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hapter04

沈绘放学回到家，看见鞋柜里摆着方佑轩今天穿的那双皮鞋，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她换了拖鞋，走回房间换睡衣的时候，看到床上乱放着方佑轩的衣服和裤子，而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方佑轩正在里面洗澡。

    她微微蹙了一下眉，把床上的衣服和裤子拿起来，放到梳妆凳上。她私心觉得他的衣服很脏，因为他一天到晚都呆在医院那满是病菌的地方。

    方佑轩洗完澡出来，看到她把他的衣服放到了梳妆凳上，他快步走过去，把衣服拿进浴室，扔到盆子里放水泡着。

    沈绘看着他，隐约觉得他今天不太一样，她换好睡衣之后，走进浴室看了一眼，却见他正在擦头发，而衣服已经放在盆子里泡着了。

    她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方佑轩停滞了一下手上的动作，透过浴室的镜子凝视了她一会，确定她只是随口地问一句之后，才回答：“做完了一场手术就回来了。”

    洗完手，沈绘拿干净毛巾把手擦干，继续问：“怎么样？手术顺利吗？”

    方佑轩点了点头，“不是什么大手术，所以一切都很顺利。”

    沈绘“哦”了一句之后，离开了浴室，走到厨房做饭去了。

    沈绘出去之后，方佑轩似乎松了一口气，他俯下身，打来水龙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洗完脸，他慢慢抬起头，水珠沿着他的脸颊流到了脖子。他拿毛巾擦了一下水珠，走到房间的床头柜前，打来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包烟和打火机。

    其实他并不经常抽烟，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一根，不过今天他好像抽得有些频繁，这已经是第四根了。

    他今天有些心烦，倒不是因为天气太热让人觉得烦躁，而是因为关昕回来了。

    刚才的时候他骗了沈绘，他中午接到的电话确实是医院打来的，不过，他并不是做完手术就回来了，而是去见了关昕。

    关昕中午的时候发了信息给他，约他在以前他们经常去的咖啡厅见，还说会一直等到他来。

    其实，在做完手术之后，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赴约。不过他只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就回来了，因为他还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一个曾经离他而去现在又回来找他的女人。

    关昕，既然你已经离开了，为什么现在还要再回来。

    一根烟不知不觉燃到了尽头，险些烫到了他的手指，他把烟头掐灭，扔进了垃圾桶。

    床上，手机的提示灯忽明忽暗，他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徐恺发来的信息。

    她回来了，你有什么打算？

    方佑轩自然明白徐恺说的她指的是谁，他们是多年的朋友，自然知道他和关昕的事。

    他握着手机，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一边是关昕，一边是沈绘，一个是曾经，一个是现在。

    过了许久，他动了动手指，回复了一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我当然希望你鱼和熊掌都能兼得，但是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我建议你选择后者。

    方佑轩没有再回徐恺信息，他一个人静静坐了一会，起身走到了厨房。

    ***

    厨房里，沈绘正在忙碌，方佑轩站在她的旁边，看她认真切菜，她有一双很漂亮的手，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很短，没有涂指甲油，透着健康的粉色，底部有一圈月牙痕。

    那一双手能弹钢琴，也能煮得一手好菜。

    他没见过她弹钢琴，只听刘思羽说她的阿姨是钢琴家，她从小跟在阿姨身边练琴，当初填志愿的时候她阿姨建议她填音乐学院的，不过她没有听从阿姨的意见。

    平底锅里发出嗞嗞的声音，他往旁边移了一点，却没有离开厨房，而是站在一旁看她，开火，放油，倒菜，翻炒，放调料……

    几分钟之后，他闻到了一股香味。

    他偏过头看她，她低着头，正在忙着翻锅里的菜，并没有留意到他在注视着她。

    看着她，他想起了徐恺的话：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我建议你选择后者。

    平心而论，她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女人，他几乎说不出她有什么不好，只是，有时候她给不了他激情，和她一起生活太平淡了。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沈绘忽然转过了身，“帮我拿一个碟子过来。”

