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探月天山（二）

“主子，我可以了。”如梦的声音还是很微弱，我回过头去，她已经站在那里。三年前在弈城如梦受得伤很重，即使后来努力调养，也恢复不到原来的状态。

    “主子，我们赶路吧。”

    “好。”当务之急是离开这片深林，瘴气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如烟的药药效似乎已过。

    一如既往，我们的方向直奔西面夜明珠的方向。

    可是这月天山却出奇的大，我们再次耗尽内力也无法到达那边。那里就像海市蜃楼般遥远却真实着。

    夜色还是一片浓黑，丝毫没有天亮的意思。天边不时的还传来阵阵鹰鸣，尖锐地划破这怖人的黑幕。

    这是我们第五次提起内力，奋命奔向月天山更深处了。如梦的功力已经不济，恐怕瘴气早已侵进她体内了。

    这月天山如烟曾经来过一次，她一个人。回去之后，她只说这月天山的瘴气毒并不厉害，解药好配，却没说这药根本管不了多久！这次如果我们还出不去，这并不厉害的瘴气就一定会要了我们的命。

    我有些担心如梦，回头看去，她的身形竟有些摇晃了。我伸手拉住她，带着她越过层层深林。

    那原本微弱的光亮终于渐渐明显起来，甚至于我居然可以看到如梦脸上的汗珠。

    心中一喜，我提起全身的内力向前奔去。可是体力终夜的消耗和身后的如梦使我的步伐开始紊乱，速度更是提不起来。

    轻功的步法我熟记着，可是内力早已跟不上。可是夜明珠就在眼前了，很明显，那竟然是片平地。平地就应该没有瘴气之毒，我跟如梦可以稍做歇息，至少可以等待援救，等待如心吧？

    内息也开始混乱，撑不下去了。我使劲提起最后一口真气，希望可以到达那块空地。可是，喉咙一咸，这口真气竟然提不起来，反而急气攻心，腥甜的血顺着嘴角留了下来。原来我早已中了那瘴气之毒，那如梦，怕更是毒深了吧？

    我不敢回头，怕看到如梦备受折磨的样子，也怕她看见我余留的血迹。

    身形在渐渐往下坠。可笑，在天云山学武功时，只有轻功是师傅赞许的，可如今，我竟然要从这空中摔落下去！

    可是夜明珠已在眼前，这样就输了我不甘心。

    奋力提起最后一丝力气，使劲拽着如梦，心一横，朝着夜明珠奔去……

    远处的天边似乎开始泛着亮光了呢，天可是亮了……

    “絮儿，絮儿，你醒醒！”

    “絮儿，快醒醒。”

    一阵脚步声响起。

    “主子，您快醒醒吧，您别吓如心啊。”哦，是如心。

    “天旭公子怎么样了？”这个声音阴冷如昔，是他，我的丈夫，哈，真是讽刺！

    “回皇上，天旭公子毒气攻心，加上内力消耗过度，是必须要好好修养一番的了。”陌生的声音。

    眼皮很重，我费了半天的劲，终于可以眯着眼睛。眼前的人影还是有些模糊，可是那个抓着我的手泫然欲泣的如心我还是一眼认了出来。不远的床边一抹白色的身影背手负立着，看不清脸，可是我知道是他。

    “主子，主子，您醒啦？”如心抬起眼睛，看到我微睁的双眼了吧，不禁大嚷道。

    我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就作罢了，只能对她笑笑，以表示我是真的醒了。

    龙焘在听到如心的喊叫时已经回头，默默地站着，不说话。

    如梦还在说着，她们一路寻来的胆战心惊，说着我们好在带了夜明珠，否则都不知道怎么来找，说着皇上带着一千多人的亲卫队上山来找，差点就把月天山的树全砍了烧了……这丫头，说话还是没什么分寸，那个皇上可就站在她身后呢！

