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有客到

冷云从麻老大手中救出了王天雷，带着他往回走，轻松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王天雷自从跟着冷云走出门后心中就一直在琢磨，但却毫无头绪，至少在他渡过的近三十年的岁月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也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更主要的是之前无论怎样艰难的情况都是他一个人硬撑过来，从未受过别人的恩惠也没人来帮过他，他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情绪来面对冷云。

    “喂……”王天雷最终还是开了口，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我有名字，不叫‘喂’！”冷云站定回身看向王天雷，说话的语气听不出高兴还是生气。“如果你还想说不用我假装好心之类的话，就把嘴闭上。我不在乎是不是多管闲事，但不想听混帐话。”

    “不是……谢谢！”王天雷一时间接不上话，自己之前确实说过很过分的话，长期混迹于帮派的他从不知道怎样表达歉意，但至少这声谢谢听上去还是蛮有诚意的，所以冷云才有了继续和他说话的兴趣。

    “谢谢就不用了，我也只是赶巧而已。”冷云也知道这话没什么说服力，但谁他自己也是个执拗的性格。

    “你想过没有以后要怎么办，这条路最后走到头基本上不会有好结果，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宽叔那里怎么交代。”

    “想过，可是能有什么办法，你看到了，这个区就是这样，帮派争斗多如牛毛，又都是小打小闹，公家是管不过来的，最后受苦的还是我们。想要不受其害，就只能加入进去。我知道混这条路的没好下场，但就这么干受欺压也一样没好下场。所以我想……”

    王天雷的话充满着无奈和黯然的情绪，的确如果不是冷云，王天雷的人生很可能过不了几天就要结束了。此刻在冷云面前，感觉就像面对王煜宽一样，他是生不出任何忤逆的念头的，尊敬？亲切？畏惧？又都不是，只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他看着对面比自己小好多的冷云，一个想法在他心中慢慢出现，但他不敢说，因为不知道冷云会做何反应。

    “想什么就说吧！”冷云看出王天雷的犹豫。

    “我想跟着你混，你当我老大吧！”在冷云示意之后，王天雷犹豫再三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冷云听到之后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眼睛眯了一下，摇摇头道：“看样我刚才白说了，你还是什么都没明白。”

    “不！我明白，可我不是为了自己，我说过这一区有好多人和我一样都是不得以才投身帮会，想抽身很难，我是想要让这些和我一样的人有个安身的去处，不图威风八面，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只是聚在一起不用被人欺负，日子能好过一些。

    但这要有相应的实力才行，要不就只能像我今天一样，你很厉害，我想跟着你学点功夫，我想变厉害，不管多困难也想。”王天雷的眼神很坚定，冷云甚至能从中看出一些异样的光彩，碰到一个有这样眼睛的人是会不禁想要帮他一把，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的，所以他在想，要如何决定？

    王天雷头一次将心中真正的想法说了出来，忐忑地等待冷云的回答。

    “我不会当你老大的。”等了半天，冷云的回答却让王天雷心中一凉：“果然如此，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看得起自己呢。”

    “不过教你功夫倒不是不可以。”王天雷本已经失望地低下了头，待听到后面的话又猛地抬头，却发现冷云已经转身离开。

    “他答应了！可是又不像……”心中禁不住欢喜，但又怕理解错冷云的意思空欢喜一场，王天雷此时的表情很是纠结。

    “还楞着干嘛！回去了。”回过头招呼还在原地的王天雷，冷云心中也释然，虽然仍不知道今后的道路该如何走下去，但管它呢！至少自己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有事情可做了。想到这里，看着急追过来的王天雷，冷云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

    当年的情景重新浮现在眼前，王天雷想得有些出神。

    “那时候的事，永远忘不了的。只是老大怎么想起以前来了。”王天雷一直很服冷云这个小自己好多的老大，尤其是当其展现出冷酷一面的时候，集帅、酷、拽于一身，那才是真正的男人应有的风范。虽然听到冷云讲起以前的事突然觉得老大今天有点婆婆妈妈的，但他也只是在心里腹诽一下，然后专心对付眼前的吃食。

