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反叛组织

我和高小雷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俩人拎着瘦高个就奔向停车场，大厦保安看到我俩刚想过来问问，但见我们人高马大的，心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退缩了。这年头都是求财打工的，谁犯得上找麻烦啊，碰到权势真出了事儿，到时候单位不管社会不问，还得自己扛着，弄不好说不定还得反受其罪。

    停车场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躺着的保镖，地上弥漫着一股汽车轮胎摩擦的胶皮味。一辆红杉被挤在墙上，硕大的车身已经破烂不堪，而车的右侧则全被撞瘪了，驾驶室和后座上的人都满脸是血，以各种姿势或仰或趴。副驾驶上的那个壮汉也蔫了，但显然还有神智。

    再看三十米外的地上，我昨天见过的那辆黑色三菱帕杰罗。车门大开着，地上躺着五个保镖，远处还依稀有几个人呻吟着。

    我和高小雷看得目瞪口呆，那个被我们提在手里的瘦高个更是吓得浑身打颤，然后嗷嗷的大叫起来，我侧头看去，只见高小雷抓着瘦高个的手握的咔咔作响，两个眼珠子都红了，简直是血灌瞳仁。

    高小雷用塑料扎带把瘦高个捆住，然后和我一起把红杉副驾驶上的人都弄了下来，问道：“怎么回事儿？”

    “头，东西丢了。”那汉子喃喃道，高小雷笑着说道：“你们没事儿就好。”

    “拜拜了您馁。”一个男人笑着冲我们摆手示意，一辆黑色的奥迪a6开向了出口，放眼出口停车场保安也在地上躺着，而升降杆早被撞烂。奥迪没有挂牌，那张伸出来的男人脸上带着一个面具，面具丑陋的如同《指环王》中的咕噜。高小雷窜上了那辆帕杰罗就要追，而我却愣在原地，因为我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个戴面具男人的领口，竟然带着一个V字标，这可是V先生的联络工具，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我摸了摸我口袋中摘下的V字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脑子里一堆浆糊乱作一团。高小雷发动了两下，那帕杰罗竟然打不着火了，于是他下了车，在引擎盖上狠捶了两拳。120来了，拉走了他们，而我则留下来交待一切，公安局知道这又和V先生有关，就力压了下去，虽然自从我来到TJ后事情不断，但他们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我想胡明的从中调解也起了决定性作用。

    瘦高个被高小雷提前带回了我的住所，而胡明解决完停车场的事情后，把我拉住说要聊两句。我和胡明去了一个沙县小吃，点了两笼蒸饺两碗馄饨坐了下来，李国华则是摆着一张臭脸坐在车子外面。

    胡明夹起一个蒸饺吃了一口说道：“哥们，我该走了。”

    “去哪里？”我问道。

    胡明边嚼着边摘下眼镜，擦拭着那本不存在的污点，好用别的动作掩盖他脸上的失意：“当然是回北京，我家老爷子最近要我放下国安这边。国安这边功劳不大，是非还多，我最近怕是要老老实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时间到了，主要是我大爷该退了。你懂得，各个层面的博弈就要开始了，权利更替，保存自己的实力是关键。”

    “那TJ这边和我配合的人光剩下李国华了？”我又问道，胡明摇摇头：“说不准李国华走不走，不过不用担心，光凭你是V先生这一点当地公安机关就会配合你的。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就行，我手机你知道的，咱们算不打不相识又一起处过事儿，算不上兄弟也是哥们了吧？”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或者不知道说什么好。胡明继续说道：“其实我最初挺讨厌V先生的，就是自从知道了这个组织的存在开始就讨厌，到后来，我越来越了解他的强大，就更加厌恶了。我认为这是一种对我国法治的践踏，更是有违人类秩序的组织。当然，我国可能先在还不够强大，社会阶级差异巨大，以权谋私草菅人命的事情有很多，甚至大部分百姓都自暴自弃的称自己是屁民，可是终有一天我希望这一切可以改变。这个国家的建立，他的胜利之初来自人民，可现在已经偏离了最初的承诺和期望，我想地下的先烈们若是知道可能会暗自流泪吧。”

