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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威已经无力抗争和挣扎,他咬了薄唇没再哭,也没再哼半声,头晕目眩得自己都不知道羸弱的身躯还能支撑多久,这时救命的电话声响起。
“记者?什么记者?不见!什么……什么……好吧,好!过十分钟让他们来我办公室。”
汉辰一把拉开旁边套间密室的门,将汉威推了进去,警告他不许出声。门一关上,暗室里漆黑一片,汉威心里无限的恐惧无助。
不久,他听到外面人声嘈杂,估计是电话里提到的那些记者到来。噼里啪啦的器械声音,七嘴八舌的询问声,还有庞主任维持秩序让大家一个个的问问题的劝告声。
一个轻快的女声:“请问杨主席,听说是您特批用军粮发给了百姓赈灾,请问共用了多少军粮?”
停了会儿,崇绩民的声音:“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当时情势很急,杨司令下令不惜任何代价保护大堤救人,保住百姓的安全和生命第一。至于具体调用的几批粮食还没来得及统计。”崇绩民的声音听来是那么的虚伪,汉威都佩服他八面玲珑大言不惭的本事。前天晚上为了调粮的事情,汉威可是拍了枪逼他答应的。
“保境安民是汉辰职责所在,至于粮食损失些,相信难关总还是可以度过的。”
“请问杨司令,您知道宋庄有军队的粮草,也有龙城大商家的仓库。有人传言,龙城当局曾有人建议炸渔户营那段堤去丢车保帅,请问是什么原因令您下决心放弃炸开渔户营,而宁可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去修宋庄的大堤呢?”一个深沉的男音说,又补了句:“就没有考虑过如果保不住宋庄的堤,城里就危险了吗?”
“这个问题,我想崇主任回答最好,这次救洪的总指挥是崇主任。”大哥谦虚的声音,推托了会儿,崇绩民慢慢道:“当初我们想过,如果炸渔户营,那是最可行最便利的方法。可是不行呀,那里有大批百姓,那是生命,生命永远比财物更重要!我们总不能让百姓的性命被大水吞噬吧?牺牲流民的生命去炸渔户营的堤是可耻的想法!”
“杨司令,听说您派令弟杨汉威旅长冒了生命危险在大堤第一线指挥抗洪,全城的百姓都委托我们来慰问他,听说他累倒在大堤上了,请问杨旅长现在病情如何?”一个记者问。
汉威心头生出一丝暖意,总是还有人记起他,冰冷的暗室里似乎看到了一丝熹微的光亮。
“呵呵……军人嘛,都是脑袋挂在腰上打仗的,一点伤痛不算什么。”大哥说得十分轻松,“另外,舍弟汉威年少鲁莽,若是在此回护堤斗洪行动中有得罪乡邻或扰民的地方,杨某这里就先给大家赔罪了。若是损坏或强征了什么器具,但可以找杨某来,杨某照单赔付。”
“杨司令不要这么讲,从宋庄大堤过来的一路,百姓和学生们都担心杨旅长的病情呢。大家感激不尽!”
“是呀,行大事者不拘小节。”七嘴八舌的议论不绝于耳,民众热情的声音还转来的感激和期盼,让汉威听了心里暖暖的。想想路人都对自己比大哥更有温情,汉威泪水倏然而下。
记者散去,暗门打开,大哥高大的身影出现的明亮的日光中。
汉威伸手挡了刺眼的光线,揉着红肿的眼睛,强撑了墙站起身,步履艰难地挪出暗室。
一阵目眩,他扶了门立了一下,整理军装,立稳了脚打了个立正,一个标准的军礼道:“司令若没有别的吩咐,汉威告退。”
这个在平日很正常的举动,今天却令汉辰着实的一惊,汉威的这个举动是怀恨还是无意?他也不好再训斥追究他,就由了他去了。
汉威强忍了疼痛,扶着楼梯的扶手下楼,他知道只要挪到了楼下,小黑子应该就在不远的侍从室等他。他小心翼翼往楼下挪了步子,但是眼前还是天昏地暗的眩晕,一脚吃不住劲儿就踏空跌下了楼梯。
“杨旅长,快来人!”侍从室里跑出许多人,扶起磕得鼻青脸肿的汉威。汉威痛苦的定定神,崇绩民和庞主任也应声赶过来,围上来的人有人递手绢捂住他不停流着的鼻血,有人试图搀扶他,汉威抬眼看到大哥汉辰也闻讯赶过来。
“滑了一跤,不小心。”汉威拼了气力试图起身。
“汉威这是累病了吧,头好烫手。”雷先生细心的发现。
杨汉辰也是一惊,忙过来伸手试小弟汉威的头,确实烫得很。
汉威侧开头摆脱了大哥的手,对人群中的小黑子说 “扶我起来。”
下了楼,楼门口恰停了大哥那辆黑色的别克轿车。车门打开,副官小谢跳下车迎过来说:“汉威,上车吧。司令吩咐,送你回公馆。”
此刻轮到汉威笑了,他仰头看看天叹口气,又拍拍副官小谢的肩说:“承蒙司令大人美意,我这身上脏,怕污了你们司令大人的坐骑。”说罢一瘸一拐的向停在一旁的自己的那辆吉普走去。
汉辰回家,才发现汉威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回了旅部,心中一阵的不快。手里那些从外地特意给汉威带回来的礼物也就随手丢在了桌上。
四天过去了,偶尔汉威会给家中打回电话,但多数是打给玉凝的。
倒是副官小黑子间或的回来帮汉威拿些换洗衣物。小黑子胡毅是管家胡伯的二儿子,从小长得虎头虎脑,因为同汉威年龄相仿自小一处玩大,汉威从军校出来,胡毅就给他做副官。
这天吃过饭,汉辰在厅里沙发上翻阅报纸,整版都是对军队在宋庄保堤抗洪的报道。
玉凝知道丈夫心里其实最挂念小弟汉威,只是面上总做出一副包公脸罢了。就试探地问了句:“那个小家伙在外面也住了五六天了吧?”
