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Chapter30

    新城区的SOHO酒吧。

    林景沅坐在卡座上, 握着手机, 低头发呆。

    那个电话已经被挂掉三十多分钟了，可他还是没反应过来。

    林景沅觉得, 自己刚刚好像真没有理智了，看见不知谁带来的女孩子有点似曾相识，就忍不住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结果还是一样, 冷冰冰的暂时无法接通。

    他知道自己是被拉黑了, 却忍不住借了个手机打给她——他甚至根本不需要看通讯录，那串数字就像是印在脑海中似的。

    这次是响了好多声才被挂掉。

    酒吧吵吵嚷嚷的，有朋友见他一直打电话, 在旁边嘲弄地问, “出来玩还给媳妇打电话？”

    林景沅听见那两个字, 心猛地被震了一下，却没搭理, 继续用那个手机打。

    ……

    简直奇迹, 电话最后竟被接了起来。

    他握住手机，突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感觉身体上的醉意少了几分，心里却愈发糊涂了。

    最后, 他干脆装作喝得醉醺醺的，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还有自嘲的狂笑。

    直到电话被挂掉, 他才松了一口气, 却又非常失望。

    至少, 他说了“忘不掉你的电话”这句话，可……林莞那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紧皱起眉头，不自禁地想起前几次的碰面，想起母亲说过“她过得很不好”的话，慢慢的——又想起了曾经的点点滴滴。

    那些温暖又美好的少年回忆。

    还有刚刚刺痛他心脏的，朋友说的“媳妇”两个字。

    ……

    林景沅痛苦地又喝开始喝酒。

    几瓶酒下肚，或许是酒精让他麻痹了不少复杂的感情，只剩下了最本质的冲动——在派出所门口就有的那种心底冲动。

    林景沅又打了几个电话，那边却成了“关机”。

    他再也压抑不住，拿起外套就冲了出去。

    他忍耐不了，必须要找她谈谈，立刻。

    **

    林莞像个小考拉一样紧紧抱着顾钧。

    因为生理期的原因，她总感觉冷，小腹那里也是隐隐的凉。

    睡梦中，她自然地把他温暖的大手拿到自己的腹部上。

    顾钧睡眠一向很轻，被她的动作弄醒，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听见小姑娘迷糊中说了一句，“好冷嘛——”

    ……居然做梦都能在撒娇，简直神技能。

    他有些无奈，但想想最近是零下几度的寒冬，暖气管道也都老化了，的确很冷，只好由着她来。

    一直到天微亮，林莞才被顾钧穿衣服的声音弄醒。

    她已经习惯了他每天跑步，也不再阻拦，只从被窝里伸出一只小手，握成拳头状，“钧叔叔加油！”

    喊完加油，她立刻就缩了回去。

    顾钧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又是好笑又是无语，摸摸她的头，洗漱出门。

    林莞翻了个身，把被子卷成春卷，继续睡。

    可没过几分钟，她居然听见一阵敲门声。

    林莞的第一反应是幻听，把棉被蒙过头顶，睡觉。

    但紧接着，那个敲门声愈发急促，“咚咚咚——”的，吵得她彻底清醒过来。

    难道是顾钧……他没带钥匙？

    但很快，林莞就压下这个想法——他一向谨慎沉稳，绝对不可能丢三落四。

    于是，林莞整个人就凌乱了，该不会又是警察叔叔？

    但细听下去，外面也没有什么喊话的声音啊。她奇怪地抱紧被子，拒绝开门，全当没听见。

    可没过几分钟，外面的人也察觉到了什么，走到一侧，居然开始直接敲窗户……发现依旧没回应后，甚至开始用拳头猛砸。

    林莞记得那个窗，离街巷最靠近，上次还在那里看见过便衣警察。

    想至此，她忍不住皱起眉——这个凶猛又奇葩的手段，莫非是什么拆迁办？非逼得她回应不可。

    她想给顾钧打电话，但随即就想起，他跑步从没带手机的习惯——上次警察来就是。

    林莞被吵得头痛，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干脆裹着外套起身，偷偷去瞥上一眼。

    她小心翼翼站到门边，朝窗户附近扫了一眼，紧接着整个人就呆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就要往回跑。

