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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倾臣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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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归宁来到冀王府已经小半月了,驰远偶尔会抽出一天的时间陪着归宁,有时候是带归宁去马场骑马,有时候又只陪着归宁在梨花树下坐坐,端一杯清茶,搬一张椅子,困了就在树下睡去,这样一天的时间也很快就过去了。太后夫人也会偶尔来访,和归宁说说话,不久之后,也就回了宫中去。但是那千帆殿,归宁是一次都没有进去过。

    这日,听说驰远病了,这几日也没见驰远的身影,归宁就想着去千帆殿看看情况。谁知道来到千帆殿门口,竟一个下人也没有,归宁也不好直接进去,就在门外站了一阵。

    许久,天玄从里面出来了,看见在门外的归宁,甚是疑惑:“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在门外站着像什么样?”归宁不理会天玄的取笑,“听说你家主子病了,就想过来看看,谁料一个下人也没有,一时间不知道找谁询问。”

    “主子身体不舒服已经好些天了,你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主子不喜欢喧闹,我就把下人都辞退了。你啊,可算是有点良心,还知道来看看。”

    天玄微微叹了口气就出去了。归宁想,在门口站着也不算一回事,既然来了,就去看看,看天玄这态度,应该病得不重才是,又怎会几日不好?

    归宁走了进去,千帆殿里的摆饰一如清淡的驰远,一切都简洁高雅,毫不奢侈俗气。归宁摸索走着,进了一间房,里面挂满了书画,想必是驰远的书房了。

    归宁走近一看,那椅子后面的墙上单独挂的,不正是归宁在客栈糟蹋过的那一幅“荷花图”吗?想起当日自己糟蹋这幅驰远打算抵房租的画作的情景,又想起驰远当时无奈的样子,归宁不禁笑了。

    走错了好些个房间,归宁才正确来到驰远的卧房。驰远安静地躺在那张大床上,想必是睡着了。归宁轻轻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摸了摸驰远的额头,并不烫。

    归宁不忍心叫醒他,就在床边坐了一会,归宁越来越喜欢看着驰远发呆,驰远的美色,总是让归宁情不自禁。然而床上那个始作俑者,却睡得一脸无辜,归宁真想戳醒他,就拿自己涂过山茶花的手指狠狠地戳他那张永远都云淡风轻的脸,就像是上次在梨花树下把他从睡梦中摇醒一样,就算被他埋怨自己扰人清梦也无妨了。

    然而驰远是个习武之人,就在归宁走进房门的那一刻起。驰远闻到那股淡淡的梨花香,就知道是归宁来了,只是自己本就乏了,就继续睡去。然而鼻边那一阵清香却久久不散,让驰远一点睡意也就没有了。

    在归宁起身离开之际,驰远慵懒地睁开眼睛:“你总是很喜欢扰人清梦。”归宁回头,看见驰远眼神一片清明:“你何故装睡,害得我干坐了一阵,得了什么病?”说着又坐回了床边。

    驰远坐起身,归宁伸手去扶:“没得什么病,前几日皇上召我进宫,有刺客闯入宫中,我与之交手,谁想那人武功极高,我消耗了些内力,休养几日就好了。只是这几日,天玄代替我进宫去护驾去了,他晚上是不能待在冀王府了。”

    归宁是知道驰远的事情的,在他口中说出对方武功极高这样的话,想必那人定是少有敌手了,看着向来神清气爽,不愠不火的人乏力地靠在床上,归宁皱眉:“那人深夜闯宫是为了什么?”

    驰远看着皱眉的归宁,不禁一笑:“何故皱眉,那人武功这么高,去闯皇宫自然是有他的意图。跟他交手的时候我已经发现,他无心恋战,也没有下死手,想来,闯皇宫应该也是无奈之举。我今日倒是听天玄说,前几日,金香国使者来朝见,我国水犀公主和金香国王爷顺利成亲,两人和睦非常,金香国国王特地使人来回礼以表感谢,听说是差使者进贡了金香国的宝物万灵丹,莫不是消息走漏了,引了那人前来闯宫偷盗的?”

    归宁点点头,对驰远的解说表示认同“不过,你曾告诉过我,新帝登基才三年,何来公主能出阁和亲的?”驰远又是无奈的笑:“水犀公主是先帝的女儿,是正妃娘娘所生,不是公主,那又是什么?”归宁这才明了,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那个万灵丹,是个什么东西?”

