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幸存者

小李从往事中回过神来，抚摸着脚上的皮靴，想起了从小穿到大的布鞋，喃喃地说：“以后再也穿不着二柱婶子做的鞋了”，说完又流下泪来，大陈拍了拍小李的肩膀以示安慰。

    唐教授一直在试图修好通讯设备和村里联系，敲敲打打折腾到半夜，终于在机器冒了一股白烟儿之后彻底宣告报废，愁得他几乎一夜没睡。大陈则翻来覆去浑身痒痒，一会挠挠胳膊一会抠抠腿儿，最后干脆不睡了，坐等天亮。小李还没从阿一妈妈死亡的悲痛中解脱出来，一直默不作声地靠在墙上，盯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出神，躺在他身边的老李虽然睡着，却紧锁眉头，满脸大汗，他一阵一阵地醒来又睡，恶梦不断，梦中他一次一次的回到大猿的藏尸洞，发现小李的尸体出现在尸堆当中，就一次次被吓醒，醒来看见身边安然无恙的小李，又放心的迷迷糊糊地睡去，无奈再次陷入恶梦的循环，刺激着老李脆弱的神经，弄得老李一夜也没有睡好。只有一个小张例外，呼呼睡得很香，那么重的内伤，连个呻吟的声儿都没有，一觉睡到天亮。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树洞的时候，小张醒过来了，他伸了伸胳膊想要坐起来，正好被一夜未睡的唐教授看见，连忙过来把他按住让他别乱动好好休息，看着脸色红润的小张，唐教授有些不敢相信，他上下打量着小张“你……感觉怎么样？”小张试着坐了起来，轻轻地扭动了一下身体，也有些不可思议地说：“只是使劲的时候肚子里有一点点疼，其它什么感觉也没有。”看着此时的小张，唐教授很难把他和昨天口吐鲜血，命悬一线的样子联系起来。看唐教授担心的样子，小张连忙表示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说着就要扶着唐教授站起来，这可把唐教授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嘱咐他千万别乱动，别留下什么后遗症，小张并不想给唐教授添麻烦，也就没好意思再折腾，便躺下休息了。

    刚把小张扶躺下，身后就传来了大陈的声音：“哟，小张醒了，咋样啊？我瞅瞅。”，唐教授一转身，看见原本腿骨折的大陈竟然径直走了过来，仿佛他的腿从来没有断过，唐教授怔怔地看着大陈，脱口而出：“你的腿……”大陈满不在乎地说：“如您所见，好了呗，昨儿个一宿这家伙把我折腾的，这个痒痒啊，说也奇怪，早上就好了不痒了，我站起来一试，嘿，啥事没有。”说完他还转了个圈给唐教授看，然后得意地一拍胸脯接着说：“这么多年咱也不是白练的，身体素质那是杠杠的，再说了，毕竟咱也年轻啊，恢复得就是快！”，昨天以为自己注定残疾消沉的大陈，这回腿好了可把他高兴够戗，他还哪管好得这么快合不合理。可他再一瞅小张，哪一点像个快要死了的人，在他身上完全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短暂的惊愕之后，大陈一脸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赞到：“不愧是特种兵，还是你行！”小张没说话冲大陈笑了笑，然后默默地和唐教授对视了一下，两人都陷入了深思。

    小张和大陈奇迹般的恢复让大伙心头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老李对着已被封死的藏尸洞边嗑头边念叨着，一定是乡亲们显灵了，保佑了他们，小张和大陈才会一夜之间好起来。唐教授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心情也随着洞口射入的阳光明媚起来。小李一早起来就拿着工兵铲开始铲地上的猿粪，收拾着洞里，不让自己有丝毫停歇，因为他知道一旦停下来就忍不住回想往事，他要振作起来，要为二柱婶完成她的心愿，把阿一找回来。

    又经过一天的时间，小张和大陈已经基本恢复如初了，但唐教授仍然放心不下，决定再在树洞里呆上一晚，也就是这一晚，发生了一件大事。

    进森林已经好多天了，不但没弄明白这个神秘的森林，时间越长反而越让人觉得这个森林更加诡秘，迷雾重重，特别是近几天，食物中毒的反应越来越少，对各种有毒物质的免疫能力也明显增强，几个人都明显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平常不一样，老李好像苍老了许多，唐教授时不时的会感觉短暂的，间歇性的骨头疼，小李也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经常疲劳，只有大陈和小张看起来还很正常。但是这次大陈和小张受伤好转的速度确实令人诧异，怎么会好得这么快呢？到底是为什么呀？伤筋动骨一百天呢，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呢？如果再往前走，或许还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就连唐教授这样知识渊博的人也感觉到很难应付，况且这根本就不是科学能解释得了的问题，这森林里好像有一种违反大自然的无形力量，时刻在暗中监视着他们，这种令人窒息，诡异的气氛让唐教授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自己的知识跟这座森林比起来，无比渺小，很难把握未来。下一步何去何从，像一块压在人们心头的大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不，几个人围坐在火堆旁，每个人的脑海里想的却是洞外边的世界，外面到底会发生什么情况呢，不得而知。

