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与冬乐的密谈

“你游历瞿华国十三年，有没有听说过‘广亭’？”童修德斜倚在墙边的阴影里，眼睛灼灼的看向万俟乐天。

    “当然知道，听闻‘广亭’是一个奇特的组织，他们收取天下的有才之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打铁的匠人，只要他打造出极精巧的物件，也会将他收入自己麾下保护起来，有的时候，甚至是皇室需要，也会向他们借人用。”乐天想了想，露出惊讶的神色。“难道？”

    “没错，”童修德点点头，看来这个小少爷知道的东西并不比他这个暗阁的少主少，“冬乐原名董雅玉，是一代调香大师董璞瑜的独子，董璞瑜的妻子是画圣苏飞白的独女苏灵儿，这样一个名门之后自然而然的便成了广亭的保护对象。”

    “听闻他七岁便独自制出闻名于世的‘紫灵绛云’香，后来成为皇家特供，十二岁的时候一手丹青绘得有声有色，堪比实物，只可惜，天妒英才，刚刚成名的他与父母在回家途中遇到劫匪，被一护卫拼上性命才拖至广亭的人营救，可惜最后也是不治生亡，只留他独零零一人。”

    “后来，他被广亭的神秘幕后之主收为义子，成为了广亭的下任接班人，怎么样，来头不小吧？”童修德似笑非笑的看着乐天，期待他脸上能出现什么有趣的表情，可惜，他失望了。

    “嗯，这样的人留在我身边那是有大用处的。”乐天摸摸下巴，既然成了他的家仆，那么就不好意思了，他可要物尽其用的，首先，还是从人手问题开始解决吧，想着想着，露出阴森的笑。童修德浑身一抖，此刻的乐天已呈恶魔化状态。

    “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乐天一惊，他都丝毫没有那人的资料，这个暗阁的小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童修德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其实吧，我曾经一不小心得罪过他，被抓到广亭，后来给了我父亲面子才把我给放了。”

    “是吗。”乐天眉头跳了跳，没想到这个童修德还是个如此顽劣的人，不过，若非如此，他又怎能得知此人的情报呢？可是，他和广亭无怨无仇，他们派个人来他身边是想做嘛？还是说，是老国公的有意安排？如此安排有何意？难道是为了影子？

    想想也是，影子的师傅在江湖上是排名前十的高手应鹤阔，如今他老人家已经仙逝，那他这个唯一的徒弟会被广亭重视也不足为奇，想到影子以后会有一个不错的地方停留，乐天的心有些微痛，其实父亲从未替他想过后路吧。

    “看来人手问题他可以替我解决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呵呵。”乐天摸摸下巴，一个计划在他头脑中成形。

    次日，天气晴好，乐天拖着冬乐便兴冲冲去了刚刚转到手的铺子，铺子的地理位置相当不错，看得乐天直点头，张子晋在旁侧一副小得意的模样，那扎依旧带着几个家兵巡视着四周，童修德就隐匿在四周的阴影里。

    “冬乐，怎么样，满意不。”乐天兴致勃勃，连语气里那丝讨好都没有察觉出来。

    “只要小少爷满意，小的也满意。”冬乐小心翼翼的应着，乐天今天的表现让他有些提心吊胆。

    “那就好。”乐天迈步进了店门，店里空荡荡的，还没有任何装饰，冬乐就站在他身后，仔细的观察着乐天的表情，张子晋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身后，那扎带着家兵将铺子包围起来，不让生人靠近。

    铺子分为里外两间，里间不大，接近房顶处有一个飘窗，飘窗很小，连人头都钻不进来，但是囤些香料存货还是不成问题的，铺子没有后门，只有前面一扇，两间中间用一层木制的隔板隔开，隔板并没有顶到房顶，只到房梁处，中间留了一个小门。

    “子晋，这间铺子就作为香料的店面吧。”乐天看看四周定了下来。

    “这里人流量虽大，可这人，放在这里不好吧。”张子晋看看四周，这里除了有一些富甲之外，大部分都是平头百姓，在这里卖香料？难道不应该卖工艺品吗？

    “你懂什么。”乐天白了他一眼，“走，去看看另外一间铺子。”

    “是，小少爷。”张子晋满脸郁闷，讪讪的往另外一间铺子走去。

    这间铺子位置也很好，而且靠近那些王宫贵胄的府祗，铺子不大，却小巧玲珑，只是一个大大的空屋，中央没有任何隔栏，最重要的是，这铺子就在茶楼的隔壁，只不过茶楼门向南，铺子门向北，离刚刚的铺子也不是太远，只是一个转角，便将世界分成了贵、贱两个地方。

    “子晋，这趟差事你办得真是太好了。”乐天头脑中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图像，如果将茶楼和这个工艺品铺子打通的话，就更好了。