    “听说是吃了能马上苏醒过来,无论昏迷了几年,只要人没死,吃了这个丹,就能马上清醒过来。”

    “当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归宁心生怀疑。

    “这东西既然是金香国拿来朝贡的,应该是假不了的。”驰远说着就要下床来,归宁小心帮着,床边挂着浅紫色的朝服,外衣上面绣了一条金龙,让驰远的身份不言而喻,归宁拿来衣服帮忙换上,驰远伸开双手,看着在自己腰间忙活的女子,戏谑一笑:“你做这些倒是得心应手。把你要了来当我贴身丫鬟,又怕贬低了你的身份。”

    归宁知道驰远是在开玩笑,自顾自地依然在腰间整理衣服:“王爷不是早说了吗,进了我王爷府,就是我王爷府的人,我在这白吃白喝小半月了,王爷就算把我要了当丫鬟,我又如何敢说一个不字。”

    驰远拿起手边的扇子就往归宁的头上轻轻一敲:“就算我把你要了来,我母后也舍不得让你操劳。再说,哪有丫鬟像你一样,见到王爷从不行礼的?我这千帆殿,也敢随意闯,你这哪里是丫鬟行径。”

    归宁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衣着整齐的驰远,穿着浅紫色绣着金龙的朝服,更让这个男人透着一股难言的魅力,温润之中又带有一丝霸气。

    忽略掉驰远数落她的各种问题,归宁满意一笑:“王爷长得如此好看,在王爷身边当个丫鬟未尝不是一门好差事,王爷要不要找个嬷嬷专门来□□我,十天半个月的,想必我定能把王爷服侍得妥妥当当。”

    这下倒是驰远无言了,这女子竟敢公然觊觎王爷的美色,胆子可真不是一般大。

    归宁看驰远摇头不语,就问:“王爷可是要进宫?”驰远点点头“我也休息了好些天了,再说这现下是白天,想来那人也不敢白天再闯皇宫,既然金香国使者已经到了我国,那倾臣也该回来了,可能是被留在了宫中保卫皇上去了,我进宫看看情况。”

    说着就要出门,生生被归宁扯住了袖子,受到阻碍的驰远回头疑惑地看着归宁,归宁也只有慢吞吞地,略显尴尬地开口:“可否,能带我进宫看看?”驰远眼神深邃,顿了一顿,问:“你可想好了?”

    归宁肯定地点了点头,驰远倒是不担忧,宫中都是熟悉的人,自己也能护她周全,只是,该不该就这样把归宁曝光在众人面前,确实是驰远值得深思的事情。但是驰远还是拗不过归宁,只能答应带她进宫去,但是要求归宁一定要穿男装。

    准备妥当的归宁跟着驰远上了轿,驰远看着自己身边那个穿着男装的粉嫩粉嫩的归宁,禁不住笑,本来归宁身子就细,皮肤也白,这会子坐在驰远身边,再加上脸上一脸的不甘不愿,活脱脱就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好么,就当是带着孩子进宫去了。

    驰远身子本就没有好利索,坐在轿上没多久,就闭着眼睛养神,归宁听着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猜想驰远已经睡着了,就没有再出声响。

    许久,那轿夫才说到了,归宁看驰远还没有醒,就做个手势让轿夫别出声响。反正这入宫觐见也不急这一时,刚才在冀王府,天玄辞退了丫鬟,想来应该就是想让驰远安稳睡觉的,是归宁的到来,让驰远白白浪费了一个好觉。

    现下,难得驰远睡着,归宁想着就让他睡一会,等他休息够了,再喊醒他也不迟。在宫门外当班巡逻的天玄和倾臣看见了冀王府的轿子停在宫门外,奇怪的是里面的人老久不出来,就走向前去。

    归宁听到了脚步声,掀开帘子看是天玄和另外一个穿黑色衣服的佩剑的男人,那人比天玄冷峻,气势强大,给人一种沉稳压抑的感觉。天玄见是归宁,归宁指指睡着的驰远,示意他们莫出声。

    天玄会意,把倾臣拉到一旁,简明说了归宁和主子的事情经过。倾臣点点头,既然是自己主子信得过的人,他自然是没有任何介怀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归宁才摇了摇驰远“王爷,该醒了。”驰远睁开眼睛,用手揉了揉眼角“我睡了多久?”归宁说:“睡了半个时辰。”

    驰远这才起身下了轿子,在轿子外面候着的天玄伸手小心把归宁也扶下轿,一行人这才进宫去。归宁终于见到了那个听说了无数次的新帝莫非,果然与驰远是同胞兄弟,眉目间生得极似,神情也有八分像,兄弟二人脸上也总是挂着笑,只是莫非没有驰远的清冷,只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王位上的天子看着自己面前的一行人,玩笑道“我听母后说,我皇兄在冀王府可是金屋藏娇了,你今日怎舍得带来?你就不怕被朕要了去当后宫嫔妃吗?”

