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皇帝的想法

    腾格尔是一个极其果断的人，这点和他的父亲朱慎锥极为类似，既然决定要出兵漠北蒙古，那么他绝不会迟疑不决。

    大明京师的乾清宫，皇帝朱慎锥刚接到来自于察哈尔和土默特的奏报，对于阿古达木被偷袭的消息略有意外，看完详细奏报后，朱慎锥这才放下了心，虽然阿古达木轻敌被伏，但他在战场上的果断和应对得当还是顺利脱身了，而这件事也证明了一点，那就是之前的猜测成真，布木布泰等人的确藏身在科尔沁，眼下已逃至漠北。

    阿古达木吃了这样的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的，他回去后已整军准备北上，不仅要报此仇，更要彻底解决布木布泰等人之事。

    对此朱慎锥也不意外，自己这个儿子性格如何他太了解不过了，哪里会是吃亏后忍气吞声的人？而且阿古达木现在手握察哈尔部，再加上还能号令整个科尔沁，区区斯钦巴勒如能在偷袭的情况下干掉阿古达木也就罢了，可偏偏没能如意，那么接下来就要承受阿古达木的怒火。

    不仅是阿古达木，就连腾格尔也打算出兵漠北。这兄弟俩都不是省油的灯，打算趁此机会给漠北蒙古各部一个狠狠的教训，彻底打服漠北。

    对此，朱慎锥微微皱起眉头，凝神细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轻叹一口气，把折子放在了一旁。

    说实话，腾格尔兄弟要打漠北蒙古，从目前来看是理所应当，不仅有要开战的足够理由，还关系到布木布泰等伪清余孽的问题。按理说大明不仅不会反对，还应该支持才对。

    不过朱慎锥考虑的是一旦他们拿下漠北，完全压制住漠北各部，甚至吞并掉几个部落直接把漠北纳入其势力范围的话，那么无论是腾格尔还是阿古达木的实力必将大增，从而掌控几乎整个漠北和漠南地区。

    这样的情况对于大明可不是一件好事，在当初归化城会盟时，朱慎锥就定下了蒙古未来的格局，也就是削弱和分散蒙古各部，避免未来蒙古各部中有人再如同当年的成吉思汗那样崛起，从而统一蒙古，成为大明的隐患。

    这样的安排无论对目前蒙古还是大明的未来都是最好的选择，而会盟后随着各部的部落范围和草场划分，同样也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但现在腾格尔兄弟决定联手进攻漠北，彻底解决漠北问题，这就和朱慎锥的初衷相驳了，一旦他们拿下漠北，把漠北纳入势力范围，那么无论是腾格尔还是阿古达木，他们的实力将一下子膨胀到让人生畏的地步。

    仅仅只是一个土默特和察哈尔，这个问题还不大。大明也需要在蒙古有一支能压服各部的力量，并借此控制住蒙古。而且腾格尔兄弟都是自己的儿子，作为老子的朱慎锥也不能对自己儿子压制过甚，有他们在蒙古，大明这边也安全的多。

    可问题这仅仅是建立在朱慎锥和腾格尔兄弟的血脉联系再加目前大明和蒙古的格局基础上的。假如未来这种情况发生变化，等几十甚至上百年后，朱慎锥和腾格尔兄弟都离开人世，后续者上位，一旦大明这边从盛极渐渐走向衰弱，又或者腾格尔兄弟的后人中有人起了什么心思，不甘仅仅当蒙古的顺义王或顺宁王，打算效仿当年成吉思汗的壮举，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到时候老朱家兄弟后人手足相残很有可能发生，蒙古南下再掀起战火不是没有可能的。对此朱慎锥自然会产生忧心，但他仔细琢磨后又不准备插手此事，至少他不会叫停腾格尔兄弟对漠北的军事行动，毕竟从目前来看这场仗是必须要打的，这场仗不仅能彻底压制住漠北各部，把那些依旧心存侥幸的漠北各部打得服服帖帖，还要彻底解决掉伪清余孽的问题，这对大明来说同样重要。

    而且从目前大明的发展情况来看，未来大明上升的势头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至少百年内大明保持强盛问题不大。再者，就算腾格尔兄弟拿下漠北，朱慎锥也能适当出手，按照归化城会盟的宗旨来重新划分漠北蒙古的势力范围，而不是简单地让腾格尔兄弟直接把漠北划入他们的管辖和统治区域，对于这点朱慎锥还是有十足把握的。

    此外，时代不同了，随着火器的出现，当年纵横天下所向披靡的蒙古骑兵的作用已大不如从前，未来的战争骑兵的作用性已大幅度削弱，战争的方式产生了巨大变化，尤其是目前大明对火器的研发早就超出了之前的程度，随着新式火枪的不断装备，大明军队的战斗力何止提升了一个等级？这还没包括更好更强大的火器研制还在进行中呢，一旦类似于近代枪械装备的火器被研发出来，那么大明完全能够在武力上彻底压制住蒙古骑兵。

