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chapter46

沈绘洗漱完，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路言川坐在沙发上，他已经换好衣服了，白色的衬衫，搭配黑色的V领背心，沙发上还放着他昨天穿的那件西装。

    她看了一眼他，好奇地问：“你还不去上班吗？”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平常这个时间他早就出门了，而他现在还这么悠闲地坐在这里。

    难道他今天不去上班了？千万不要是这样，不然她今天怎么离开。

    路言川坐在沙发上，微微抬头看她，“我一个朋友从国外回来，刚打电话来叫晚上一起吃饭，我想带你一起去。”

    沈绘听到他这么说，微微垂眸，她知道，他是想把她介绍给他朋友认识，让她能融进他的朋友圈。

    他是真心想和她在一起的，而她却辜负了他。

    见她沉默不语，路言川以为她是紧张，开口安慰她：“放心，我的朋友很好相处的，何况有我在呢。如果你连我朋友都不敢见，以后可怎么见我妈。”

    听到他这么说，沈绘抬起头，正好就对上了他的双眸，他的眼睛如墨般漆黑，眼神很认真，带着些安抚，似乎想让她安心。

    她假装沉思了一会，开口道：“你让我考虑一下吧！”

    她又骗了他，因为她知道如果直接跟他说不去，他肯定想办法说服她去的，所以，她说考虑一下，等到他回来，她估计在机场了。

    路言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说：“那你想好了打电话给我。”

    沈绘点了点头，“嗯。”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来，拿起一瓶乳液倒了一点，对着镜子往脸上擦的时候，发现路言川也走了过来，就站在她身后。

    “你还不去吃早餐吗？”她没有回头，一边擦着乳液，一边问。

    路言川俯下.身，一只手撑着梳妆台，把她半环在怀里，“绘绘，我总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昨晚他抱着她入睡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好像一场梦，直到今天醒来，看到她还真实地在他怀里，才让他终于心安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点患得患失。

    沈绘擦好了乳液，转过头，仰起脸看他，“怎么不真实了？”

    路言川望着镜子里的人，缓缓道：“可能是幸福来得太快了吧！”

    沈绘低下头，伸手掐了一下他撑着梳妆台的手，然后问他：“疼吗？”

    她掐得有点用力，松开手的时候，看到他白皙的皮肤上印着两个浅浅的指甲印。

    “对不起，我太用力了。”

    路言川倒是不在意，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用力一些才好，疼代表着我不是在做梦。”

    “你不是在做梦。”沈绘很肯定地告诉他，“赶紧下去吃早餐吧，已经九点多了。”

    路言川温和一笑，“我把上午的会议推迟了，迟点去也没事。”

    “那你下午呢，有什么事？”沈绘试探地问。

    “下午去机场接我朋友。”路言川回答。

    听到他说去机场接朋友，沈绘的心咯噔了一下，她可是下午的飞机，万一那么凑巧被他碰见了怎么办。

    “你朋友大概几点到？”沈绘一边问，一边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和她同一个时间点。

    “下午三点。”路言川回答了之后，问她：“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所幸，并不是同一个时间点。

    沈绘微微摇了一下头，“没事，我们下去吃早餐吧！”

    路言川点头，“好。”

    两人一起吃过早餐，沈绘送路言川出门口。

    屋里开着暖气，她只穿了一件毛衣，而打开门的时候，一阵寒冷吹了进来，让她忍不住往路言川身后躲了一下。

    外面下着雨，而且还不小，雨水夹着寒风，冷得刺骨。

    沈绘望着外面的寒风冷雨，心里在想，C市都这么冷了，不知道A市要冷成什么样子。

    她在A市生活了十几年，一直不太喜欢A市，因为A市的冬天太冷，太漫长了。

    说起来，她也有好多年没有回去了，刚上大学那会，她还会回去一两次，后来阿姨移民了，她也就懒得回去了。虽然她的父母都在那里，但是她和他们的感情并不深，毕竟在她几岁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后来他们又各自组建了家庭，阿姨担心她会受委屈，就把她接到了身边。

    这次会选择回A市，一部分是因为阿姨在那里还有一套房子，另一部分是因为程姿恰好也在那里。

    以前从没想过她还会回去A市生活，以为自己会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现在想想，还真是世事无常，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里，忽然有些伤感，毕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现在要离开了，怎么都有点舍不得。

    路言川见她望着外面失神，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在想什么呢？”

    沈绘回过神，抬起头，深深地看着他，似乎想把他的眉眼都刻画在心里一样，看得那么专注而认真。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冷。”过了好一会，她才收回了目光，回答道。

    “那就快点进去，不要感冒了。”路言川看到她身上只穿着一件毛衣，关心道。

    沈绘微笑着应了一句：“好。”

    路言川看着她嘴角的笑容，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如蜻蜓点水一般，然后撑着伞走进了雨中。

