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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梅按照红头发说的到了李云的公寓,门打开了,和她眼对眼的是个肉感的女人,两人俱是一愣,这么一耽搁,屋内冒出一个尚还稚气的男声来:“姐,谁来了?”
杨梅记性还可以,当那男声的主人蹬蹬蹬跑出来后,她确定自己在江水的新家见过他们。
江水简单跟杨梅解释过这两人的情况,当时杨梅听了就笑,腿正好放江水腿上,于是脚丫子一抬,权当手去挑他下巴,说他居然还搞起慈善来了。
江水嘴一歪,笑容坏坏,颇有他少年时的感觉。他说,是啊,有点闲钱搞慈善,总比搞女人要好。
起码是做善事。
杨梅端详面前的女人,中等偏上的姿色,身材倒是很好,老男人最喜欢这种摸起来有肉感的。的确像是从风尘场所出来的,但如今扎个马尾,穿得十分居家,竟然神奇地让人讨厌不起来。
自然也排不上喜欢。
对她,杨梅心含同情。她想走,但蔡明星却要把她请进去,杨梅想了想,跟着进了门。
这地址肯定没错,看来是红头发不愿她去见李云。李云在北京混这么久了,肯定不止一处房产,大家都知道这套公寓是蔡明星姐弟在住,红头发还故意引她来。不是他怕李云,就是李云怕她。
“蔡新星,快去倒茶。”
杨梅说:“不用了,我马上要走。”
蔡明星道:“那也喝杯茶再走。”
于是杨梅坐下来,不一会儿,蔡新星端出一杯普洱。
蔡明星把水果递过来,“吃水果。”
杨梅看着那石榴,时间稍长了些,蔡明星把手缩回去,“啊,我给忘了,上次吃了说有籽。”
杨梅问:“江水买的?”
蔡明星点点头,很快,又急摆手:“你别误会哈,是买多了才给我的。”
杨梅抿抿唇,毫不在意。
蔡明星忽的就尴尬了,人家明明不在乎,她一个劲解释什么啊。
“学习怎么样了?”杨梅问。
蔡新星抢答:“我月考全班第四!”
“不错嘛。”
“嘿嘿,我姐就差点儿,不过也有前十名。”
杨梅听了去看蔡明星,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江水提。”
蔡新星马上点头,“水哥人太好啦!几乎是有求必应了。”
“那你们就得用成绩回报他。”
“这还用说嘛!”
才聊了几句,蔡新星对杨梅就完全卸下心防。这孩子还是小,叽里咕噜说一大通,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姐姐的沉默。
杨梅注意到了,但也什么都不说。等蔡新星终于说累了,她才对蔡明星说一句:“既然出来了,就要珍惜机会,不是人人都这么好运的。降临到你头上了,你就应该抓牢。”
蔡明星头低着,声音也轻:“知道的。”
两个女人又都沉默了,蔡新星喝了口水,终于晓得察言观色了。忽的,他说道:“我姐她很辛苦,长姐如母嘛。好久没上学,但一回学校,一考试,成绩还是好。你想啊,我姐脱离学校这么久,还跟得上学习进度,超厉害的!”
他是想替姐姐说好话,杨梅清楚。
接着这话题,杨梅问:“你记性是不是特别好?”
蔡明星答:“嗯,所以我学文科了。但以前学的数学公式到现在还记得……”
“那还记得以前的人么?”
“……什么?”
杨梅笑了笑,指头在桌上跳动。蔡明星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确认道:“你是说会所里的人?”
“是。你还记得吧。”
蔡明星没马上答,倒是蔡新星很快说:“我记得那个叫花花的!”捅一下蔡明星手臂,“姐,就老和你一起下班的内个!记得不?……难怪你们关系好了,名字都是叠词,一个花花一个肉肉,约好的吧!”
说完就笑起来。蔡明星却板下脸了,很严肃地对蔡新星说:“不是和你说别再叫我肉肉了吗!”
这两个字不能再提,以前还好,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蔡明星在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之间画了条三八线,谁也别想过线。
特别是在这个女人面前。蔡明星看着杨梅淡然无澜的脸,越发自卑起来。
蔡新星被凶了就怕了,小声道:“我忘了……”
蔡明星摆摆手:“你现在回房间去,闭门思过!”
脚步声被房间门挡住,蔡明星松口气。
杨梅看着她,多了些好感,“你把你弟弟保护得很好。”
蔡明星说:“他很单纯,直到现在……他还以为我在会所里就是个端茶倒水的服务生。”
“单纯的好孩子会有好报的。”
“嗯,他会的。”
“你也会。”杨梅说。
蔡明星苦笑了一下,“你刚才想问我什么人?”
杨梅直截了当地问:“还记不记得一个姓刘的老板?”