    胡明越说越激动，又要了一瓶十块钱的老村长，也不嫌酒差拧开盖子倒了两杯，自己一饮而尽，然后被这种酒精味很大的酒呛的咳嗽了起来。待平静后胡明继续说道：“或许你说当兵吃粮，当年的战争无非是混口饭吃罢了，很多人到牺牲的时候都没明白什么是GC主--义，我不否认可能是这样的。但是他们一定会有梦想，想着战争结束后的好日子。可是若是他们知道自己的子孙会因买不起房子而苦恼，会被城管追打，会被权贵剥削，他们还会冲锋陷阵血洒沙场吗？孟雨亭或者叫你林小枫，可能这都不是真名字，但我把你当朋友推心置腹的说一句：不破不立。终有一天，当一切矛盾达到极点的时候都会爆发，从而产生新的秩序，而新的秩序就要靠我们年轻人来制定。”

    我突然身子后仰，看着胡明，他刚才的话当然是发自肺腑，不过之后后一句说的有些唐突，未免太小看我的智商了。我不讨厌胡明，而且按照性格分析，我很可能成为这个斯文中带着阴毒，沉稳中却很幽默的人成为朋友，只是刚才那番不破不立的话说的太过直白了，我们还没有达到这样的关系，不必说这么多。

    胡明看着我，然后笑了笑突然点破我的心声说道：“你想多了，总之希望我们能够再次合作，共创未来，在V先生里好好干，我也好好地，当我们能左右这个社会的时候，那才是真正谈这番话的时候。”他站起身来，伸出手来，我一愣随即握住了那双手，干燥温暖有力，两只握在一起的手充满了年轻的力量。

    我回到家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胡明的话，下了出租车我赶忙来到家里，客厅里站着的不止是高小雷一个人，在他面前的还有一个一身职业装的李杨。高小雷的手死死的按住瘦高个，我站在那里看着高小雷，高小雷一脸愤怒，就听李杨说道：“我再说一遍，你的佣金是我给的，现在把这人交给我。”

    “不行，李总我怀疑这人和伤我兄弟的那帮人有关系，我刚才已经问出来端倪了。”高小雷很压着火说道：“我们的雇佣合同上说的很清楚，我们只听命于孟雨亭先生，不听从第二人负责，您只是个担保人和付款人而已。孟总说句话，刚才我已经问过自己的弟兄了，就是停车场嘲笑我们的人抢走了你拍下的香炉。”

    高小雷把皮球踢给了我，希望我能替他解围，李杨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问道：“孟总，你怎么说？”

    我知道李杨代表的是V先生领导层，而我要听命行事：“小雷，把他交给李总。”

    “这不属于雇主........好的。”高小雷稍作犹豫，可能是觉得自己前后言论自相矛盾了，然后就把人交了出去。李杨接过瘦高个，然后把他拉出了客厅走了出去，瘦高个倒是极其愿意，可能在他看来落在一个女人手里，比落在愤怒的高小雷手里要好得多。我追了出去，喊道：“李总等一下。”

    “怎么了？”李杨那张美面转头看向我，看得我浑身不舒服。

    “今天停车场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没有支援的同伴，还有为什么抢走东西的人会有我们的领章？”我问道。

    李杨深吸一口气，眼珠子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完成任务就好。”

    李杨拉着瘦高个走了，瘦高个面对着李杨这个女人不敢反抗，因为李杨堂而皇之的用一把手枪抵住了瘦高个的头。我看着李杨的背影，说不出话来，又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过了一两分钟，高小雷也挤了出来，朝电梯间走去，我喊道：“高小雷。”

    高小雷回过头来冲我说道：“你太让我失望了，不过我会履行合同，继续对您进行保护，但不会再跟您续约。我自己兄弟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李杨走了，高小雷也走了，我一个人待在屋里，望着窗外的都市景象，心中空空荡荡的，说不出来的寂寥。

    晚间山羊胡来到了我的家里，见到我后苦笑一声说道：“任务结束了，我们明天就回济南休假。”

    “恩。”我不再多问，继续看向窗外。我并非屡教不改，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位置，不该管的不会再管，冷漠的人是因为冷漠的制度造成的。不过我不甘心，还是问道：“今天我这边的事儿你知道吧？”

    “已经知道了，早上我被派去静海县去做了一些不知所谓的杂事儿。”山羊胡说道，我没有回头依然望向窗外，除了给山羊胡开门，我已经从这里站了近六个小时了。玻璃里映出的是山羊胡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笑道：“我们之间也要隐瞒什么了吗？”

    “兄弟，今天那帮人可能是叛逃组织。我家里还有一个母亲，我不能再多说了，对不起。”山羊胡说道，他点燃了烟，火光一息一灭，烟雾模糊了玻璃里的他。

    我明白山羊胡的苦衷，转过头去答道：“是我对不起才对，我没考虑周全，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