    沈绘并没有马上回屋，而是看着路言川撑着伞走到车旁，他的身影挺直而颀长，如白杨一般。

    雨水渐渐模糊了他的身影，就像隔了一层轻薄的纱布一样，而她始终凝视着那抹颀长的身影，直到他上车。

    她只是想多看他一眼，把他的背影记在心里，因为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路言川上车之后，按下车窗，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她还站在门口，白色的修身毛衣，裹着她清瘦的身体，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仿佛这寒风一吹就要倒了。

    “外面冷，赶紧进去。”他对着她说了一声，声音不高不低，也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

    路言川走了之后，沈绘还在门口站了一会，直到方兰叫她，她收回了视线，转身走回了屋里。

    方兰问她中午想吃什么，她准备出去买菜。

    她想了想，跟她说中午她约了朋友，晚上又和路言川出去吃，让她今天不用煮了。

    方兰没有多问，毕竟和朋友出去吃饭也很正常，收拾一下就离开了。

    方兰离开之后，沈绘上楼收拾好了行李，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从抽屉里拿一个盒子。

    轻轻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条深蓝色的桑蚕丝领带，那是她前几天买，一直没有给路言川。

    关上盒子，找来了纸和笔，想写几句话留给他。

    修长的手指握着水性笔，沉思了半天，纸上仍然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告别。

    窗外，雨还在下着，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淅淅沥沥，打在落地玻璃上，又沿着玻璃流了下去。

    她想起了去S市的那个夜晚，她吃饭没有带够现金，尴尬地在饭店等他，那个晚上下着大雨，他撑着雨伞从车上下来，那一幕她到现在还记得。

    从那时候开始，她清楚地意识到，她所有的坚强，不过是因为没有人可以依靠，小时候没有父母宠爱，结婚后没有老公疼爱，所以，她只能坚强，不去依赖别人，唯有这样，才能过好生活。

    她是多么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给她依靠，可惜，这个人出现得太晚了。

    早一步或者晚一步遇见，结果都不一样，而她遇见他时，终究是晚了一步。

    从窗外收回了目光，她低下头，在纸上写下了一句：对不起，我走了。

    千言万语，也道不尽她的心情，不如简单地告别。

    起身，拿着纸张和领带走到了路言川的房间，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出了他的房间。

    回到房间，提着行李准备下楼，却听到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

    听到楼下的动静，她的心咯噔了一下，谁回来了？

    她走到窗前往下看了一眼，有些慌了，因为她看到路言川今天开的那辆车就停在外面。

    路言川怎么又回来了？

    来不及多想，她把行李箱放回原来的地方，然后走到他的房间，把刚才的纸条藏起，如果现在给他看到纸条，她敢保证她今天一定走不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他不要上来得那么快，如果被他碰到她在他房间里，那她要怎么跟他解释呢。

    然而，事与愿违，她刚拿回纸条，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路言川打开门看到里面的人时，微微一愣，因为没想到她会在他房里。

    “绘绘？”

    沈绘把那张纸塞到了口袋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对门外的人说：“你怎么回来了？”

    “我忘了拿东西。”说完之后，路言川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个……”沈绘脑袋一转，“我忽然想起前几天给你买的东西一直忘了给你，怕又忘了，所以拿到了你房里。”

    听到她这么说，路言川脸上尽是喜悦之色，就像一个小孩子被奖励了一颗糖一样。

    那是她第一次送东西给他，他当然高兴了。

    “什么东西？”他迫不及待想知道。

    沈绘转过身，拿起桌子上的领带盒，递了过去，“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路言川接过盒子，看了一眼，“不过，以后别买了。”

    “嗯？”沈绘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担心你的工资不够花。”路言川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条领带不便宜，估计花掉她一个月的工资吧！

    “你给我买的衣服贵好几倍呢。”沈绘笑着说。

    “那怎么一样，我挣的钱，你可以随便花，但是你挣的钱，我不舍得花。”路言川一边说，一边把原本脖子上领带脱了下来，然后取出沈绘买的那一条，递到她的手里，“帮我打上。”

    沈绘从他手里接过领带，“哪一种打法？”

    路言川想了想，“半温莎结吧！”

    沈绘踮起了脚尖，认真地为他打领带，袖长的手指熟练地翻折，旋绕，拉紧。

    路言川低头看着她，她踮起脚的高度，额头刚好到他的鼻尖，他轻轻凑过去，就贴上了她的额头。

    沈绘微微停滞了一下手上的动作，说了一句：“别乱动。”

    路言川真的就不动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你经常帮他打领带吗？”

    沈绘摇了摇头，回答道：“很少。”

    “看起来很熟练。”路言川说。

    “以前学的。”沈绘轻声说，“想着或许有一天会用上。”

    路言川赞成地点了点头，“以后每天都会用上。”

    沈绘把领带系好，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好了，赶紧去上班吧！”

    路言川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又吻了她一下，才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