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 商人

NO.5商人

    昏暗的灯光，泛黄的墙壁，锈迹斑斑的铁柱……

    地面脏乱，一些讨厌的蟑螂来回穿梭，游走在不知为何物的垃圾碎屑，似乎乐此不疲。

    其中一只蟑螂爬上男人的脸颊，从嘴唇到眼睛，长丝状的触角无规则的上下浮动，有意无意的探索着身下的面孔。

    然后，那个男人的眼帘微微动了一下，慢慢张开疲软的眼睛。

    那只蟑螂早已不在，修哲只感觉脸上有些什么东西快速滑过，之后也就没有了什么感觉。

    ……这里？

    跟他料想的差不多，好消息是，他进来了，并且活着，坏消息的是，这里是一个牢房，也许还是一个没有太多明天的死牢。

    这样的结果还可以接受，修哲觉得，他至少没有被直接爆头。

    动了动身子，坐了起来，顿时，好几只恶心的蟑螂从他的斗篷中爬出来，急急忙忙，不过一会儿便又消失在满地的垃圾里。

    修哲见怪不怪，比这更恶心的东西他也没少经历。

    事实上，他现在完全没时间在意蟑螂，对面墙角那具森森白骨才值得担心。

    修哲不需要太多的想象，如果没有机会离开眼下这个死牢，墙角那具白骨将是他的必然下场。

    所以，清醒过来的修哲站起来，走到铁门，稍稍观测了一下黑阴阴的囚牢。

    一眼所望，能看见的东西不多，除了几盏持续发亮的【水晶】，也就是同样几座冷冰冰的死牢。

    没有人吗？

    修哲感觉不对，应该来说，囚牢这种地方多多少少会有一两人驻守。

    哼~

    正觉得疑惑，那个轻微的冷笑在幽暗的囚牢无声响起，在这个寂静的环境，带有几分微微回音。

    修哲自然警惕，眉头微皱，循声而望，在对面的铁牢他看到了那个不起眼的人影。

    因为灯光的昏弱，那个人倚靠在墙角深处，如果不是刚才的冷笑，修哲不会注意到这样一个几乎被黑暗彻底吞噬的人类。

    “……”他没有说话，静静注视，寂寥且淡漠的眼神有了些许忌讳。

    也是，这里可是死牢，一般人可不会被关到这里。

    “不喜欢说话哈。”倒是那个模糊的身影，因为修哲的沉默，又是引来一阵明显的轻笑。

    “你是谁？”修哲开口，问了一个现在最值得关心的疑惑。

    黑影又是笑着，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没有一点创意的开场白。

    然后，他从深处的墙角慢步走来。

    踏踏踏~~轻微的脚步，在此刻显得无比大声。

    水晶米黄的灯光洒在黑影的身上，慢慢清晰，那个男人走到黝黑的铁栏前，嘴角微扬，自信自傲而又自满。

    直到这个时候，修哲才看清此人的容貌。

    油黑的长发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似乎有意为之，前面的了刘海完全遮挡左眼，原本清爽的形象一下变得不伦不类。

    他的皮肤偏黑，呈现健康的咖啡色，整体感觉还算帅气。

    嗯，就是土帅土帅的那种。

    他看着修哲，充满笑意的眼神带有几分让人不舒服的玩味：“一个没有底线的商人。”他说的随心随意，轻描淡写，轻轻松松：“……如果有需要，很多东西我都可以帮你搞过来，嗯，包括女人。”

    商人？

    “不要觉得奇怪，”这个男人一直笑着：“虽然这是个混乱的时代，但也是商人难得的契机，只要有本事，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被关在这里，也是你想要的？”修哲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男人轻笑，似乎是解释一下：“纯属意外，不小心卖了一个女孩，又刚好被抓到了。”

    说完，男人嘴角的笑容消淡许多，神色认真了一点：“……嗯，比起我，你似乎更加让人紧张……在一个陌生的团队面前亮出五彩虫核，我真不知道，你是找死呢，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或者，”男人不笑了，玩世不恭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让人一时间看不出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打算着什么，甚至，因为这种看得见却摸不着的深邃，渐渐让人害怕：“你是故意为之，为了入伙。”

    “当然，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如果没有相当的自信，一般人不敢这么玩。”

    “我是说，你是一个聪明的猎手，知道什么时候该犯傻。”

    修哲静静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为数不多的，他被别人看的如此之透。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从男人刚才的言语听来，他对自己似乎颇有‘研究’，甚至知根知底。

