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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秋恩是桃李江湖,闵鹄是春风夜雨,看来,他们曾经不仅是同学,老乡,还是文友。”宋毅思索着说。
“我曾经在阅读庞秋恩手稿时发现了另一个人的字迹,这个字迹曾经对庞的手稿进行过少量的修改和补充,还有简短的评述。如果没有猜错,这个人就是闵鹄。”万俟昭皱了皱眉头:“闵鹄隐藏在一个不易被人发觉的地方。”
万俟昭在心里说:闵鹄的尸体和灵魂,隐藏在一个不易被发觉的地方。
宋毅想起了什么:“庞的旧物里除了手稿,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尤其是那几张名片……”
万俟昭:“他的名片夹里一共有十一张名片,”说着便取出名片夹,将十一张名片罗列在桌子上——“沐姿的,寒岳的,这个韩仁印就是寒岳,另外这两个是银行工作人员的。”
宋毅将剩下的七张名片一一细看:
焦力,初夏风出版社副总编。
李剑,《晴舍》杂志社总编,神笔网名誉专栏主编。
陈翱,赤地出版社编辑。
周信德,超光速快递,水杉市西城区红松枝路快递网点。
崔军,水杉市四方印刷厂。
赵奎,江铜电子公司业务员。
方鹤鸣,大仓化工采购员。
——“我相信你已经和这七个人联系过了。”宋毅说。
——“只联系上五个,而且价值都不大。”万俟昭说,“赵奎和方鹤鸣都换了手机号码,而且都已从名片上供职的公司辞职。”
宋毅将赵和方的名片暂时拿开,只留下其余的五张。
万俟昭道:“据沐姿说,焦力是庞秋恩的哥哥介绍给他的,我联系上了焦力,他还不知道庞的死讯,他很后悔当初没能慧眼识珠——他曾拒绝过庞秋恩的投稿。
“李剑,笔名三把剑,现在已经转行做影视剧编剧了,庞秋恩大学期间曾经在《晴舍》供稿,毕业后由三把剑介绍其到神笔网做编辑,因为是荣誉主编,所以对庞在神笔网工作的情况并不清楚。
“陈翱,目前依然是赤地出版社的编辑,他并不认识庞秋恩,只是近两年听说这个作者很火,但从没和庞打过交道。
“周信德,我去红松枝路的快递网点找到了他,他是这个网点的老板,已经做快递七年,他不认识庞秋恩,也没听说过,给他看庞的照片他也说没见过。
“崔军,四方印刷厂的前厂长,目前的接任者是他的儿子崔小达,这张名片是崔小达留给庞秋恩的,因为上面有他家的电话。他和庞曾经是大学校友,毕业后几乎没有联系过,他抱怨庞成名后不找他的印刷厂来印刷他的书,”万俟昭揉了揉眉心,“他和庞曾经住一个宿舍,但关系并不密切,他隐约记得庞在大学有一个校外女友,但名字不是沐姿。”
宋毅反复看了看这五张名片:“这批名片是庞秋恩大学期间积攒的吧?”
“何以见得?”
“如果我没有记错,《晴舍》杂志至少倒闭五年了。”
“对,”万俟昭望了宋毅一眼,“我推测这些是六年前开始积攒的名片,庞秋恩二十一岁还在读大三的时候。”
“何以见得?”
“因为这个名片夹是六年前的限量版。”
“哦~”宋毅点了点头,拿起陈翱的那张名片:“赤地出版社,很有名的出版社啊!我想再给这个人打一个电话。”
他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过去,并摁了免提——
“是陈编辑吗?”
“我是陈翱,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对方是个好脾气的中年人。
“您好,我想问一下目前出版社还接受个人投稿吗?”宋毅说。
“虽然量少,但还是接受的,您从事哪方面风格的写作?可以接受自费出版吗?”
“陈编辑,我几年前曾经向您投过稿的……”
“哦?你是?”