    但窗外的人显然瞧见了她，直接喊道：“林莞，我看见你了！”

    林莞一脸懵逼，又是惊诧又是不解，完全不知道林景沅怎么会找来这里。

    然后，她突然想起某个人发怒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回避。

    “林莞，你不准走，你不愿选时间地点，那我们就现在谈——必须谈！！”

    见她不说话也不出来，他直接问：“林莞，你为什么不开门，那变态是不是把你囚禁起来了！？”

    林景沅的声音大的出奇，她顿时很头痛——这样静谧的清晨，搞不好一会儿附近的人都会被吸引过来。

    到最后顾钧再回来，凭他的那个性格，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虽然不喜欢林景沅了，但也不希望他因为自己闹出什么事。

    林莞想至此，叹了口气，朝窗外喊道：“林景沅，你快走吧，我没什么好跟你谈的。”

    林景沅听见这句话，扒着窗户上的防盗网，冷笑。

    凌晨时分，他借着酒劲从酒吧跑出来，一定要找她谈一谈。

    他直接就拦车到了那家破军品店，敲了半天门才想到，怎么可能有人会住在这里。

    林景沅也懒得等，干脆打电话问母亲。但母亲那边也说不清楚，只记得警察说过在观象山路附近。

    两人讲到一半，母亲就开始不断劝他，“别去，那是个不良分子。”“太危险了，改日再说。”

    可他越听越要去，知道母亲报过警，想了想，干脆等到天亮，去附近开门的小店打听——最近警察来没来过、去了哪里。

    那天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很快就问出来——是一栋最东边的老房子。

    偏偏说来也巧，他还没从店里出来，就看见了那老男人在跑步。

    林景沅心里顿时一动，立刻就按照他们说的地方，直接跑来敲门。

    他折腾一夜，见林莞这样，更是握紧拳头，坚决不走，继续喊：“林莞，我问你——你是不是被囚禁了？还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身上？！”

    “你小点声好不好！”

    林莞见附近的邻居都饶有兴致地往这边看，简直欲哭无泪，忍不住喊道。

    林景沅盯着她看了半响，“林莞，你现在跟我出来，我们好好找个地方谈谈。”

    她一听这话，坚决摇头，说：“林景沅，你又发什么神经，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出去……”

    还没等她说完，林景沅就打断了她的话：“他果然是把你囚禁起来了！那个变态！疯子！”

    “林景沅，把你嘴给我闭上！”

    她见他完全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忍不住往窗边走了几步，想让他听得更清楚，一字一顿地说：“林景沅，我不喜欢你了，咱们之间也没关系了。你赶紧走，听明白了吗？”

    林景沅完全听不进她刚刚的话，脸色涨红，越说越激动，一张俊俏的脸扭曲在一起，喊道：

    “他是不是打你了，威胁你了什么？还是有你的什么把柄？裸/照？还是什么？所以你才不能出来？”

    “你不要怕，你告诉我！！”

    他根本不想相信她的话，甚至在他的潜意识里死死地认为——林莞不会离开他。

    这么多年了，她怎么可能离开他。她一直都是在赌气罢了。

    因为他对她的不好，他误会了她，所以她现在就是在报复他。

    “我说的对不对？肯定是这个样子，这个变态！！”

    林莞摇了摇头，隔着防盗网看着林景沅，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她居然看见——他的眼睛红红的，还有一点点湿。

    她张了张嘴，语气最终放缓了些，

    “林景沅，请你冷静一些，他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逼我。”

    “你还是赶紧走吧。”

