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这里是希望之墙

再次回到公寓，苏眉绿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她没有哭泣，为什么要哭泣呢？眼泪又不能挽回既定的事实。苏眉绿本来不是个意志坚强的人，但灾变以来发生的一切，足以让她变得坚强。

    张祁英想要安慰苏眉绿几句，却不知该说什么。她跟苏眉绿不怎么熟，以前甚至看她非常不顺眼。

    正在这时，公寓的门打开，唐青竹走了进来。

    看到沙发上沉默不语的两人，唐青竹愣了一下。她不爱说话，虽然疑惑张祁英怎么会在这里，却没问，而是径直走到单人沙发那里，坐下去看着两人。

    屋内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唐小姐最近很忙？”张祁英被沉默弄得全身不舒服，忍不住开口。

    唐青竹也很想说话，她性子淡是一回事，并不是没有好奇心。

    “没忙，有人找我，你们认识的，就是我三叔唐熙明。”唐青竹说道，“你们电视台应该很忙吧？最近的节目我都看了，很不错。”

    张祁英犹豫了一下，说道：“胖子的事，你知道吗？”唐熙明这些天一直在军中厮混，应该先一步知道周奋勇的死讯才对。

    “胖子？”唐青竹摇头，“他怎么了，回来了？我没看见他啊。”

    “他……他死了。”张祁英说道。

    唐青竹的眼角猛地跳了一下，随后看着张祁英不说话了。

    张祁英不愿跟唐青竹对视，低下头发呆。

    “你确定？”唐青竹问了一句，转头对苏眉绿说道，“她说的是真的？不是谣言，或者有什么误会？”

    苏眉绿抬起头，迷茫地看了唐青竹半天，才摇头说道：“不是谣言，是真的，周哥死了，你们嘴里的胖子死了。”

    唐青竹心乱如麻，一时不知应该因为纠结的因素解除而高兴，还是应该因为周奋勇的死亡是伤悲。她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早知这样，三叔何必跟我商量传周奋勇武功的事？人都死了。

    于是沉默的人多了一个，屋内重新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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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白走进公寓，看到沙发上的张祁英，愣了一下，接着前些天那莫名的恐惧突然重新复活，占据了她的心灵。

    她甚至都没有说话，脸色已经变色苍白，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张祁英抬头看了李小白一眼，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拉着她坐下。

    李小白瘫坐在沙发上，盯着张祁英：“胖子出事了？”

    张祁英点点头。

    “他受伤了，很严重吗，怎么没去医院？”李小白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道。

    张祁英狠狠心，说道：“他死了。”

    李小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不是苏眉绿，被周奋勇保护着的李小白，一直保持着灾变前那种柔弱心软的性子，此时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张祁英搂住李小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可怜的孩子……张祁英想起四人一路上的经历，李小白被周奋勇纠缠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说实话，如果不是周奋勇脸皮够厚，李小白是不会陷入周奋勇的感情漩涡的。周奋勇并不是个人魅力很高的人，李小白这种年纪的小女孩也很难喜欢上一个不帅的胖子，何况这个胖子还好色胆小，甚至饥不择食。

    然而一旦陷入所谓的爱情，李小白的性格又会让她无比投入。也许李小白都没有意识到，她对周奋勇的感情已经很深，周奋勇已经成了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对一个陷入爱情的傻瓜来说，爱人的死亡并不是她伤心的主要理由，从此再也看不到对方才是她悲痛欲绝的真正原因。想想看，再也见不到他，再也不能跟他说话，再也不会看到他色迷迷的眼神……

    李小白的哭泣持续了很久，最终劳累过度靠在张祁英的怀里睡着了。

    张祁英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她嘱咐了几句苏眉绿，让苏眉绿照顾李小白。但看苏眉绿的精神状态，要她照顾李小白也不靠谱，张祁英转头看向唐青竹。

    唐青竹点点头：“我会照顾她们的……”

    其实她虽然不至于伤心，心里也很乱。

    张祁英离开公寓，连夜赶往电视台。

    这边张祁英的关门声惊醒了李小白，李小白茫然的看着门口，眼泪重新流了下来。

    “我就知道，我不该留下他的防护罩的！”李小白突然把领口的防护罩一把撕了下来，拿在手中摩挲着，“他如果有防护罩，就不会死了，都是因为我才害了他……为什么我没有进化？如果我进化了，他就不会给我留下防护罩了，也就不会死了……”

    苏眉绿走到李小白身边，伸手抱住她：“你不明白，他不想伤害你。”