    我想阻止，可是没有力气。我看向龙焘，脸色倦怠，可是俊朗的面容还是很干净，那双眼睛泛着亮光，眼底的幽黑似乎不是那么深了，呵，是我的眼睛还没完全从昏迷中恢复过来吧。

    “如心，你跟李太医去熬药，熬好了端来给你们主子。去吧！”声音平静，打断如心的喋喋不休，眼神却未曾离开我。可是心中竟漫过一丝失望，他，竟然可以那么平静？

    如心深深看了我一眼，随着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出去了。

    我这才细细打量起我栖身的住所。

    这是个简陋的竹屋，连这床都是竹子做的。屋子不大，只摆了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和一把椅子。

    视线所及之处，被一抹身影挡了下来。龙焘坐在床边，看着我的眼睛，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表情，说道：“你在看什么？”

    “我想看看这个屋子。”我努力不去看他，他的眼睛总是很轻易的吞噬我的灵魂。可是气氛诡异。

    “这是找到你的地方，你不记得了吗？”他的声音似乎不再那么冰冷。

    我苦笑道：“在我掉下这个平地的地方，就已经晕过去了吧。恩，还有如梦呢？她怎么样？”

    “哼！”龙焘把我伸出来的手塞回被子，瞪了我一眼，“还管别人？”

    “是，她是随我进的月天山，我当然要管她的生死。”这是一定的，不知道如梦现在怎么样。

    “她没事。你自己管好自己吧。”些许的沉默，他终于开口。

    是吗？那太好了！

    我扬起嘴角轻轻笑了笑。我想告诉龙焘，谢谢他告诉我，可是他好像入神了，视线还在我身上，眼睛却一片迷朦。似乎察觉我的眼神，他撇过头，轻咳一声来打破尴尬，我觉得好笑。

    “谢谢。”这声音恐怕只有我听得见了。可是龙焘还是回过头来，继而又看向窗外。

    气氛真的是有些怪了。

    “皇上，你真带了一千亲卫上山来？”还是说说正事比较好。

    “嗯。”

    “皇上，这样很容易引起敌军怀疑的，要是他们攻山怎么办？”我竟有些急了。他这么贸贸然上山，是给敌人多好的一个机会！

    “这是诱敌之计，天旭，你不懂么？”他的嘴角竟掀起一丝戏谑的笑容，似乎在嘲讽我的幼稚与无知。是啊，他敢上这月天山，必是做好万全准备了，我竟然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真为救我而来，可笑！柳若絮，天云阁，于他而言，只是棋子罢了，或许一时半会还不舍得丢掉，但是绝对不会心疼！

    “昏迷了三天，现在还要睡吗？”在我缓缓闭上眼睛的刹那，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可是我不想理他。

    一双冰凉却又带着暖意的手把我托了起来，我睁开眼睛，他的笑容还在。

    “陪朕坐一会吧，应该不会很累。”

    说实话，我喜欢这样，可是我不能，我怕自己的彻底沦陷。

    “皇上，请自重。”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怔然，继而又笑，又转为大笑，肆无忌惮，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我觉得窘，他是我丈夫，我如何叫他自重？转念一想，反正这张人皮还在，你不戳破，我又何必做这自掘坟墓的事呢？

    他的笑止了，执拗的把我按进他的怀里，他自己则坐靠着床沿，就那样坐着。

    这样的姿势很别扭，我想动，可是浑身使不上力气。身后的他竟丝毫不动的坐着，也不讲话。

    我回头看去，他竟然睡了？！

    他真的很好看，是我看过最好看的男人。不是师兄那种硬，也不是龙宣和罗湛的那种俊美，是一种糅合在那之间的一种刚毅，与坚定。长长的睫毛扑闪着，耀眼，漂亮，只是眼睛太深太冷。我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上他的眼睫毛，他的嘴角似乎一抽，没动，继续睡去。是梦魇了吧？

    我放下手，转身，不再挣扎，就那么静静的躺在他怀里，突然，我也希望天长地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