    这种感觉不会太好，修哲开始不自在。

    那个男人不急不慢，淡然自若，幽幽的看着修哲：“……有没有兴趣，我们合作一把。”

    他挑了挑眉，吐露几分无奈：“这里可就我们两个活人，要是不试着团结一下，可就真的死翘翘咯。”

    “…………”修哲沉默，说真的，他看不出这个男人究竟在打算些什么。

    但他也应该明白，正如那个男人刚刚所言，这里就他们两个活人，如果不试着彼此信任，活着离开死牢的机会几乎为零。

    当然，这里的信任并不表示没有芥蒂，因为这样一个让人看不穿的陌生人，修哲觉得，他更应该提高警觉，免的被卖了还在帮他数钱。

    所以，最后的修哲也是眉目微皱，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的看着那个男人：“……说来听听。”

    “很简单，价值。”

    “……价值？”

    “啊。”男人懒懒应了一句，嘴角的笑意越发神秘：“……价值。”

    _

    轰隆隆~~寂静的死牢响起闷雷般的开门声。

    在修哲的视线，右边尽头的铁门敞开，有人慢步走来。

    不用多少时间，那个人在修哲这里停下。

    他看着修哲，冷厉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坚韧。

    他没有说话，修哲亦是如此，两人四目相对，安安静静，冷冷清清。

    倒是对面的那个商人，因为两人互不相让的沉默，不由的笑了出声……

    “你笑什么？”李凯微微转过脑袋，冷冷问了一句。

    商人坐在地上，靠着墙：“就是觉得好笑，”说话的时候，他转过视线，看了一眼李凯：“……您不觉得吗？”

    李凯明显被勾起了兴趣，他转过身，冷厉的眼神静静的盯着地上的商人，一脸严肃：“你想说什么。”

    “你想让我说什么？”商人反问起来：“是顺耳的谎言，还是刺耳的实话？”

    他笑着：“您才是这里老大，像我这样的阶下之囚，可不敢随便乱说。”

    李凯闪过几分难看的异色，这个讨厌的商人乍一听似乎很怕自己，可实际上，这不过是一种肆无忌惮的调侃，就像当初第一次遇见这个男人，他的玩世不恭，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自傲而又自满的性格，从来没有改变。

    李凯不喜欢商人，特别是现在。

    所以，还算直接，表露不悦的李凯怒目相视，冰冷的语气没有太多情感：“不要自作聪明，你应该想想，你是因为什么才会呆在这里。”

    商人听了，摇头叹气，似有惋惜：“好吧，既然您这么说……”商人双手一摊：“嗯，无话可说。”

    这就是李凯不喜欢这个男人的原因，这家伙，总是说一半留一半，特别喜欢让你猜。纠结的是，就像现在这样，李凯一头雾水，完全猜不到商人话里的意思。

    最后，像以往那般，李凯直接掏出腰后那把银灰色左轮，冰冷的枪口对准商人：“给你一次机会，”他打开了保险杠：“……你有五秒钟的时间说服我。”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商人要为他的笑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就是五秒钟以后的死亡。

    李凯实在不喜欢商人，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如果不是因为商人独一无二的价值，他不会把他留到今天。

    可现在，商人令人讨厌的性格，着实越过了他的底线。

    商人自然发现了这点，事实上，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知道，对于多疑而又喜欢建立绝对威信的李凯来说，自己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才是最可信的。

    所以，即使面对冷冰冰的枪口，商人的嘴角依然挂着最初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完美微笑：“……简单点说，你需要一个能够活着回来的敢死队。”

    他随意拍拍脏兮兮的牛仔裤，站起来，走到铁栏边，有些无视那把早已过了五秒的*，他就将脑袋顶在枪口，嘴角依然带笑：“……这座防空洞一共二十二张嘴，不算上我和对面的陌生人，也足有二十人。”

    他越说越有底气：“如果没错，仓库的食物已经告急了吧。”

    李凯脸色很难看，就像从前的每一次，明明有机会杀死这个讨厌的商人，可每一次，这个可怕的商人总是能轻易的看透自己，总是能让自己像现在这样，心甘情愿却又十分苦闷的收回武器。

    李凯不得不承认，商人没有猜错，这座曾经属于都城阿瑟斯的防空洞，早在三天以前就已经水粮告急，如果没有食物的补充，这座处于地下的防空洞，必将成为很多人的墓地，包括他自己。

    这里毕竟是沙漠的深处，它的安全与危险不言而喻，虽然在这里可以大大降低镜尸的骚扰，可同时，因为地理环境的极端恶劣，也注定了防空洞的艰难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