    他站在的位置刚好挡着了碗柜，她拿不了碟子。

    他显然没想到她会忽然转过头，神情有些不自然，连忙收回了目光，转身去开碗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碟子递给她。

    把碟子递给她之后，他离开了厨房，拿抹布擦了一下餐桌，然后坐在客厅里等着吃饭。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各自低头喝着汤，餐桌上一片安静，不时可以听到汤勺碰撞到瓷碗的清脆声。

    “你是不是准备放假了。”方佑轩忽然打破了安静。

    沈绘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放下了手中的汤勺，抬眸看着他，她觉得他今天有些反常，因为他很少过问她这些，她放不放假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今天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了。

    过了一会，她才回答：“后天开始放，怎么了？”

    方佑轩喝了一口汤，问：“假期有什么计划？”

    “嗯？”沈绘不解。

    “你之前不是想出国玩吗？”方佑轩说。

    听到他这么说，沈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就像黑夜中闪亮的星星。

    “你终于有时间陪我去了？”她按捺着心里的激动，试探地问。

    方佑轩看她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竟然有些不忍心拒绝她，“我过两天休息，再请几天假的话，有一个星期的假期。”

    晚饭之后，沈绘就开始上网看攻略，看酒店，不时还问征询方佑轩意见。

    相比沈绘的兴奋，方佑轩显得平静多了，他似乎没多大的兴致，仿佛不是去旅游，而是去出差。

    他有点想不明白她怎么那么高兴，如果这是她第一次出国他还能理解，可她也不是第一次出国了，看她之前的照片，她已经去过几个国家了，有些国家他还没去过呢。

    “你看我们住哪家酒店？”沈绘把iPad递给方佑轩，电脑页面上是她看了一个晚上挑选出来的几家酒店。

    方佑轩看了一两家酒店之后，觉得都差不多，懒得看下去了，把iPad递回去给她，有点敷衍地说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沈绘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她放下iPad，转过头看着他，咬了一下嘴唇，开口道：“你其实是不想去的对吧！”

    她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失落，明显没有了刚才的欢快。

    方佑轩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开心，安慰道：“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今天有点累了而已。”

    沈绘抬起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的？”

    方佑轩对上她的眼神，轻轻点了一下头。

    “那你去睡觉吧！”沈绘柔声说，她想，他中午没有休息，下午又做了一场手术，应该是真的累了。

    “你也别看太晚了。”说话间，方佑轩已经走到床边躺下了。

    “我知道了。”

    看到方佑轩躺下了，沈绘把灯关了，只留了一盏小台灯。

    方佑轩确实是累了，不过是心累而已。

    一颗心只能装一个人，而他却装载了两个，他既不想失去沈绘，又不想拒绝关昕。

    他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可是，他无法做出选择。

    轻轻翻了一个身，看见沈绘还在看iPad，台灯的灯光被她调得很暗，微弱的灯光映着她，看起来那么恬静柔和。

    房间很安静，沈绘听到他翻身的声音，以为是影响到他了，她关了灯，拿着iPad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走出房间，沈绘上微信刷了一下朋友圈，第一条就是刘思羽在晒图，两张图，一张是林豫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一张是林豫煮的宵夜。

    沈绘盯着屏幕看了一会，然后抬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方佑轩从来没有给她煮过东西，平时她不舒服，他顶多是从外面打包点东西回来给她吃，他说他煮的东西不好吃。其实如果是他亲手做的，再难吃她也会吃下去。

    她忽然有点羡慕刘思羽了。

    再也没有心思看攻略了，她放下了iPad，关了灯，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方佑轩已经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在他的身边躺下，黑暗中，她侧过身，望着身旁的人，不知怎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其实当初她阿姨不太同意她和方佑轩在一起的，因为她说他工作忙，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她，当时她觉得这没什么，如今想想只能在心底轻叹一声，谁让她爱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