……
没见着李云,杨梅也懒得跟红头发计较,反正她已经从蔡明星那里知道了她想知道的。
不过蔡明星这种级别的,也不可能晓得这些老板的底细了,能说个大概的就不错了。
杨梅也没空想东想西的,一周以后,江水和刘老板就从温州回了北京。
小别重逢,杨梅主动要求去机场接人。开的是江水的新车,不过新不新对她而言没太大区别,她就是有能力把所有类别的车都开成一种类别——老爷车。
江水坐上老爷车,肯定免不了一阵嘲笑。
“出去别说你是我带出来的。”江水说。
杨梅看路况就没功夫正眼瞧他,只抽空一瞥一瞥,看起来像偷窥,蛮可笑的。
于是江水很不给面子地哼笑了一声。
这声笑把杨梅惹恼了,她靠边停车,说:“行,换你来开。”
这地儿哪儿能停车啊,她一停下,后边喇叭声跟命运交响曲似的此起彼伏,江水的心弦一颤一颤,快速下车和杨梅调了个位。
变云霄飞车了。
极速行驶中,江水看杨梅一眼,“反正我指望不了你,以后你还是安心坐副驾驶吧。”
杨梅没睬他,支着下巴不知道想什么。半晌,冷冷哼了声:“你就能吧。”
嘀咕才落地,眼前啪一下闪。
江水超速被照进去了。
“我说什么吧,你就能吧!”
去交警大队扣分的路上,杨梅一边开老爷车一边骂他。
江水没好意思还嘴。今年刚开始,他驾照没剩几分,扣的是杨梅的分。
回去以后,江水多少有点讨好杨梅的意思,亲自给她剥瓜子壳,剥得指甲都黄了,直接上嘴。杨梅咬了几颗,觉得不对啊,这才赏江水一眼,光脚踹他大腿:“扣我的分,你还让我吃你的口水!”
江水说:“不就扣了3分嘛,能不能别老提。”
“不提你能长记性吗!”
“你又不开车,12分放着也是浪费。”
杨梅故意阴恻恻道:“怎么会呢?你知道现在1分能卖多少钱么?——200!我告诉你!”
江水没说话,站起来掏屁股口袋。
“干什么你?”杨梅问。
拿出钱包,从里面掏出600,“咱俩这关系,能不能给个友情价?”
杨梅气得说不出话。
“行,600就600吧。”把钱撂桌上,拍拍屁股留下个潇洒的背影。
将近三天时间,杨梅都不想跟江水讲话。江水怎么哄都没用,后来刘老板召唤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
再回来时,又是一张罚单,还是超速。
江水挪杨梅边上去,很严肃地思考这回到底要不要给钱呢。
忽然,杨梅说:“江教练,你一年打算扣多少分?”
江水一怔,反应过来,她这是在讽刺他呢。抿抿嘴不说话,炮仗蓄势待发,他哪有上前点把火的道理,人又不傻。
其实,江水以前没这么嚣张过,车速再快也遵守交规,大概是因为谨慎。现在吧,远不如从前小心谨慎了。他想,他紧张兮兮地干嘛?上路不应该想这么多,况且……
江水说:“以前缺钱,但现在不。我现在最缺的是时间,没办法,我必须快一点。”
杨梅倏然看他,一模一样的眉眼,却在某个瞬间让她特别恍惚——这是谁?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老是闷着自己不说话,逗一逗就上钩的男人么。
杨梅不敢多想,逃避似的往其他房间去。
到了五月,江水忽然忙起来。
这天他要用车,到地下车库找半天没找着车。回去问杨梅,才知道车被她扔去保修了。
见江水急得抓耳挠腮,杨梅说:“我看时间到了,就送过去了。工作没命重要吧?楼下不还停着一辆,你将就着用吧。”
“你开什么玩笑,那车开出去像话么。”
江水一边往楼下走,一边给王震打电话借车。
没过几分钟,红头发把车开过来了。车钥匙抛物线一扔,江水接过,直接往驾驶座里挤。
红头发没站稳,差点被推到花丛中去。拍拍胸脯,道:“这么急啊你就。”
江水轰一声开引擎。
红头发又说:“你那不是还有辆车。”
江水说:“哦对了,你帮我把那车开去洗洗。”
红头发自嘲道:“敢情我就是社会主义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话音落下,就吃了一嘴车屁股气。
“靠!”红头发咒骂一声,才走到那车旁,犹不解气,踹了车轮胎一脚,自言自语说,“这车还真够破的。”
车是江水刚来北京那会儿买的,现在有了好车也不舍得扔。扔钱可以,就是不能扔情怀。暴发户也是有终将逝去的青春的。
江水还记得自己的青春,肮脏的,不值一提的。所以他现在抱着浮木不松手了,站在陆地上,就死也不愿再掉海里去了。
浪头越大越好,越显得他脚下的宝地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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