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 死去的牛仔

NO.2死去的牛仔

    这里是一个酒窖。

    不大的空间里三五成群，那些高高的圆木桶横放在一个个同样老旧的木架上，整齐而一致。走近了，还能到闻到些些醇厚的酒香。

    看着这些完整的圆木桶，修哲有点好奇，这个小小的地下仓库，好像并没有被多少人搜刮过，虽然一些酒桶残破不堪，但大多都是完整平常，里面装着满满的红酒。

    的确是这样，在有意打开其中一个圆木桶的木塞，那些如血的红酒顺势流淌出来，随即，空气中原本的淡淡酒香一下子变得浑厚起来，飘荡着红酒特有的那种香味。

    然后，这个男人找了一下，拿起旁边那个布满灰尘的酒杯，接了满满一杯。

    他没有着急喝下，像是一个老练的品酒师，这个男人将酒杯高高举起，放在持续发亮的水晶灯旁边，细细的观察。果然，这个完全不懂红酒的男人还是发现了异常的地方，酒杯里的那一条条几乎看不出来的红色幼虫……

    “……尸虫吗？”看着灯光下的红色幼虫，修哲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在意，丝丝不能忽视的不安。

    他现在可以理解这个酒吧为什么会有那么浓烈的尸臭，也明白为什么这些应该相当受欢迎的红酒会这么完整的留在这里。

    如果没错，这里的酒窖应该就是尸虫的孵化场。

    这不奇怪，对于尸虫来说，没有比这个酒窖更加适合的温床了，毕竟，幼虫的食物就是这些装着红酒的特质圆木桶。说起来，也正是因为红酒的存在，这种圆木桶才会变得对尸虫这么有吸引力，要知道，这种木中的酒香，向来都是尸虫的最爱。

    所以，很多时候，在镜界，酒窖里的尸虫往往都是酒家的恶梦，一旦沉淀和酝酿的过程被尸虫产下虫软，这桶酒，甚至是这批酒都要完全作废……

    就像修哲手上的这杯红酒，虽然晶莹剔透，看起来相当诱惑人的样子，可要是他喝下这杯有着幼虫的红酒，不出三天，成虫一定会从他的体内爬出来。

    当然，这是通过宝贵的菊花来完成的。虽然不致命，但明显没有人喜欢自己的菊花爬出什么虫子，还是尸虫这种散着死人般恶臭的虫子。

    所以，即使觉得多少有些可惜，修哲也只能老实的将酒杯放到一杯，看看就好。

    不过现在看来，那几个残破的酒桶应该不是被人有意破坏的，从薄的出奇的木皮看来，那是因为幼虫的啃食，原本应该厚实的圆木桶最终塌陷，变成现在的残木断皮。

    这就清楚了，幼虫的成长变成了尸虫，然后，这些喜欢阴暗的虫子爬满了这个落幕酒吧的各个角落，特别是楼上相对封闭的那三个房间，那里的尸虫应该最多，所以，在二楼的房间，尸虫与生俱来的尸臭才会相对的浓厚，甚至有些呛鼻了。

    然后，因为这些如死尸一般的尸臭，镜尸几乎不曾光顾这个酒吧。

    也就是这样，这个酒吧才会显得这般‘干净’，没有一丝可能的血迹。

    很不错，似乎因为这样一个巧合，因为尸虫的存在，这个荒野中唯一的酒吧变得相当安全。

    可修哲却不认为这是一种巧合，在他看来，这个酒窖里之所以有尸虫幼虫的存在，应该是某人有意培育的结果。

    这不是修哲乱猜，而是因为阴暗角落里的那几个只剩下几块残木的圆木桶。

    很显然，那是有意的摆放，幼虫破桶而出，可不会把这些残木有意的归到墙角的角落。

    更何况，这个相对更加阴暗，更加潮湿，相当适合尸虫生存的地方，却是没有那样刺鼻的尸臭，如果不是有人清理这个仓库，比起楼上的三个房间，这里的尸臭应该更加吓人才对。

    所以，修哲才会认为圆木桶里的幼虫，应该就是某人的有意培养。

    这让修哲多少有些诧异，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如果真能忍受这种尸体腐烂般的恶臭，将这个很少会有怪物光临的酒吧当成一个家，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很显然，这个满是灰尘的酒吧，已经很久没有人在这里居住了。

