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去兮

愿卿保重？他既然已经听出我的弦外之音，我亦不必隐瞒。我抬起头，却已经寻找不到他的身影。一阵苦笑，此时，竹儿已经到了我面前。

    “竹儿，我的面好了吗？”我吟吟笑道。

    她接过我的琴，慢慢说道：“是啊，我煮了不少，你与公子都多吃一些吧。”

    我从未将竹儿当成婢女，对我来说，她是我一时命善遇到的好朋友。她总是那么善良，怕我难过，怕我下山会心伤，她想留下我，与他们一起在这人间仙境下永世无忧，我都明白。可是，我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柳若絮，我还是那么多人翘首以待的天云阁阁主。

    来到膳厅，回无疆已经等在那里了。他见我进来，冲我点头微笑道：“这些打卤面闻着真是不错，快点过来尝尝！”

    “好。”

    这是我来荡雪山三个月以来，为数不多的几次与他一起在膳厅用餐，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吧。

    打卤面很香，我与回无疆都吃了很多，笑得竹儿脸跟朵明艳的菊花一般，灿烂，绚丽。

    我们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今天吃的更是安静。吃罢，我放下碗盏，擦过嘴以后，对着回无疆施了一礼道：“若絮谢过回公子连日来的照顾，真真是无以为报了。”

    回无疆只是淡淡的还了一礼，面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一切都风淡云轻，任谁也看不出我们心底的汹涌波涛了。

    “那么若絮先告辞了。”我站起身来，再施一礼，款款退出膳厅。

    竹儿紧随身后，直到离开膳厅已经很远时，竹儿才走到前面拦住我，死死盯着我看，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叹了口气，说道：“竹儿，你挡住我的路了。”

    竹儿没有移动半分，还是那样深深的看着我，仿佛要看进我的心底，也许，今天她是知道我要走的，只是觉得没有那么突然罢了。

    我拉过竹儿的手，轻笑道：“竹儿，我有点累了，你让我回去吧。”

    这句话一语双关，我要回去，不止是简单的回房间，还有我要回那个纷争不止的凡尘俗世，回那个也许并不需要我的地方。

    她还是看着我，转瞬低下头，瘦弱的双肩竟然开始颤抖，伴随着的，还有那几乎微不可闻的抽泣声。竹儿，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也让我的心如刀绞？我无奈，可是我不忍阻止她，更不忍心不管不顾的离开，所以，我只有僵在当地。

    夜风袭来，我白色的裙裾，与竹儿翠色的衣袂，纷飞在凉适如水的静谧中。

    “竹儿，西苑的荷花开了，你去采些给絮儿做些莲子羹吧。”这道声音温润如水，又带着不然尘俗的清爽与灵清，只有他，才会在这时替我解围吧。

    竹儿抬起脸，没有看我，视线落在我身后，然后与我错身，离开。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满脸泪痕，让我的眼角直直酸涩起来，生疼。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离开，只是对着身后的空气，轻轻道了声：“谢谢。”之后，我便踩着花径，准备离去。只是这时，空气里却飘来一道极为轻微几乎可以忽略的叹息声，即使再轻，那也足够击溃我了。

    三日后的清晨，阳光和煦，我最后一次站在那断崖边，抚弄琴弦，可惜，已经没有了可以肆无忌惮的资本吧。

    “小姐，马车已经在谷口了。”竹儿轻声道。

    我看向她已经红肿的双眼，和那强颜欢笑的表情，很心疼。我轻轻抚开她紧皱的眉头，说道：“竹儿，你要好好的在这生活，会开心的。”

    竹儿嗫喏了好一会，终是说道：“…我会的。”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这有如和煦春风，带给别人的是温暖。

    “哦，对了，小姐，这是公子吩咐要您带走的。”竹儿取下肩上的包袱，递给我。

    原本已经说好，离开时不能带走谷内的任何一样东西吗？回无疆却执意要送我一些什么？我满腹疑虑的打开包袱，却被竹儿阻止了。她耸了耸肩，摇了摇头。也罢，既然要我带走，我便也不必客气。我背上包袱，竹儿抱着琴跟在我的身后，往谷外走去。

    小径曲幽，迷阵重重，也许我花甲之年时，想到这段经历，还是会觉得很奇幻吧。

    还是那架简单的黑色马车，不带一丝奢华，可是它一日千里，倒是神骑。回无疆三日内都没有出现，现在也没有。我抹过心底的一丝失落，对着竹儿笑笑，上了马车。

    只是此时，仿佛遥遥天边，一阵空谷灵透明晰的琴声滑过天际，直达心底。这首曲子，我不尽熟悉，愿卿保重，愿卿保重！

    我没有再做迟疑，掀开车帘，一瞬间，天边地界，清醒时，才会知道，荡雪山上的狂奔，更似飞扬！

    留言，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