    “……”李小白看着苏眉绿，不明白苏眉绿的意思。

    苏眉绿叹口气，周奋勇的意思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愿说罢了。既然周奋勇已经死了，这些事情也应该让李小白知道，否则李小白根本不明白周奋勇的心意，也永远不会知道周奋勇为何从不骚扰她。

    “当初他提出的那个理论，虽然后来他再也没提，但我和姐姐都是因为跟他……才进化的。可我们的进化并不美好，都变成了怪物，我宁愿从来都没有进化。这一切，周哥肯定也想过，他知道如果跟你那样，你也会进化，但他怕你变成怪物，所以一直不敢……”

    苏眉绿说到这里，忍不住说道：“我只是你的替代品，他最关心的其实还是你。”

    李小白被苏眉绿的话深深震动。

    胖子真的这么想的？他宁愿违背本性，也不愿伤害自己？

    可我想要力量啊，我需要进化啊，我不想一直拖累别人啊！

    李小白再次哭泣起来，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内心的悲伤。

    苏眉绿说出了自己的怨言，随即自嘲地笑笑：他都死了，我还计较这些有什么用？他关心李小白有什么不对吗？他们不仅认识最早，李小白还是一个纯洁的女孩，而自己算什么？男人的玩/物罢了。

    苏眉绿搂着李小白，轻声安慰她。

    唐青竹在一边看着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们。她根本不会安慰人，答应张祁英也是头脑一时发热罢了。无奈之下，她起身走到厨房，笨拙地收拾东西，准备给两人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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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大礼堂前面的大屏幕上，经过连夜剪辑制作的纪录片发布了。

    一开始居民们还没有在意，但他们很快发现这个纪录片的不一般。屏幕上，一群战士正在跟无数丧尸战斗，而远处则是一个又高又胖的身影，周旋在许多凶猛的丧尸中间。

    是他，是那个胖子周奋勇！

    居民们跑回公寓，打开电视仔细观看上面的节目。

    张祁英的解说非常细致，她说了周奋勇冲出包围圈的原因，又说了其他进化战士前去帮忙的过程，又说了跟周奋勇搏斗的变异丧尸的可怕。

    当屏幕上最后周奋勇义无反顾地拉响手雷的那一刻，所有观看节目的幸存者都惊呆了。

    这不是特效制作出来的科幻大片，这是真实的战场记录。前面那个战士拉响手雷对他们已经有很大的冲击，但比起周奋勇来说却又差了一些。

    他已经尽力了啊，他全身没有完好的地方，杀死了那么多变异丧尸，他完全可以逃走的，没人会怪他。可他还是拉响了手雷，抱着红皮怪物一同下了地狱。

    这个红皮怪物，据说就是丧尸围城的幕后指挥者。

    再看看录像下方的时间，军民们很容易就发现，丧尸失去指挥的时刻，正是周奋勇拉响手雷跟红皮怪物同归于尽的时刻。

    原来……是这个胖子拯救了启城，是他拯救了每个幸存者。

    这份节目一直滚动播出了数天，启城的居民的情绪也因为节目变得高亢无比。他们发现，即使在这末世，仍旧有人为人类的生存延续无怨无悔地付出自己的生命，无论是周奋勇，还是其他进化战士。

    人类不会灭绝，只因为那些甘心付出的英雄就没有理由灭绝。

    人们自发地走上街头，彻夜不眠，祭奠祝福死去的战士。

    纪念英雄最好的方式，不是痛哭，也不是颓废，而是要高兴，要充满希望。所以启城居民欢呼，他们用一切办法让天上的英雄们看到自己没有放弃希望。

    大屏幕下面，摆上了周奋勇和另外两个牺牲战士的头像。每天都有许多人过来给他们行礼，给他们献上鲜花。

    渐渐地，大屏幕下面的照片、画像，甚至简单的名字，越来越多，有以前牺牲的各行各业的人，也有启城居民的亲人。

    每天清晨和傍晚，这里都会聚集许多人，他们在这里载歌载舞，在这里欢喜谈论，只愿天上的亲人和英雄们安心，愿他们能看到自己的笑脸。

    大屏幕下面的这个位置，被启城人命名为“希望之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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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奋勇真的死了吗？当然没有。

    手雷爆炸的一刹那，周奋勇便立刻恢复了理智。此前发疯的经历他记得清清楚楚，身上剧痛到麻木的感觉无比清晰。

    他差点哭了：我这不是神经病嘛，干嘛跟个丧尸玩同归于尽的游戏？杀不了可以慢慢来，把自己的命都搭上，还玩个屁啊？

    然而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手雷便爆炸了。身下的地面应声陷落，周奋勇抱着魂王骨碌碌落了下去，掉进深不见底的大坑里。

    然后，他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