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辰际怅惘.2

2

    为给尼萨人回归提供无忧的安全保障，尼萨星地对空激光发射场及星外观测体系早在他们回归前便投入运营，而编辑成星际文字并发向太空的“第5行星”光谱异常讯号，在宇宙中传播了26个年头后，终于到达了太阳系的地球。

    与波讯号同样向地球飞奔的，还有摩雅子舰。此时，新行星探访归来的宇航员已接近地球大气层，再熟悉不过的大片蔚蓝色，和许多形态用途各异的，环绕在大气层外侧的空间设施，又一次浮现在人们眼前。

    与十几年前相比，环地球外层空间设施又增加了新成员，幻邑太空城虽然仍是最为壮观的建筑，但在它运行层面的外侧，多出了两座面积巨大的太空太阳能发电厂。

    为了生存发展，人类已将地球自身能源开发殆尽，石油、天然气、煤炭等已近枯竭，利用对太阳光、热能的开发做为衣食住行所需能源势所必然。发电站建在太空，不仅减少了大面积土地占用，免去大气遮挡，太阳光热还可以充分吸收，从而更为有效地实现能量转换。

    发电厂主体由若干块足球场般大小的太阳能接收板拼组而成，太阳光能转化为电能后，再利用飞船将电力运往地球。运电飞船络绎不绝地往来于地面与发电厂间，特制的飞船上装有储存大量电能的超级电池，电池在太空充电后，再被发往各地所需之处。

    摩雅掠过太空发电厂，继续向地面靠近，迅速的下降使它很快来到距地表10000米的上空。飞船内人们发现，脚下的空中交通网相比16年前又有扩大，而且布局更加复杂了。不过，地面控制中心及时给出的行驶参数还是让飞船方便地进入到更新后的交通网络，探访团队准确地驶向它的起发地——中国国家宇航局太空船起落场……

    ******

    母亲拔下“阿芮娜”的气门，将充气仿真人按瘪后整齐地叠好，收在了柜子里。16年了，这个摆在客厅总是被打理得一尘不染的仿真人今天将暂时完成它的使命，因为自己的艾融星侄女——真正的阿芮娜就要回家了。

    被整理好的还有自己的家、那套中科院公寓。16年来，母亲只回去过有数几次，目的也只是打扫打扫屋子，以使灰尘不至过多沉积。对于像艾家这种因航天事业家人远行难归的家庭，国家会补给一大笔津贴，自从丈夫、儿子儿媳和阿芮娜走后，母亲也辞了职，专心在别墅照料爷爷、奶奶的生活。而前一天，母亲却雇用了保洁人员将公寓收拾一新，准备迎接即将归来的亲人们。

    今天，摩雅子舰会在上午9点半准时到达，但兴奋的心情却搅扰着母亲和爷爷奶奶夜不能寐，不到6点，他们就起床了。

    母亲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还特意穿上了16年前为丈夫送行而准备的衣服。“16年前，我只有58岁，美好的青春年华尚未完全逝去，但现在我已74岁，而在飞船中渡过这段时光的原本比我年长的丈夫，现在却还不到70岁，虽然我们还属于中年人，但岁月无情，我在他眼中还会象过去一般美丽吗？”临行前，母亲心中不禁掠过一丝忧愁。

    而爷爷奶奶一大早就兴奋异常，忙着洗漱、用餐……看不出什么心事。准备停当后看了看表，才发现时针刚刚指到7点半，因为起落场允许迎接人员最早进场时间是9点，他们不得又在别墅苦等1个多小时后方才动身。

    3个人驾驶2辆空中轿车来到起落场后，发现已稀稀落落到了一些迎接者。又过了一会儿，不少熟人陆续到来，都是与艾家知近或有工作关系的人。相比十几年前，他们也发生了不少变化。曾经养育外星小生物“横宽”的那位爷爷的同事也来了，两位早已年过百岁的老人见面后寒暄起来……

    飞船即将着陆前，当年新行星探访的送行者大多到齐，然而还是有几个人未能出现在迎接的队伍里，其中便有阿芮娜的围棋老师——老人已经过世了。

    9点30分不到，摩雅准时出现在起落场上空，出现在迎接者的视野里，经过遥远旅途穿越16年时空的艾融宇宙飞船，又一次降落在地球的土地上。随着舰身上门体的划开，全体宇航员安全返航，他们面带任务完成后的喜悦，微笑着走下舷梯，荣耀而归。

    与16年前相比，宇航员们风采依旧，所不同的只是3年的太空生活使得他们更加成熟干练；而在他们看来，与自己分别16年之久的亲友们却已发生了不小变化。

    天宿发现爷爷奶奶老了——这一次是真正地老了。岁月流逝的痕迹无情地深深印刻在两位老人面颊上，即使现在的科学再先进，却再也无法恢复他们昔日的容颜。

    父亲看到自己的妻子已不再年轻，原本乌黑的头发凭添了几缕白丝，最后的青春年华已随这十多年的光阴消逝而去。

    阿芮娜得知自己的围棋老师已经不在了人世，虽然并非没有心理准备，却仍难以抑制心中的悲情，哀叹不已。

    重逢的场景悲喜交集，但不久还是平静下来。因为人们都懂得：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本身就是生活中无可避免的一部分，然而生活，总是该更好地继续下去。

    欢迎仪式过后，探访者各自散去，父亲、天宿和阿芮娜，三人乘坐空中轿车，回到了位于北城的家中。

    家中早被整理一新，然而相比16年前，屋内陈设却未发生任何改变，先是小云后是阿芮娜的房间，依旧保持着艾融姑娘临行前的模样。家中的布设，母亲不想改变任何，她多么想回到16年前那合家欢聚的日子，而现在总算盼到了——亲人们的归来，意味着过去的生活也一起伴随而至了！

    不过，有一件事母亲没有料到：视艾家如自家的阿芮娜，并未象从前一样与家人同住，而是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