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忽如一夜冬风来

许是听错了吧！怎么会是融呢？怎么会是……融呢？我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皇上赐婚，要融娶那个舒颜公主？

    不，不会是真的，我迈开脚不管不顾的就冲了出去，我要去找他，我要问问他，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要娶别人？

    我不顾花青鸾的喊声，不顾铺子里柳云生疑惑的询问，不管铺子里顾客怪异的眼神，我只知道，我要跑，一定要跑，我要离开这个地方，离这里远远的，这样，我就不会知道这个消息……

    我要去找他，我要找他问个清楚……

    穿过热闹的集市，穿过拥挤的人群，穿过那么喧嚣的过往……一步步的朝前跑，我记得离开皇宫的时候半夏告诉我，找融的时候可以去栖梧轩，所以下意识的就朝那里跑。忽视眼前那一张张喜气盈盈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往前跑，只想看到融。跑乱了发，跑松了衣，跑丢了心……撞上一个个行人，有人抓住我的手臂，好像在问我话，可是我什么也听不见，推开他还是往前跑。

    好不容易到了栖梧轩，我已经是全身大汗，气喘吁吁，可是心底的凉意一点一点的泛上了悲凉，无边无际的悲凉，我用尽力气大吼：“融，你在哪里？融，融……融……”

    栖梧轩里没有任何的声响，好像一片空城，什么都是不存在的。我的心也随着那些无人的房屋空了下来，只剩下一片虚无。

    “融，你终究还是要娶别的女子了么？”我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仍由泪水点点落下，打湿了我的眼。

    舒颜，那样精巧细致的容貌，那样高贵的身份，恐怕只有她有这样的资格站在融的身边吧……不，不是，说不定融会拒绝的……拒绝什么，皇上的圣旨不是都下了么？……不，融可能是被逼的……不可能，他要是被逼的，为什么不出来找你，为什么不来和你说清楚？……不会的，融是放不下我的，他还是喜欢我的……

    脑子里仿佛有两个人，一直在争吵着，我用力的敲打着自己的头，想让它停下来，停下来……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不要……

    一双小小的手从后面搂住我，抓住我用力敲打自己脑袋的手，我听见他在说：“不要哭，不要哭……”

    是谁，到底是谁？这样小却这样温暖的手？

    ***

    我开始陷入看无边无际的黑暗，我在黑暗里奔跑，因为这样没有尽头的黑暗让我恐慌，害怕一辈子就会这样再也出不去了……我想融，我想见他，我在黑暗里喊他的名字。渐渐的，我看见一点微弱的光芒，顿时欣喜起来就向光亮处跑去。

    我看见了融女装时的样子，他坐在窗子前仿佛听见了我喊他，微微回过头来，那样娇艳的面容上却是半点表情也无；我看见他倚在栏杆上喂鱼的样子，姿势慵懒，洁白修长的手指在锦绣缤纷的金鱼间翩跹而动；我看见他站在落辉桥上等我时苍白如雪的面容，在看见我时却是刹那的欣喜……眼里看到的全是他的影子，可是我怎么叫他他都听不见……

    慢慢的，我的眼前没有了融的影子，出现在眼前的是自己在现代的生活，有妈妈温暖的微笑，有爸爸假装严厉的叹息，有妹妹对我撒娇的样子，还有和朋友在一起时肆无忌惮的欢笑……可是所有的画面都是无声的，仿佛是一场无声的电影，可以让我在安静中思考。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渐渐传来一些声音。

    “大夫，她睡了两天，不会有什么事吧？”

    “大婶，高烧会烧死人的，你现在的样子好丑哦！你再不醒的话我继续砸坏你家的东西……”

    “涅月表哥，大姐这样会不会有事啊？大夫怎么说，什么时候能醒？”

    渐渐的，周围再次寂静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直到……我被拥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清凉的莲香在黑暗中肆无忌惮的诱惑着所有的感官，我听见那人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战栗，声线清淡得几乎被隐去：“你这是在威胁我么？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你怎么样我都是不会难过的……冬儿，我最初以为你是与众不同的，可是你与其他女子无异，也一样的会逃避现实，我真是高看你了。有本事你就醒过来，好好活给我看看，让我后悔……”

    ******

    我的苏醒，让林三少和柳云生惊喜不已，柳云生差点过来一把抱住我，还是林涅月比较有脑子，一把拉住他：“她才刚醒过来，身子正虚，先吃点东西吧！”

    我安静的喝完柳云生端过来的药，安静的吃完林三少亲手喂给我的粥，静静的看着林涅月有些泛着血丝的眼睛：“林三少，今天是几号了？”

    我一开口，就觉得声音喑哑的难听，可是林涅月听见我的声音却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来：“四号了。”

    看见我想要努力起身的样子，他终于收起了笑容，秀气的眉微微的皱起：“冬儿姑娘，现在什么事都不重要，你还是好好养病吧！”

    我固执的摇摇头，却还是躺了下来：“林三少，我想见精卫。”

    “好，你先睡一会，等精卫来了我就喊你。”林涅月无奈的叹口气，还是尊重我的想法。

    我总感觉他是什么都了解的，也像是知道我现在想做些什么似的，他的眼底有着沉淀的痛苦。我了解他的想法，我知道他为什么难过，可是我顾不了他，现在的我只能自己给自己疗伤，其他任何事情我都是无可奈何。

    我不再看林涅月和柳云生，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自己想着心事，感觉到他们都出去了，这才放任眼泪滑落。融，你明天就要成亲了吧？那你会不会和世间其他男子一样，有成为新郎的喜悦？昨天晚上是你来了对不对？明明就要娶别的女人为什么还要管我的死活？明天，你的婚礼我一定会去，我要当面问个清楚，这样，哪怕再受伤的结果我都会笑着接受。

    等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床畔居然站着那个小鬼，他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一双清亮的眼睛却偏偏眼角微微上挑，似是暗夜一般带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夏冬，你想要什么？”

    “答案，我要答案。”我定定的看着他，仿佛是着了魔似的回答。

    “唉，你又是何苦，明明所有的事情你都是清楚的。”他叹息一声，准备离开。

    “悬，”我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却带着从未有过的真诚：“那天谢谢你，带我回来。”

    这个小鬼，绝对不是我见过的那个小乞丐那么简单。他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与故事，可是，我已经不是那个无忧无虑什么的不怕的女孩子了，以前的我可能会去探索，可是现在这些和我，已经完全没有了关系。

    我开始认清自己目前的处境，思考在我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从我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明明在应该是在丹阳的，可是却被人绑架然后卖到了林府；再然后因为误会被赶出了出来，再阴差阳错的和小正太住在一起；再然后遇到了天弓和融，，开始在林家的成衣铺设计服装；再就是进宫、出宫、指婚……没有一件事是在我的掌控之中，我仿佛命运被掌控在一只巨大的黑掌之中，无处可逃。

    所以，我决定从明天开始，我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做一个结束，让一切都回归正常。我要站在大殿的中央，要向融要一个肯定的回答，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找到让我穿越的寺庙，回到我该待的地方……

    但是在我离开之前，我要在大殿之上，笑容明媚的看着融穿着大红的礼服，牵着美丽新娘的手，在我的眼前，一步一步走上红毯。

    不管是谁，都挡不住我的笑容。

    不管是谁，都无法让我退缩。

    不管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