“桃李江湖。”宋毅慢慢吐出这几个字。
“……哦哦!原来是你!你当年发给我的那些稿子里,那部《远逝之桥》通过了!虽然我只看到了前半部,但文笔真的很棒,我搞不懂当年你为什么突然就失联了?我当年给你打过好多电话,还给你回了一封很长的信,你的那部作品放到今天来看,也丝毫不比四年前逊色,没错,是四年前。”陈翱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突然失去音讯,也许有你的苦衷,我无权追问。这四年来我一直在市面上关注着这部作品,它迟迟都没有问世,所以我心里一直都存有一丝希望……年轻人,如果你要出版那部《远逝之桥》,请率先考虑我们赤地!”
“好的,谢谢您,等我考虑好会再次联络您……”宋毅慢慢摁挂了电话。
宋毅和万俟昭对视一眼,说道:“我不明白,如果说庞秋恩剽窃了闵鹄的作品,他为什么迟迟不发表?而仅仅是将半部稿件投稿。”
万俟昭的声音有些清冷:“也许,他只是想知道有经验的编辑会如何看待闵鹄的文笔。”
*——*——*——*——*
晚饭之后,万俟昭赶去了那个位于红松枝路的超光速快递点,再次见到了周信德老板——快递行业就是这么辛苦,加班到夜里是常有的事。
“你又过来了?”周信德作为老板也不轻松,他还在清点着今天收的快件。
“周老板,不好意思,还要耽误您几分钟。”万俟昭站在堆满大小包裹和电动车电池的凌乱房间,“您认识闵鹄吗?”
“闵鹄?”周老板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有点耳熟,想不起来了。”
万俟昭把闵鹄的身份证复印件递过去:“就是这个人。”
周老板看了看:“哟,这不是小闵吗!认识认识!说起来也是几年前了,他在我这儿干过快递员!”
“大概几年前?”万俟昭问。
周老板停了手,想了想:“差不多三年前了,我记得当时是他一个表哥从报上看到了我们的招工广告,给他打电话报了名。说起来,他那个表哥真是个大好人,他跟我说他这个兄弟家里遭了难,需要钱,但还死活不要这个表哥的施舍,老话儿说救急不救穷,也是这个理儿。唉,这表哥就想了个招儿,自己垫钱放到我这儿,让我当底薪发给他兄弟,一个月一千块,在三年前可不是个小数儿!”
“小闵一直都不知道这个事儿?”万俟昭问。
“不能让他知道,答应了他表哥的。”
“您见过这位表哥吗?”
“没见过,我们就打过电话,他把钱打到我卡上了,一次就付了三个月的,三千块钱。小闵在我这儿也就干了三个月,后来就不辞而别了,可能是找到挣钱多的活儿了。”
“小闵住哪儿您了解吗?”
“好像是住在东郊那边儿。”周老板回忆。
“那儿离咱们这儿很远啊!几乎横跨一个水杉!”
“那可不,小闵每天都蹬着破自行车上下班,有时候我看他可怜就让他把这儿的快递电车骑回家。那孩子的身子骨好像也不太好。”
“哦?”