    夜静得出奇，只有虫鸣声和风吹树叶的声音，人们一边有一搭无一着地说着话，一边竖起耳朵倾听外面声音的变化，生怕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难以应付的情况，每个人的心里都紧张极了，突然，小张一摆手，把食指抵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其它人马上屏气凝神警觉起来，小张侧着头，用手挡在耳后，一边仔细地分辨着外面的声音，一边压低声音说：“你们听！”，五个人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侧耳仔细倾听，“救命啊……救命……”断断续续，慌乱的呼救声夹杂在虫鸣声之中从远处传来，有人遇险了！而且还不止一个人！还有幸存者！？进林子都好几天了，一个活人也没见到，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疑惑和惊讶，难道是小刘？众人齐唰唰地看向唐教授，等他拿主意。大陈是个急性子，“腾”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顺手把冲锋枪就抄了起来，压好子弹，然后向唐教授征求到：“教授，咱们快去救人吧。”说着就要往外冲，同样心情激动的小张一把拉住了他，眼睛瞅向唐教授，等他下命令，唐教授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救人！快！要快！”洞中的五人都快速做好了准备，不约而同冲出了洞口。

    月黑风高，森林中危机四伏，小张怕暴露目标，不敢用手电，本来就黑暗的森林，现在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索着向呼救声快速奔去，几个人紧紧跟随，唐教授在中间，大陈断后。爬过一道缓坡，跃过一道冲沟，在满地藤蔓的森林中大概跑出了二百多米，在他们趟过一片灌木丛之后，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呼救声就是在那传过来的，小张眼尖，首先发现了目标。

    魔鬼森林的夏天，即使是夜晚气温也会变得很低，开阔地上面飘浮着一层淡淡的薄雾，隐约地听到原本嘈杂慌乱的呼救声变弱了，好像只剩下一个人的呼救声，这下几人更急了，不顾一切地加速前进，也不管地面什么情况了，深一脚浅一脚，连滚带爬地向声音的源头奔去。终于，呼救的这个“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这个“人”半个身子已经陷入了地里，正在本能地奋力挣扎，慌乱中泥土和烂叶裹满了一身，如果不是他发出痛苦的嚎叫声，根本分辨不出他还是个人！小张压着声音喊了一句：“不要乱动，这样你会陷得更快，等我！”说着小张就伸着手试探着向那人靠近，这时那人突然喊了一句：“不要过来！这个沼泽是活的！”说话间小张感觉脚下刚刚结实的地面开始变软下陷，以那个人为中心，地面蠕动着慢慢地向外扩散，小张马上向后退去，其他人拔枪上膛瞄准那个人的周围的地面，防止里面突然窜出什么东西来，小张一面后退一面招呼着大陈快去弄一截藤条，大陈应了一声转头撒丫子就跑，不屑一会儿功夫，大陈就手持一根葛条跑过来，嘴里大喊一句“接着！”就向那个人抛了过去，已经快陷到胸口的人急忙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激动地都快哭出来了。众人合力将他从黏糊糊的地里拽了出来，等拽出来这个人也许是太激动了，也许力气用尽，也许是安全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了，刚脱离了沼泽他就昏了过去，小张大陈赶忙一边一个将他架起，小张的手刚刚接触他身体上的黏液，嗖一下就缩了回来，然后在身上快速蹭了蹭，吓了大陈一跳，“这黏液有腐蚀性，快，用地上的烂叶子给他尽量擦掉。”说着大伙动起手来划啦着烂叶子树皮，小张和大陈两人把这个人身上包裹着厚厚的，略带刺鼻气味的黏液弄了个差不多，起码可以接触他身体了，小张回头看了一眼“沼泽”，“沼泽”已经恢复了平静，隐藏在腐叶之下完全看不出来了，小张又快速跑回去在附近的树上刻上了标记，然后又和大陈一起架起这个人和大伙一刻不停地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