    林景沅站在那里，沉默了几秒，不甘心地抓住防盗网，喊道：“那你告诉我啊！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他妈一定要呆在这里？！”

    林莞吸了口气，认真地盯着他的脸，慢慢地说：“林景沅，我住在这里，真的是因为我喜欢他，很喜……”

    “林莞！”

    听到这里，林景沅脸色陡变，将她残忍的话迅速打断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暗暗咬紧了牙齿，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林莞也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却十分坚决，微微地点了点头。

    最后，她还是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他，很喜欢他。”

    ……

    许久，林景沅似乎才彻底弄懂了什么。他的眼睛一点点暗了下去。

    ……她真的不喜欢自己了，真的不喜欢了。

    其实从前一段时间就感觉的到，只是……林景沅一直觉得不可能罢了。

    那么多年了啊，他以为只要自己回头，她就还会像以前那样。

    ……

    林景沅站在窗外，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他揉了揉乱发，颓然地低下头，刚刚的怒气和疯狂全消失了，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他使劲咬着牙齿，把冻得通红的指尖放在了玻璃窗上，似乎是想要触碰她一下。

    可看到她安静美好的身影，他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忍不住道，“小莞……”

    林莞听到这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字，浑身上下也是一僵，甚至在那一瞬间，勾起了许多年少时美好的回忆——

    所有人都叫她莞莞，只有林景沅喜欢叫她小莞。

    从小，他就特别喜欢欺负她，弹她的脑门、揪她的长发，每次她都会惊叫一声躲开。林景沅觉得特别好玩儿，就像一只小碗一样，敲一下，就会发出脆生生的响。

    所以，是小莞。

    ……

    想到这里，林莞忍不住低叹了一声。

    转眼……竟是十多年了。

    她不为失去他而难过，却为曾经消失的天真时光而难过。

    而更更难过的是，他们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景沅见她许久都不说话，将手从玻璃上拿了下来，指尖还沾了不少灰尘。

    “小莞，你真的……不喜欢我了么。”

    他转过身，倚靠在窗边，似乎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脸。

    林莞捏紧了衣角，沉默。

    他的声音里带着怎么都隐藏不住的酸涩，语速是出奇的慢，

    “小莞……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做什么都在一起……一起做题、一起念书、一起考试……”

    “我……我给你背过书包，你还帮我抄过作业。”

    “你记不记得，当时……还有个男生天天堵你，我还替你去打他，还被通报批评了好几天……”

    他像是在挽留她，又像是在祭奠那些青葱岁月，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些悔意。

    ……无论如何，他都不该那么对她。

    林莞却不想再听了，再拖下去——对彼此都是一种更大的伤害。

    她握紧拳头，又一次开口，声音变得出奇的冰冷，说得话也更残忍。

    “林景沅，我们不可能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了。”

    “如果你听明白了，就别在这里白费功夫，赶紧滚，不要给我造成困扰。”

    “也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她坚决地转过身，离开了那扇窗户。

    可偏偏就在要关上门的一瞬间，她听见窗外“咚——”的一声巨响。

    林莞浑身一僵，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是于心不忍，转过头去。

    窗外，却没有了男孩子高瘦的身影。

    林莞指间颤抖，脚步顿了顿，有些惊慌地往窗台靠近——

    “林景沅？”

    然后，她看见林景沅竟倒在了地上，脸被冻得通红，像是醉了，又像是被冻得昏死了过去。

    林莞指尖收紧，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外面是零下几度的低温，他又喝了那么多酒，就这么硬生生地晕在地上。

    如果自己真放任不管的话，他会不会……被冻死？

    林莞再来不及再多想，迅速地拧开大门，跑到林景沅身边，蹲下来。

    他看上去非常非常糟糕，带着浓浓的酒精味，浑身上下似乎都被冻僵了，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满脸都是胡渣。

    她低头看着他的那张脸，陡然间发觉——原先那个清秀美好的少年，真的完全不见了。

    “林景沅，你到底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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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