    驰远也不怒,依然不紧不慢道:“我这两个贴身侍卫随你差遣还不够的?你若再觊觎我冀王府的人,你这皇帝我也不给半分面子。”

    莫非见他这样紧张,更是对女扮男装的归宁产生了兴趣:“自从母后从你冀王府回来,说的可全都是宁儿的好,你既然把她带入宫中来了,这些个都是自己人,又何必让她穿男装。你若不想让宁儿曝光,我自然下令封口,如今吊足我胃口,哪里还有心思商量正事。”

    这话中的主角归宁,在一旁愣是插不上一句话。听莫非这样说,驰远乐得顺水推舟:“如此,为了让皇兄把精力集中在商量正事上面,我只有把宁儿遣走了。”说着就唤了一个丫鬟上前来,吩咐她领着归宁去太后那里去,归宁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退出了大殿。

    归宁跟着丫鬟走了许久,内心里还回荡着驰远唤的那句“宁儿”。归宁到了太后的寝宫,行了个礼,这太后忙起身牵起归宁:“我们宁儿今日怎么这副装扮?又如何到这宫中来看望老身了?”归宁嘟囔着嘴,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太后听。

    太后捏了捏归宁粉嫩的脸蛋,呵呵笑道:“远儿这是在保护你啊,你可知道,我们远儿也是半个江湖中人,身边也从来没有女子在一旁,去哪儿也只带着倾臣和天玄,外面那些人寻不到远儿的弱点,远儿这才相安无事到现在。如果把你曝光了,你可就危险了。况且你又不会武功,远儿他自然想着要护着你。”

    归宁低下头,好好地想了一想,才把思路理清,一路过来,都是驰远在护着她,逃出竹屋的时候,怕归宁着凉,小心搂着熟睡的归宁,归宁在小河里虚脱的时候,是驰远安全把她送回客栈,在客栈的时候,怕归宁一个人有危险,安排自己睡地下也要护她周全,归宁在梨树下睡着的时候,怕归宁掉下湖中,驰远降低身份也在一旁小心护着熟睡的归宁。

    这样的种种,都让没心没肺的归宁给忽略了,要不是太后点醒,归宁都不知道那个冷清的男人为了自己默默地做了那么多。一时间内心愧疚非常,自己还总是给他惹麻烦。

    太后看见归宁这幅模样,也于心不忍:“难得宁儿来宫中看我这把老骨头,就不要不开心了,来陪哀家好好聊聊,我们好一阵子都没见了。”归宁应了声,扶着太后往桌边坐下,聊些日常琐事。

    再说驰远那边,莫非漫不经心喝着茶:“我早知道那贼子是为了万灵丹而来,本来这东西给我也是无用,他要堂堂正正来问我要,或许我还给了呢。”

    驰远微微皱眉:“这个不是一般的乱臣贼子,我与他交过手,他无心伤人,然而他武功极高,这样的人来闯皇宫,就为了一颗万灵丹吗?”倒是那倾臣说了重点:“我曾听说天下第一的慕容十三的儿子慕容灵若少时争强好胜,仗着自己得到了父亲的真传,到处与人比武,后来爱上了一个女子,名叫柳娇娘,柳娇娘怕慕容灵若太好胜,总有一日会有性命之危,见口头劝他无用,所以每一次慕容灵若与人比武的时候她都跟在身旁。有一次慕容灵若与人比武,对方武功比他略高一筹,柳娇娘在关键时刻帮慕容灵若挡了一掌,至今未醒。至此,江湖上就再也没有慕容灵若的消息了。”

    莫非看了看驰远,玩笑地说:“我一直以为天下第一就坐在我面前呢。”驰远自顾自喝茶也不理他,天玄更是接了莫非的话:“慕容十三已经死了,现在天下第一指不定是谁呢。”

    驰远不顾他们的揶揄,“慕容十三生前住在慕容山庄,他儿子慕容灵若应该也是住那处,离京城倒不是太远,现在就取决于你到底想不想成全他。”

    驰远看向莫非,莫非嗤笑:“他闯我皇宫,我为何要成全他?”驰远突然想到那一日,花逍遥不愿意把逍遥花给白御禅,还说:“白御禅就是个野蛮人,哪能就这样便宜了他。”后来还是被归宁一番话说得服服帖帖,现在如果归宁在的话,也定然是这样的。

    驰远不知觉微微扯了嘴角:“你怕是非要成全不可了,倾臣在外执行任务一月有余,好不容易回来了,今晚自然要回冀王府接风洗尘,我把天玄和倾臣带了回去,他若今晚再来闯皇宫,就你那点武功,你能奈他何?”

