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天外来客.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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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的一声，阿芮娜两根圆滚的手指夹住的一颗棋子，重重拍在了23路围棋盘上，爷爷登时傻了眼，随之面涌红潮，冷汗浸浸。

    阿芮娜喜欢上了下围棋。

    小云结婚不几天后的一个休息日，阿芮娜在去艾家别墅时，发现了书架上摆放的榧木围棋盘和“云子”①，于是缠着爷爷教她下棋。不想凭艾融人高超的智商，仅三个月时间，棋力已达到了业余3段水平。要知道：地球人的初学者即便是围棋天才，终日苦练不辍，达到这个水准至少也要多半年的时日！

    由于人类智商的提高，围棋盘上的纵横线已由原来的19路改为了23路。今

    天是阿芮娜的休息日，此刻，在艾家郊外别墅，满院桂婷花簇拥的小石桌旁，爷爷与阿芮娜的手谈激战正酣。

    爷爷不服老，自恃5段棋力尚存，开局前非要像上周一样让阿芮娜2子，阿芮娜欣然接受，在棋盘上摆了2颗黑子后，一老一少的对弈拉开战幕。

    虽是业余棋手，但对围棋的喜爱令爷爷在下棋时也颇具专业之态。棋局开始后，对弈中的老人正襟危坐，气定神闲，一副大家风范。

    见到爷爷如此专注，阿芮娜又怎敢怠慢，双手托腮冥思苦想，眨动的大眼睛始终盯在棋盘上，竟一时间忘记了旁边的雪碧。

    一星期的时间并不长，但阿芮娜的棋力又有精进，棋局未至中盘，爷爷已感

    力不从心，暗自叫苦不迭，后悔不该让出2子。而阿芮娜发现自己棋势已优，更加自信起来。只见她目光灼灼，所弈之招也变得奔放洒脱，又过数招后，爷爷的棋已颓形渐见。

    为挽回不利局面，爷爷置一队危子而不顾去抢占其它要点，撞大运般认为阿芮娜阿不会对此队“孤军”痛下杀手，但意兴正浓的阿芮娜又怎肯放过天赐良机，对爷爷的“孤军”开始了强攻。

    阿芮娜丁丁所落之子，正“点”在爷爷这队危棋的“要筋”之上，一队白子立见崩溃状，爷爷眼见败势已呈，急火攻心之情行之于色，于是便出现了老人面涌红潮，冷汗浸浸的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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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爷爷这般模样，一旁观战的天宿忍俊不禁，心中暗自思讨：“平时爷爷蔼然可亲，斯文有加，不想弈起棋来竟如此投入，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看来所有爱棋之人，下棋时一旦进入忘我境界，情绪都是很难把持的啊！”

    天宿思量之际棋盘上又多出些许棋子，爷爷苦苦支撑一番后无力回天，遂投子认负。

    阿芮娜长出一口气，因激烈搏弈也涨得粉红的面颊渐渐恢复原状，想起棋盘旁的那杯雪碧，端起来一仰脖全喝了下去。

    “我教不了妳了，阿芮娜，”爷爷此时渐渐恢复着平静，“下次咱俩再下（棋），顶多让先喽，如果还是输，只能下对子棋了。”

    “爷爷，最近我看了一些围棋古谱，对我帮助可是不小啊！”

    “是吧，都看谁的了？”

    “围棋起源于中国，所以我着重看了看华夏古人的棋谱。有1100年前施襄夏、范西屏所弈的《当湖十局》，还有900年前聂卫平、马晓春时代他们的对局，都很精彩；当然，我还很喜欢日本国手武宫正树的‘宇宙流’②，也是很好的教材！”

    “说起‘宇宙流’，它确实值的我们现代人赏识，现在围棋盘已经变革为了23路529个交叉点，棋盘的‘地域’更加宽广，所以棋风更加重视向盘中央发展，武宫的棋的确很适合初学者。不过阿芮娜，”爷爷呷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凭妳现在长棋的速度，如果有人栽培，再有1年左右棋力就可与武宫相当了。”

    “真的吗？我可不敢这么想，再说1年后，我已经身处摩雅子舰，飞往‘12星’了。”

    “不要紧，古人的智商不比现代人，而且妳又是最聪明的艾融人。”天宿

    在一旁鼓励道。

    “我看也是，这样吧阿芮娜，咱们这片别墅区定居着一个俄罗斯围棋大师，曾经获得过第189、201届世界围棋赛个人冠军，和我有一面之交，我跟他说说，让他收了妳这个徒弟。”