    “没事，就是想起来了。”冷云笑了笑，虽然他刚刚也在回忆中片刻失神，可他自己不是个喜欢怀旧的人，提起往事的用意看来王天雷没琢磨出来，还是要明着点拨下才好，不过也怪不得王天雷鲁钝，他本就不是细腻的人。

    “既然没忘，那你来说说自己带着人出来开帮立派的初衷是什么。”

    “让兄弟们不用被欺负，安安全全有家可回。”虽然平时都没个正形，但对于这个问题，王天雷是十分严肃的，他的回答很干脆也很坚定。

    “现在目的达到了吗？”

    “基本上吧，现在只要不是那几家，想动咱们的人都得先掂量掂量……老大，你的意思难道是？”想到现在帮会威名在外，王天雷很是自豪，但随即意识到冷云的问题并不只是字面意思上那么简单。

    “总算反应过来了。你想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冷云轻笑一声，继续说道：“目的达到了，也该是收手的时候了。这条路只不过是迫不得以的权宜之计，没必要一直走下去，也不要觉得做得还不够，这里是所有人的另一个家，在这里至少能够安心，不用再担心受欺负，不用再担心生计，有这些足够了。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看到的吗？不是为这些，我又为什么要帮你。”

    “可是，连起家的钱都是老大你给的，我们都没帮上忙，现在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局面，就这么放手，心里还是觉得窝囊啊。”

    “这有什么想不开的，老大难道是白叫的？我是帮你，又不是投资。再说就你这木头脑袋，想赚钱我往你身上投啊？”冷云的取笑让王天雷下意识挠了挠头。

    其实当年也不曾奢望能从冷云处得什么其他的好处，单纯只是想和他学功夫而已，谁知道后来搅在一起冷云不只答应做他的老大，还解决了他要自立帮派最大的难题。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老大还是位大大的金主，至于哪来那么多钱，好象不该他考虑。不过也亏了有‘秀才’陆青，要不然再多的钱到他手里也是白搭。

    “其实你什么都不用考虑，只要相信我的判断，我一直不让你沾道上黄、赌、毒这些传统的产业，甚至争斗的时候也让你们尽量少下狠手，就是算准了有今天。‘鹰门’和‘青帮’这回答应得这么痛快，显然也早做了准备要金盆洗手。没了最难啃的骨头，借这个机会政府马上会出手，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秦四会趁机找麻烦，到时候他保证连自己的麻烦都顾不过来。三雷，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千万不能掉链子。”

    “老大，放心吧，我知道了。”也许是感受到冷云突然变得严肃的语气，王天雷回答得很认真。关于冷云的最后一番话他实际上是不会想太多的，只不过冷云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这是用不着理解什么大道理的，他才是老大，仅此而已。

    冷云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他相信王天雷不会做出做让他失望的事情，这些年一直如此。

    店外传来一阵打闹和喧哗的声音，王天雷看向冷云一笑：“老大别见怪，这帮小子都是爱惹事的主，这次回去我还真得多敲打敲打，别让他们坏了大事。”

    这帮手下性格大多和王天雷对路，所以也是些一根筋的货，成天惹事生非已经成了习惯，怎么才能保证他们不坏事倒确实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对了，把他们全都交给‘秀才’处理，有足够的苦头吃，这样还能摆脱陆青天天对自己的‘教育’，他才不要学什么伤脑筋的企业管理。”似乎是很满意自己两全其美的恶毒点子，再想着能看到一干兄弟被‘秀才’整治的苦样，王天雷忍不住嗤嗤坏笑。

    冷云看着王天雷自顾自地坏笑也好像受到感染一样微微笑了笑，但随即便换了一副表情，因为他听出店外的打闹声开始不对劲了。

    冷云将目光望向门口的方向，如果没料错，一会就会有人登门拜访了。

    “老大……”王天雷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随着冷云的目光转头看去则正好看到门口出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