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计划

呆立中的风老七突然握刀割向自己的另一只手腕，令周围的人始料不及，连站在离他最近位置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事实上就算有人能够反应过来，真的会去阻止吗？

    之所以王天雷会一反常态对手下当场进行处置；之所以会有陆青的沉默和“无情”之举；之所以风老七会毫不犹豫地准备自行了断，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帮规铁律，不容违抗。这是帮会屹立于黑道上的重要准则，无信则不立，是即便要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也要遵守的信条。

    “叮！”的一声脆响，随着匕首落地众人将回避的目光收回，风老七依然矗立在原地，但众人眼中看到的却不是意想中的血光乍现，周围一片哗然，而在场的众人仅有几个人看到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其中作为当事人的风老七最清楚不过了：

    他原本下定决心要自行断去一腕，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至少下刀的果决证明了他的行为绝不仅仅只是做出来给人看的，但就在刀锋即将吻上脉门的时候，握刀的手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疼痛使手劲一松，刀拿捏不住落了地才暂时免去了断腕的下场。而且仅凭痛感风老七即便不看手上插着的一根木筷，也知道刚才出手的人竟然是坐在不远处的冷云。

    至于看到刚才其中一番变化的人，包括王天雷在内虽然吃惊但都没有作声，因为冷云既然如此做了就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果然冷云稍抬起头向着王天雷道：“三雷，我看就算了。”然后将头转向显得有些局促的风老七“这原也怪不着你，是我事先没说，我伤了你俩次就算是个小小的惩罚吧！”

    “可是，老大，这不……”王天雷当然不想手下出什么闪失，本来冷云出面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但就这么压下来于帮规今后的执行还是不利的。

    “规矩还不是人定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话不再管用了。”对于王天雷的坚持冷云稍微露出了些许的不耐。

    王天雷见冷云如此也不再坚持，冲着风老七吼道：“今天算你走运，还不快过来谢谢老大。”

    风老七听完赶忙抢步上前对着冷云躬身道：“多谢老大……”话刚出口又觉得别扭，就好像是在谢王天雷一样，但对冷云又实在想不出其他合适的称呼。

    好在冷云并未在意，对王天雷说道：“好了，谈正事吧!”

    王天雷听到之后对着众人一摆手：“秀才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众人便陆续退了出去，看着八大金刚中的其余几人圈着风老七捅捅呱呱地出去，一抹笑意挂上嘴角，但紧接着就感觉脑袋上挨了一下，回头看看正在重新从桌上竹筒里往出抽筷子的冷云满脸委屈“老大，干嘛扔我。”

    冷云没有马上回答，先对秀才说道“坐吧，在我这没那么多规矩。”陆青也不客气就在冷云对面坐了下来。冷云这才转过脸对着王天雷：“干嘛？问你自己，你怕是也没想真想让他断手吧，非得逼着我说出来，我要是不出手你怎么收场，现在长见识了，倒算计起我来了。”

    王天雷挠着头坐了下来，嘟囔着“我这不是看你在这，不就没我作主的份了吗！”看见宽叔往桌上又加了点东西，马上又对着宽叔埋怨道：“叔，你也是，你明明就在场也不事先提点下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但马上脑袋上又挨了一下。

    王煜宽没好气地道：“还来怪我，我是想提醒，你那群小子都跟你一样属炮仗的，一点就着，我也得来的及提醒才行！”然后转头看了眼陆青“要是换了小青儿就肯定没事。”陆青对宽叔的此般抬举抱以微微一笑。

    “会谈出结果了吧，那两家的反应怎么样。”

    冷云对着陆青继续问道。

    “老大你怎么知道我带着秀才一起去的？”王天雷奇道，这件事确实是在老大的授意下才做的，但是冷云并没实际参与进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让秀才去主导会谈了。

    “这还用问，你脑子不灵光，自知之明总还是有的，就你身边那几块料，不带他去带谁去。”冷云没好气地调侃道。

    “得，反正我在你们眼里就从来没脑子。”王天雷嘴撅得像个孩子，看得旁边的陆青一阵莞尔，这样的老大还真的不曾见过，但他马上就回了神，冷云还在等他的回话。

    “可以说很圆满，鹰门无条件赞成，‘青帮’方面姜映荣未到，不过来的是那三个老家伙，姜兴和姜隆赞成、姜旺极力反对，不过有‘金翅雕’林长老的说项，最后也接受条件了。倒是西南联合的张福海不请自到，只不过被姜旺当成出气筒打了出去。”