    修哲应该能确定这点，但他不明白的是，如果是这样，这个地下酒窖，为什么没有尸虫？

    没有人特意的清理，尸虫应该更喜欢这个阴暗而又潮湿的酒窖，然后，那种难闻的尸臭也应该铺天盖地才对。

    可没有，这个酒窖，几乎没有那样的尸臭味，潮湿的霉味混合着难得的酒香，这里的空气相对的清新。

    这就让修哲觉得有些奇怪了，明明相当合适，可为什么尸虫……

    然后，他很快找到了答案，因为那一具只剩下森森白骨的骷髅。

    走过来修哲才看到，最角落的那个地方，阴暗的灯光下，静静的坐着那一具吓人的骷髅，它的脑袋，静静的掉在一旁。

    皮质的牛仔帽，皮质的上衣，一双褪色的皮靴，就像一个牛仔的打扮，这具静静倚靠在墙角的骷髅，还算完整的骨架是上，残留着这些最后的衣物。

    那把看起来相当不错的银色*，就在骷髅的右手边……

    这些并不是修哲真正在意的，更不是尸虫不存在于这里的原因，修哲所在意的，尸虫所恐惧的，正是骷髅骨掌下，那只破碎了的镜虫。

    是的，那是一只镜虫，仿佛六足的甲虫，破碎的甲壳上，那只致命的虫核支离破碎，几乎完全的暴露在空气中。那个伤口修哲还算熟悉，那是子弹造成的伤害，准确的说，那是*的子弹造成的伤口。

    修哲可以想象，应该是到了绝境，这具骷髅，或者说这个男人，他利用*的最后一发子弹亲手了结了自己。

    这不是很难确定，从眼前的骨架来说，那应该是一个男人，而修哲捡起那把*以后，他发现圆盘弹夹空空荡荡，旁边却有一个灰铜色的弹壳……

    这样的死法相当痛苦，甚至吓人，修哲知道，杀死镜虫的确可以阻止沦丧，可还残留的最后生命，却是在一点点的见证自己的死亡，运气好的话，也许下一秒钟就是死亡的完美降临，但也许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也许一天，两天……

    痛苦和绝望，随着必然的挣扎，点点被黑暗吞噬，原本追求的解脱，死亡却悄悄变成了折磨。

    在这个越发腐化的世界，很多时候，自杀不是一颗子弹的事情，简单的死亡也许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正如修哲猜想的那样，在骷髅旁边的头骨上，这个寂寞的男人没有发现弹孔。这具冷冰冰的骷髅，这个不知名的男人，他的死亡也许远远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和轻松。

    看起来应该是这样，从灰尘掩埋的痕迹来看，这个男人在这个不大的低下仓库有过疯狂的挣扎，最后，他选择了在这个看不到出口的角落，绝望而又痛苦的死去。

    修哲不知道这具骷髅是谁，他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就是这家酒吧的主人。但他似乎可以确定，这家酒吧里的尸虫，应该就是这个男人培育的，毕竟，这里只有这一具骷髅，只有这曾经的一个人类。

    这个地下酒窖是个不错的葬身之地，因为酒吧浓厚的尸臭，镜尸对这个死气沉沉的酒吧不会有太大兴趣，就算有怪物光临，死在仓库地下的这个男人，怪物也几乎不可能发现。

    然后，这具骷髅，这个男人，死后安详长眠，没有怪物啃食过他的尸体，他就这样，静静的腐烂，一年又一年，直至只留下这具白森森的骨架。

    应该是修哲的动静吓到头骨里的小老鼠，当他试图捡起那只死去的镜虫，旁边的头骨，那只不算大的老鼠从头骨的眼眶里匆忙爬了出来。有些惊慌的老鼠吱吱作响，不过一会儿，便是躲进了木桶之间的缝隙，没有了踪迹。

    只是一只老鼠，这个有些紧张的男人反应相当激烈，那两把银色手枪第一时间对准传来细微声响的地方，见只是一只讨厌的老鼠，修哲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修哲会这么紧张也很正常，这里毕竟是一个酒窖，因为坍塌的阶梯，这个地下仓库几乎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怪物突然出现，修哲几乎没有退路……

    所以，这个男人不敢怠慢，哪怕是一丝再细微的异动，也是让他一惊一乍，草木皆兵。

    在这种狭小而又密闭的空间面对怪物真的没有太多可能，除非一击毙命，不然的话，与怪物近身肉搏，哪怕是最初级的镜尸，修哲也几乎是没有胜算的。

    当然，如果这个虫者使用虫力那就另当别论了，可问题是，因为宁静不在身边，修哲强行展现虫力，几乎就是最直接的沦丧，根本没有挽回的可能。

    由此可见，现在的修哲只是一个不能展现虫力的普通人，除了这两把银色手枪，也只有那把腰后的匕首是他唯一可以保命的东西，至于虫力，还是回到宁静身边再说吧。

    多少松了一口气，在那只老鼠消失于视野以后，刚刚似乎被吓到的男人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那只破裂的黑色镜虫身上……

    果然，正如他猜想的那样，在死去镜虫身上，他看见，那一只血红的尸虫，几乎被残留的虫核完全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