“反正挺弱的,戴着个眼镜儿一脸的文气。每天都跟睡不醒似的黑着眼圈儿,一脸的可怜相儿……”
*——*——*——*——*
周日,椿树街,暖风如薰。
庞秋恩的追悼会就在椿树街尽头的某个出租会场举行。
万俟昭很早便赶到了,身着黑色衬衣,手持一束白色姜花。
陈荃一身素白衣裙,面容有些憔悴,她看到万俟昭,将手中袋子里的白绒花帮她别在胸前:“万灵媒,你到的真早,其实也没什么活儿了,昨晚这里的工作人员就把会场布置好了。”
陈荃带万俟昭去见庞秋恩的父母及哥哥:“这一位是秋恩生前的好友。”
“在下万俟昭,说是庞先生的书迷更准确些。”万俟昭自我介绍,然后微微颔首:“请节哀。”
庞秋恩的家人低首还礼,其兄接过万俟昭手中的姜花摆放在灵台上,万俟昭来到庞秋恩的遗像前鞠躬。
庞秋恩的哥哥看了看那束洁白芬芳的姜花:“看得出你很了解秋恩,姜花是他生前最喜欢的花。”——整个会场的布置也皆是以白色和黄色姜花为主——“庞先生更喜欢称它们为夜寒苏。”万俟昭说,这些其实是从庞秋恩的手稿中看到的。
“对,夜寒苏。”庞兄的语气有些激动,“万灵媒,你的身份我已经听小陈说过了,对于秋恩的死,还有那些斑……当然这些事情我是瞒着父母的,遗体我也没有让他们看,老人受不了那么大的刺激……”
“请节哀,您是庞先生的兄长吧?”万俟昭道,一时也不好纠正有关万灵媒的错误称呼,只好任其这么叫下去。
庞兄擦擦红眼圈:“不好意思,刚才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秋恩的哥哥,我们家就我们哥俩,我叫庞秋念。”
“庞先生,既然您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趁来客还少,我想向您了解一些情况。”庞秋念的出现对万俟昭来说是个意外收获。
“您尽管问。”
“我想知道,庞作家生前有没有去过江西彭泽?”
“去过,还在那里住过几年。”庞秋念沉吟,“家父是做地质工作的,曾经因为工作原因被派往彭泽,因为时间比较久,我们全家都跟着搬了过去,那时候秋恩还在上小学……那几年很苦。”
“您能详细说一说庞作家那几年的事情吗?”
“那几年秋恩不快乐,的确,那里的条件毕竟比北京艰苦,而且教学水平也比北京要低。我记得秋恩去上学的时候总是穿一件罩衣把自己和外界隔离起来,他的文具也都在布袋子里封存着,不允许任何人动。秋恩有些洁癖,而且,说句对死者不敬的话,他作为在首都长大的孩子,有些瞧不起农村人。”
“他当时有伙伴吗?”
“我不大了解,我们兄弟相差七岁,已经有代沟了,他的事情很少和我说的。但回忆起来,他那几年很孤僻。”也许是被回忆触动了,庞秋念的眼睛再次红了,他用手挡着眼睛,“不好意思,万灵媒。”
“请节哀。”万俟昭低声道,“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
此时,来客渐多,万俟昭说:“那边来了几位吊唁的人,您过去招呼吧。”
“好,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谢谢。”万俟昭点头道谢,然后就在来人中看到了沐姿,她在客人中非常醒目,尽管她的妆扮很低调,一袭黑色长裙,简单盘着头发,施淡妆,手捧一大束白菊。
万俟昭走到沐姿身边:“Katharine,谢谢你的到来。”
“应该的。”沐姿在万俟昭的引领下,将花束摆在灵台上,然后对着遗像深深鞠躬,灵台上大大的遗像,并不同于普通的遗照,而是一张书桌前的生活照,沐姿不禁感叹:“这是秋恩生前最满意的一张照片,他还说过,如果能够出书,他一定要用这张照片作为‘作者近照’。”
此时,门外又来了两名宾客,万俟昭的耳朵听着庞秋念给父母介绍说,这二位是秋恩的大学好友。不过,以实际距离而言,常人是不会听到刚才那些话的,于是,万俟昭悄指着那两个人问沐姿:“Katharine,你认识刚来的那两位客人吗?”
沐姿看了看那两人,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说道:“记不大清了,秋恩那时候的确带我见过他的一些朋友,但都没有深交。”——回答很巧妙,没有直接否认,但也不打算过去搭讪。
沐姿不再面对着那两个人,她很自然地换了个方向作找人状,并转移了话题:“没想到这些客人都到的这么早,还没有看到寒老,他老人家到了没?”
万俟昭不放过任何话题:“说到寒老,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他经营着一家专卖庐山纪念品的店。”
“是啊,虽然那店根本就不大盈利。寒老的家乡在庐山,他开那样一家店,也是为了一解思乡之情。”沐姿边踱着步子边说着,慢慢就到了一个远离那两位大学同学的所在。
“没想到寒老也是江西九江人。”万俟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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