    “呵呵，算张胖子有点眼光，要不是因为他们手底下没什么能见光的产业，这次就是带上他们本也无妨。咱们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冷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资产转移完成，该放的也已经布置好随时可以断掉，帐务已经交到审计局备案，现在正在填税务上的缺口，本周内就能完成了。”秀才毫不迟疑地汇报了手上工作的进度，显然已经成竹在胸。

    “做的很好，回去继续准备吧，但切记别拖得太久，清江要变天了，晚了恐怕再想脱身就难了。”冷云的情绪依旧没什么大的起伏，安排起事情也很自然，虽然他之前一直都没见过“秀才”其人，但此刻却对他的能力表现出极大的信任。

    “我明白，老大放心。”

    陆青自始至终都能应对从容，虽然对这个今天新冒出来的老大十分好奇，但他知道此刻不是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时候，向王天雷示意了一下就转身离开办事去了。

    宽叔刚才就转到里间去了，小店里现在只剩下冷云和王天雷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面前的食物，王天雷还是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老大，干嘛这么早收手，才刚刚稳定下来的地位，这样就扔下真值得吗？”

    “你认为不值？”冷云没有抬头，一边专心吃着东西淡淡地问了一句。

    “当然不值，也真不知道那些个老头跟你一起发什么疯，道上三大巨头一起引退，还不是便宜了秦四他们那种下三滥的东西，这几年辛辛苦苦都白干了，我怕兄弟们心寒呐。”

    “这有什么可心寒的，现在赚的以后是养不活你还是养不活他们，你觉得我就这么没用。”冷云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但明显并没将王天雷说的放在心上。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都辛苦拼了这么长时间了，就这么放弃，我不甘心。”王天雷又把嘴撅了起来。

    “你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我以前就告诉你别太贪心、见好就收，非得等到被政府一窝端了你就甘心了。”又用筷子敲了下王天雷的头。

    “我没忘，但是会不会太快了点啊，而且要死也不是死一家，就算想要端也是先捡大的端，为了这我们不是故意没动‘鹰门’龙头的位置吗，要不现在哪还能是他们老大？”王天雷嘟囔道。

    “你别小看了鹰门，‘金翅雕’不是吃素的，你真以为来硬的就一定能斗得过人家？再说这次也算另外两家明白事理，要不然他们到时候也一起完蛋。”

    “不会吧！”看王天雷吃惊的样子，冷云叹了口气，看来不解释清楚这莽汉非要想破头不可。

    “你好好想想，这几年道上发展的是不是太顺了一点。”

    “嗯，也是。”

    “这就是‘放长线钓大鱼’等你折腾得差不多了政府会下狠手端了所有的帮会，所以我才说清江马上就要变天了，另外两家就是也看出这点才同意我的提议打算趁此机会急流勇退。”

    “不会这么快就下手吧？”

    “不是不会，是一定会！这里面没有人比我再清楚政府的底线了。所以我才让秀才加快进度，反正靠公司还不至于养不活你们，总算有个交代。”

    “可是这多窝囊啊，还是打架痛快。”想起要在公司里呆坐着处理事务，王天雷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攥起拳头扬了扬，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绷得像小山包一样。

    “三雷，别忘了一开始作帮会的目的，既然现在很轻松就能达到，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是敢胡闹可别怪我不客气。”冷云听到王天雷的话突然间严肃了下来。

    “老大，我知道，你放心好了。”王天雷是绝对不敢忤逆冷云的意思，但情绪还是很低落的低下了头。

    看他的样子，冷云笑着摇了摇头。

    “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刚遇见我时的样子。”冷云问道，声音有些飘忽不定。

    “当然忘不了，倒是老大怎么突然就提起来了。”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王天雷挠了挠脑袋，有点窘迫的表情却掩饰不住双目中飞扬的神采。

    三年前，也是在这间店里，与此时此景有些相似，王天雷就是这样遇到了改变他今后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