    这就如同历史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一般，这场世界大战可以说是彻底改变了战争的格局。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骑兵在各国军队中所占的重要性很是强大，作为机动力极强，攻击锐利的骑兵是各国军队王牌中的王牌，可偏偏因为机枪的出现，使得骑兵大规模作战成为了绝唱。

    精锐的大股骑兵却在区区数十挺机枪和人数不多的守军配合下以弹幕扫射最终败亡，虽然这是骑兵的悲哀，可同样也是科技进步的力量所在，就此骑兵部队退出了主力一线部队，从战争胜负决定者成为了军队中的辅助性部队，最终渐渐消失在现代战争的行列中，后世近代军队中骑兵的数量已少之又少，往往仅仅局限于特殊地区的使用或者作为礼仪部队的存在，再也不可能成为战场的主宰了。

    正是因为有这个观点，朱慎锥最终对腾格尔兄弟北上进攻漠北各部的举动最终没有阻止的打算，反正这场仗要打，他们既然想打就让他们去打吧，等打完后再出手也不迟。

    把蒙古的事暂且放到一旁，朱慎锥继续关注起云南的事宜来。

    随着沙定州的彻底败亡，云南的乱局表面上已平定，但仅仅是平定叛乱这还远远不够，早在之前朱慎锥就已经打算借此机会对云南各地采取改土归流政策了，沙定州叛乱这件事虽是件坏事，可从这个角度来看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沙定州的缘故，云南东部地区的土司结构名存实亡了，随着沙定州本人和跟随其一起发动叛乱的地方土司还有在叛乱发生后卷入这场战争的土司基本已不能继续控制地方，这些人不是战死就是投降，又或者失去了对原本地盘的控制权，假如按照大明之前的例子，一般都是由中枢重新任命土司，稳固地方进行统治，但这一次朱慎锥不打算这么干了，准备直接把这些区域改土归流，纳入朝廷的管辖范围，派驻流官，改变格局。

    这样的政策对朝廷自然好处不少，而且也不会过于刺激到云南西部的土司们。而且所派驻的官员甚至对云南地区的移民工作朱慎锥也早就有了安排，之前因为黄河决堤造成的大案中被牵连进去的官员可是不少，除去一些直接责任者以国法处置外，剩余者虽罪不至死，但必要的惩罚还是有的。

    这些人中有些降级使用的，也有削官为民的，更有举家发配的。把这些人废物利用，全部丢到云南去是再好不过。其中罪名不大的让他们直接担任流官，发配的可以充实地方改变地方的人口结构，而且按照这个政策，前几日朱慎锥还下旨发了一道旨意，那就之后凡是流放者全部送往云南，以此填补云南汉人的不足，这样一来等几十年后，云南人口结构就会产生变化，再加上改土归流的政策推行，最终彻底把西南地区控制在朝廷手中。

    这种办法就和历史上西方国家对殖民地移民政策有些类似，但更便利也有效些。云南不管怎么说也是大明的地盘，而且流放云南的政策之前也不是没有，朱慎锥只不过在原本基础上更进了一步，再借此机会直接推行罢了。

    但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沐天波如何处置。对于这件事朱慎锥还是在犹豫，按照他原本的设想是打算等沙定州的叛乱平定后就把沐天波弄回京师来养着，然后直接拿掉沐家在云南的超然身份，从而改变云南的格局。

    可问题在于沐家在云南的根基实在是太深了，朱慎锥不得不顾及这点，虽然沙定州叛乱的爆发沐天波有着重要责任，可事后沐天波领兵反扑和对大明的忠诚也是不言而喻的，再加上沐天波在这场叛乱中同样损失惨重，他的老母和妻妾都死于沙定州之手，此外沐家自大明开国以来在云南的为地方稳固起到了极大作用，假如这个时候拿掉沐天波，未免会让人觉得朝廷不顾情谊，尤其是对朱慎锥的名声是一个极大的损害。

    想来想去，朱慎锥觉得暂时还是留着沐天波在云南更合适，一来是安抚沐天波和做给天下人看的态度，二来是考虑到接下来云南东部的改土归流还需要沐天波的配合，如没有沐天波在云南的威望和压制力，推行这个政策的困难恐怕不小。

    至于沐天波之后的问题，朱慎锥准备看一段时间再说。但不管如何，因为沐天波的缘故导致这场叛乱，从个人和朝廷的角度来看沐天波就算在平叛中有功也无法功过相抵，必要的敲打还是要有的，为此朱慎锥打算暂放他一马，仅仅以中枢的名义敲打他一番，削弱一部分他在云南的职权，同时提升云南布政使司的权力，让其戴罪立功，配合推动改土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