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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份试卷上写着:最尊敬的最最敬爱的老师:您好!我在进入考场之前喝了一大杯浓茶,可是我还是在考场上睡着了……睡梦中,我听到
“嘭”的一声,睁开眼睛看到前面一个考生晕倒在地上——似乎和我一样睡着了——我暗自庆幸,摔倒的不是我!
话说回来,很惭愧,这道题我不会做——这都是我平时不用功不努力的结果,我真该死!
可是,亲爱的阅卷老师,您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位花季青年就这样过早地辞世吧?
请您行行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感谢您赐予的分数,我的手机号码是13908086666,我是千万富翁的儿子,帮我的忙定当万金酬谢!
本来,我早给老爸提出要到美国去读高中,他逼着我来高考,尊敬的老师,您可别像他,还是手下留情吧!
!!!!!!看着这份试卷,孟雪哭笑不得。自己一会儿被当成刽子手,一会儿被当成救世主,这人还真难做!
对这个考生,她有点痛心,有点同情心,还有点恶心。忍不住给隔壁正在阅卷的涂颖祎看。
那涂颖祎大笑——她已经很久与笑无缘了。阅卷的研究生们都很好奇,结果,这份考卷仿佛成了畅销书,被传阅了一遍。
人人都懂得考生的答案和标准答案大相径庭,人人都知道该给零分,可是几乎每个人都建议孟雪给他一至二分笔墨分。
孟雪笑着开大家的玩笑:
“你们都当不了法官!那死刑犯跪地求:‘行行好吧,我上有八旬老母,下有七岁顽童,无人照顾……’你们就行行好饶他一命?”众评卷学生大笑,惊得管理人员进门奇怪地在他们脸上寻找答案,他们都把头埋下去——每个人都不愿意被怀疑有不公正的行为。
然而,孟雪偷偷地记下了试卷上的手机号码。七天的评卷时间,把她和陈忱家庭冷战转化为持久战。
晚上,孟雪都住在学校里,她告诉儿子,自己出差一周,实际上,静静地思考实验方案以及约瑟夫的信息,更想躲避陈忱的约束。
头两天,她心里感到非常轻松,好像白蚂蚁脱掉翅膀一样快乐,管他陈忱来电,一概不接;中间两天,想儿子,那种心情仿佛青蛙匍匐着,看到飞虫馋得伸出舌头,忍不住打通家里电话和儿子聊聊;到了最后两三天,她就如蟑螂在热锅上爬,熬不住接了陈忱的电话,陈忱说,想和她好好聊聊。
在馨城大厦的最高层旋转餐厅里,陈忱和孟雪面对面坐下来。餐厅中间有个较高的平台,一位先生正在弹奏钢琴,表情凝重,似乎尘世与他无缘。
四周是洁净的落地式窗,把天空分割成许多个长方形,窗边是桌子和椅子配套摆设,每个桌子上白色的水晶杯养着一朵红色的蜡烛,蜡烛躺在水里,既暧昧又刺激。
他们平日里,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个没完,现在相对而坐居然一时间语塞。
就这样沉默对视蜡烛许久。还是孟雪打破沉默。
“说吧,”孟雪说,
“我们要好好地谈什么?”
“我想和你说的很多,”陈忱说,
“可又真不知道从何说起……”陈忱手里正拿着个计算机新型软盘,手指头大小的
“U盘”玩弄着,仿佛相亲的小姑娘害羞地用手指绞着辫子。孟雪问:
“你拿这个‘U盘’是给我的吗?”
“这是公司配给我的。”陈忱说着收了回去。
“是呀,”孟雪嘴一撇,说,
“我想就不会给我,你就是这么自私!什么时候想过给我?只不过又来炫耀罢了!”陈忱忙解释道:
“这是我要用的……”
“对呀,即便是你要用,那你就不会说:‘你先用几天,再给我……’”
“好好,给你用两个月……”
“哼!我不要!”
“你看看,给你又不要了……”
“你也不想想,现在我能要吗?我就是这样争啊,吵啊的,你才想到给我,我累不累啊?你就不会主动想到给我吗?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孟雪目光扫向窗外,高楼林立,暮霭袅袅,一抹夕阳的余晖尽洒天际。
眼底下,万家灯火渐渐涌起,旋转餐厅旋转的速度像蜗牛,缓缓地,用心体会,才能从视觉上找到移动的感觉。
孟雪把目光从窗外挪到陈忱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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