    莫非气结,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就当是成全了一段好姻缘吧,慕容灵若也已经得到惩罚了,莫非向来不在意那种东西,反正自己身边有好几颗万灵丹呢,给他一颗又何妨。

    驰远让倾臣和天玄把万灵丹送去慕容山庄,自己去太后那处接归宁回冀王府。等驰远到了太后的寝宫时,归宁已经在榻上睡着了,太后一脸心疼地看着归宁小声说:“兴许是累了,兴许是心情不好,就不要叫醒她了,你好生抱着她回府吧。”

    驰远小心抱起归宁就出了太后寝宫,归宁睡得熟,加上驰远动作也轻,所以也就没有醒。驰远利用轻功抱着归宁飞檐走壁,耳边的呼呼声让归宁甚是不舒适,嘟囔几句就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就看见驰远完美的侧脸,似曾相识的画面顿时交织在一起,驰远吹箫时的侧脸,作画时的侧脸,睡着时的侧脸,还有现在抱着归宁的侧脸,低调而高雅,让人永生难忘,欲罢不能。

    驰远低头看见怀中的人儿已经醒来,一个踮脚就在归宁轩的屋顶上站好,小心放下已经醒来的归宁,归宁看着头顶的明月,脚下的夜景,还有身边的人,这一切让她不舍。

    于是归宁就直接坐在了房顶上,深呼一口气,转过头来对驰远说:“如此良辰美景,你给我吹一曲如何?”月光下的驰远笑得依然淡淡的,但是那一抹笑意总算是到达了眼底。拿起手边的玉箫就吹了起来,还是之前在竹屋时吹的那首曲子,一向无情无欲的驰远,在此时此刻,总算能在他的箫声中听出了几分情意。

    归宁却在箫声中发现了不符合现下这良辰美景的东西,在归宁轩后面的倾臣楼门前,一个粉雕玉啄的姑娘一动不动,孤独地站在门前,像是在等人的样子。这女孩看着约摸十五六岁,但是那个在月下孤独非常的身影还是震撼着归宁。美景常在,几人欢笑,几人愁。

    一曲终了,驰远顺着归宁的眼光看去,“她在等倾臣。”归宁抬头看向驰远:“她是倾臣什么人?”

    驰远笑意淡去,像是陷入久远的回忆中去:“她叫素素,三年前,她十三岁,她父亲是一个富商,有一天晚上匪徒入屋抢劫,把她家里所有的人全杀了,倾臣执行任务正好路过,就进去查看,发现了躲在门后的素素,就把她带回冀王府。自那之后,倾臣同素素就同吃同住,素素就在倾臣阁,极少出门。每次倾臣出外执行任务,她就总在门口痴痴地等,冬天的时候,落得满身雪,她也一动不动,眨眼,就是三年。倾臣是她在世上唯一的寄托与留恋。”

    一晚又一晚,春夏秋冬,四季变换,唯独等待的心不变,就这样,足足等了三年。为了爱的人,不管最终得到的是什么,心甘情愿在月夜下一晚又一晚地等着,孤独又何妨除了那人,心中早已生无可恋。

    归宁抹去眼角的泪水:“也是一个可怜人。那倾臣怎就忍心,让她等三年。”驰远微微叹了一口气:“倾臣是江湖中人,独来独往无所畏惧。再加上倾臣性子冷淡,素素年纪又小,他怕自己照顾不好她。倾臣只是一介武夫,不能许她什么,他又何尝不心疼?一路隐忍自己的真实情感整整三年,尽管爱极了她,倾臣又能如何?”

    只是归宁不理解,爱,哪里需要那么多顾忌:“爱就在一起,这本是件简单的事情,怎么到了你们这里,竟这样复杂起来?素素跟着倾臣,再苦也定是甘愿,倾臣怎么就知道自己照顾不好她?他都没有去尝试过。韶华易逝,素素能有几个三年去等他?现在她举目无亲,除了倾臣,谁人又能给她幸福?”

    驰远看着略显激动的归宁,没有作声。素素确实惹人怜爱,让一直淡漠的归宁也情不自禁。倾臣跨不过自己心中那道坎,让素素等了他三年,两人同住一个屋檐,相互折磨,又相互照顾,谁都不容易。想要幸福,真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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