是在“逃逸”，而不是被消耗殆尽。

    不过那会儿的情况其实也相当凶险，

    事后想起来，当时他简直就像个在走钢丝时不慎跌落的杂技演员，要是错过了能用手拉住钢丝的“那一下”，那剩下的坠落时间里基本也就只能想想遗言了。

    稍微探讨了一阵，伊妮莎认为韦恩哪怕要选择冒险，也应该先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至少要等那些被他吸收的诅咒完全失去副作用，再存储一些额外的非凡材料和药剂作为以防万一的应急措施，

    琳娜则提不出什么建议，她说她其实还没遇到过升阶被“卡住”的情况……

    最后韦恩还是先把“保温杯”给收了起来，打算回头弄俩扣带，把它加装到腰带上当紧急的战斗挂件。

    这玩意的保质期相对较长，暂时还不急着作死，先把眼前的事情忙完再说，免得还得养伤啥的，

    而且就算要炸，那也没道理在自家的工坊里炸，实在不行的话，那跑到水手帮的老巢去弄都更好一点，还能假装是意外事故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