    “谢小少爷夸奖。”张子晋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应该的，回府本少爷重重赏你。”乐天有些激动起来，手指在空中比比划划，一边还在嘟嚷着：“太好了，太好了，这简直是理想的工艺品店铺啊。”说着说着，一个人便呵呵傻笑起来，看着有些渗人。

    晌午时分，乐天已坐在兰阁里，桌子上摆着四菜一汤，张子晋和冬乐有些拘束的陪着乐天用膳，两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只是尽快将自己面前的食物解决掉，乐天依旧满脸笑意，今天他的心情非常好。

    饭后，乐天和冬乐的面前各放着一杯香茶，张子晋已经退至走廊，他知道乐天和冬乐有话要谈。

    “小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冬乐有些不安，传闻这家伙的身侧有一个功夫了解的暗卫，如果他要对自己不利的话，那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还不束手就擒？

    “冬乐，不，应该叫你董雅玉吧。”乐天笑笑的看着冬乐，冬乐抬眸，眸子里满是警惕。

    “我不知道小少爷在说什么。”

    “呵呵，”乐天狡黠一笑，“不用紧张，我又不是老虎，也不打算卖你，只是想和你打个商量。”

    “商量？小少爷和小的能商量什么？小的只是家仆而已。”

    “呵呵，你不承认没关系，只要知道我知道你的身份就行了，这次是想和你借些人，顺便带些人进城。”

    “什么。”冬乐抬眸，他突然发觉自己似乎掉进了某个陷阱里，进不得，退不得，在他以为掌握了他的性情时，却发现被掌握的其实是他自己。

    “没什么难的，在你们的人手中夹带一些我的人进城就可以了，皇室是不会审查你们的人的。”

    “你想做什么。”见无法退避，冬乐也不再隐藏，严肃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二世祖”。

    “没什么。”乐天微微一笑，“如果不愿意也可以，只是，你得从京都消失才行了。”

    “你在威胁我。”冬乐眯眼，这些年的生活下来，他早已不是当初稚嫩的孩子，如今他冒险来到京都，其一是要跟随万俟国公，其二，他要查明当初父母死亡的真相，如果现在让他离开，他宁愿死也不能放弃。

    “不是威胁，只是打个商量。”

    “如果我不同意也不离京呢。”

    “呵呵，我想广亭再厉害，也比不过皇家的一纸召令吧。”

    “你！”冬乐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不杀他，不囚他，但他却可以运用皇权命令他，这是他永远也不能反抗的。

    “当然，这只是下下策，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逼迫你，只不过，‘天机阁’可就永远都不会卖任何情报给‘广亭’。”

    “呵，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冬乐嗤笑，谁不知道天机阁从不听任何人威胁，包括皇权也不行，就他一个小小的国公爷？

    “我的话就是圣令。”乐天没有笑，依旧认真而严肃。

    “你？！难道！”冬乐渐渐笑不出来了，如果这个人就是那个神秘的天机阁主，那么，他的话就是圣令。

    冬乐长叹一声，这个不算威胁的威胁对广亭而言却是最致命的，广亭这些年来完全是依凭天机阁才能发展得如此壮大，根据天机阁的情报，他们可以随时随地的保护那些正遭受迫害的手艺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广亭几乎成为了天机阁的一个分支。

    广亭中有大部分人都成了天机阁的密探，提供情报的同时也被天机阁保护着，这已经成了一个定律，如果这时候天机阁撒手不管，失去这个保护者，那么他们广亭就真的一无是处，只是一堆聚集在一起的可怜人罢了。

    “我们的人不行吗？”冬乐不得不考虑这个严重的问题。

    “不是不行，而是不想牵扯进你们，毕竟谁活着都不易。”乐天摇摇头，“这次进来的，都是死士，他们都愿意为我这个自私的家伙而送掉他们年轻的生命，所以这样的罪孽我不想扯上你来一起承担。”

    “小少爷。”冬乐有些惊讶，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所以，从你走出这间屋子开始，你就要完全忘掉这其间所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包括你的人夹带了多少人，夹带了些什么人，你都不要过问，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即可。”

    “你，真是个让人无法理解的人。”

    “是吗，我觉得我挺正常的呀。”乐天呵呵一笑，似乎刚刚他们谈论的只是一些再平常不过的家常话，不是涉及到那许多生命的沉重话题。“等你考虑好了就行动吧，我那边已经定好了人员，如果决定了就直接通知天机阁，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怎样和他们联系。”

    乐天说罢便离开了兰阁，冬乐傻傻的跟在他身后，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乐天的每一句话都像一个惊雷，震得他神魂俱裂，那么义父呢？就是因为知道他就是天机阁的阁主才派他来这里帮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