    “能行吗爷爷？”天宿有些没底气，“那位老者我也见过，得够120岁了吧！”

    “我看问题不大。做为职业棋手，普及围棋是他门终生的事业，而且我想当艾融人的老师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挑战；至于说年龄，下围棋的人都比较长寿，他第二次夺得世界冠军时已经82岁，我看他现在的身体和精神头，活到140岁肯定没问题。”

    “那好吧，爷爷，您帮忙给我问问。即使学棋时间到不了1年也是好的，我今后在星际航行的漫漫长途中还可以拿围棋做为一种消遣；有朝一日回到艾融星，还可以推广普及它——”

    正谈话间，却见一部桔红色轿车飞驶过来，到达庭院上空垂直向下，停在花丛中的车位里——是新婚燕尔的天宇和小云来了。

    见到阿芮娜，小云满心欢喜地快步凑过来，双手与阿芮娜的手拉在了一起。

    “好妹妹，妳也在呀！”小云兴奋地说。

    “我找爷爷下棋来了。姐姐，上星期怎么没来？我们有半个月时间没见面了吧？”看到小云，阿芮娜同样很是愉快。

    “妳好，阿芮娜。”天宇也走过来，他与阿芮娜同在航天局工作，时有见面，所以只是友好地点了点头。

    天宿已从石凳上站起，对小云嗔怪道：“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不是结完婚就把我们忘了吧。”天宿比小云小十几岁，八岁时小云就开始照顾他，所以在他心中，小云的地位不仅仅是姐姐。已经十几天没见，甚是想念。

    “天宿，你要理解我呀。度完蜜月后，我也得重新去谋一份差事，总得养家糊口吧。”

    “开什么玩笑啊！我哥养活不了妳是怎么着？为我们忙活十多年了，不好好从家歇歇上什么班呀！”天宿瞪大眼睛为小云鸣不平。

    天宇一脸无辜：“谁说不是呀！可刚在家呆了一个多月她就说憋得慌，非要出去找工作，我也没办法。”

    “说实在的，我确实不想成为家庭主妇，还是有一份工作比较好，能够保持旺盛的精力和愉悦的心情，劳动是人类的本能嘛。你长大了天宿，也该有一些感悟吧。”

    “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只要妳高兴就好。这回找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家？”

    “我没去应聘家庭服务员，干十年了，想换换工作。”

    “是吗？”天宿关心地问，“换什么样的工作？”

    “月球公交乘务员。”天宇替小云回答。

    “不错呀！小云姐，妳真会挑。怎么样，选上了吗？”

    “要是没选上，我会半个月不来看你吗？我本身学的就是服务专业，应聘乘务员还是有些优势的。已经参加10天的培训了。”

    “真的吗？小云姐！”阿芮娜也为小云高兴，“月球公交乘务员，每天往返于月球与地球间，既能遨游太空，又不远离家人，在我们艾融人看来，也是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啊！”

    “好啊小云，找点事干总是好的，别像我总不出门，表面看挺清闲，其实心里那叫一个失落。”爷爷边收拾棋盘上的棋子边说道，“还有，阿芮娜，听妳的口气，是不是想家了？”

    爷爷还真猜中了阿芮娜的心思，问话勾起了艾融姑娘的乡愁，以至连表情也变得惆怅了。

    “说不想是假话，艾融星上的亲人离开我已四十余载，这些年当中，我纵然大部分时间在接近光速的飞船里，切身经历时间没那么漫长，却也度过了7年时光，又怎能不想家呢？”阿芮娜说完，轻叹一声。

    “阿芮娜,我们知道妳不容易,为事业做出了很大牺牲,现在大家对妳不都很好嘛，别想那么多了。”小云抚摸着阿芮娜的肩膀，安慰道。

    天宿喜欢阿芮娜，见到她的愁绪，心里不免也不是滋味，跟着劝说道：“姐姐，我们早已把妳当作亲人，在各个方面会好好照顾妳，一定让妳如同在自己的家里一样。这里就是妳的家。别伤心了好吗？”

    阿芮娜转头向天宿，淡绿色的眸子中流露着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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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云子即云南产围棋子，石质，棋子中的上品。

    注②：宇宙流——围棋术语，重视向广阔的棋盘中央发展势力的一种围棋技术风格、流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