“有本事他一辈子就别回来!”汉辰头也不抬地随便应了句。
玉凝并不知道丈夫汉辰在省厅重责小弟的那一幕,只以为还是上次把汉威打得狠了些,吓得小弟借口躲了出去,所以低声叨念句:“看你厉害的,吓得小弟都不敢回家了。”
“妈咪,”从国外刚归来的小儿子小业乖巧地凑了过来,五岁多的小业是才随了外国和舅舅从英国回国不久。玉凝怕国内战乱不定,小业一年前就去了国外生活,但仍是忍不住对儿子的思念,玉凝接了业儿回家探亲小住。
“业儿可见到小叔了?”玉凝抱过他问,今天小亮带小业儿去军营探望小叔。
兴奋的小业蹦蹦跳跳地讲着今天看到的各种新鲜事。
小亮恭立在一旁说: “小叔那边一切还好,就是忙,让我向父亲和母亲告罪。说他军里忙过这些天就回来向父母亲大人请安。大水过后百废待兴的很多事都要做。还说,小业走的时候让他知道,他会去送小业。”
汉辰心里一阵恼怒,心想小弟还要等到小业走的时候都不肯回来,看来要在外面住定了。
见父亲看了报什么都没说,小亮也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走好还是父亲有后话,只有立在那里垂首候命。
沉默了一会儿,玉凝关切地问:“你小叔气色如何?”
“还好,”小亮敷衍道:“看上去神色比家里精神许多。”
“那就好,”玉凝边应着声边搂了小业问:“小叔叔比业儿上次见的时候胖了许多吧?小业儿也要好好的吃饭,不许挑食,好长得壮壮的。”
“不是!小叔叔不好好吃饭瘦着呢,他好坏,还拿胡子扎我的脸。”小业童言无忌,小亮开始担心,就敷衍了句:“小叔是略显清瘦了点,怕是这些天累的。”
但玉凝和汉辰都明白,平时清爽干净的汉威不到精疲力竭的地步是不会不修仪容的。
“小业中午饭吃了些什么?”玉凝又问。
汉辰不屑的看了玉凝一眼:“你还怕汉威饿着他们。”
“好多好吃的,食堂真大。”小业说。
“我们去食堂吃的便饭,不想太麻烦……”小亮忙解释道。
“妈咪,小叔叔他不乖,他挑食,自己躲在房里吃米汤。”小业无意间一句话小亮神色大变,他见父亲缓缓的放下报纸,看了看他,又温和地问小业:“什么是米汤?”
“不好喝,没有牛奶好喝,比豆浆还难喝,可小叔叔喜欢。小叔叔说,小业儿长大了不要学他,不能挑食只喝米汤。”
小亮神色慌张,忙插话说:“小弟还吃了半个馍,喝了点小米粥。小叔今天胃不太舒服,就喝了点粥汤,弟弟非去尝了口,喝不惯。”
“我还看见吊瓶针了,好长的管子。”小业兴奋的说:“小业以后听话再不玩雨水了,就不会象小叔叔那样下不了床打吊瓶针了。”玉凝同汉辰对视一下,汉辰才明白为什么玉凝执意要小业去军营看望汉威。
小亮慌张的神色已经无法掩饰,他的腿开始抖了起来。
小业说:“小叔叔病没好呢,他说下次小业儿回来,一定带小业儿去打野兔子去。”
玉凝也抬眼去看神色慌张的小亮,戳穿了小亮的谎言令她满脸喜悦和得意。
杨汉辰把报纸扔到沙发上,向书房走去,走出两步,回头对小亮说:“过来!”
小亮紧张得太阳穴都发紧,小叔教的谎话肯定被父亲识破了,都怪小业这孩子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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