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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认识了约翰之后,王曼农有事没事跑到种植区找他闲聊。约翰说的那些事情对于她非常新鲜。美国她也去过,三个姑妈都是美国籍,还有很多父母的好友,旅游的时候大小城市,著名景点也都逛过,可是约翰生长的地方,是多么的神奇啊。那是一片真正的农业区,而且没有现代化,小镇的居民宁可选择畜力车和煤油灯。
“那里的孩子不上学”,约翰一边干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跟王曼农说,“男孩子从小和父亲学习耕作,女孩子则和母亲学习家务和饲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保持最原始的生活状态。直到有一天……”约翰手里略停了停,一丝悲愤出现在他的眉宇间,但是只是一瞬而过,“联合政府通过了一项法律,教育是天赋人权,凡是联合政府管辖范围内学龄儿童都必须强制入学,这一切都改变了!”
王曼农好奇地问,“这不是很好?小孩子也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约翰淡淡地回答,“我没说这个不好,但是对当地的冲击是巨大的。强制执行的第一天,父亲们铁青着脸,母亲们在哭泣,孩子们在荷枪实弹的军警的保护和监视下,垂头丧气地走进学校。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么严防死守,他们是世界上最爱好和平的民族,如果有一天,战争爆发了,他们绝不是好士兵,在战场上宁可自杀也不会伤害敌人。但是这个民族不复存在了,受了教育的孩子们逐渐就变得功利和不那么崇敬上帝了。”约翰转头看着王曼农,“那一种文化被连根拔起了,我们该觉得遗憾吗?”
王曼农耸耸肩,“我不知道,这个命题太深奥了。可是我想,这是一种生存进化规律吧。如果说,联合政府应该给每个民族选择坚持自己文化的自由,那么父母也应该给小孩子选择自己生活权利的自由。那些小孩子读了书,可以选择重复父母的路或者走出去呀,这样对他们才公平。”
约翰扬扬眉毛,“或许你说得有道理,如果不是那个法律实行,我可能不会在这里和Manon小姐你聊天。这一切都有定数的!”王曼农热切地说,“对呀对呀,你也不会想到你会来到这么遥远的地方,投入这种时刻都存在变数的生活。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约翰虽然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这个回答。
丁峻从燧人氏号上回到D00工作室,想进“厨房”喝一杯咖啡,进去的时候发现窗口多了一个小小的花盆,里面栽着几棵小雏菊,因为感受到了开门的震动,微微晃了几下,柔弱而惹人怜爱。他顺手拿起一个杯子,接了一点凉水撒在花盆里。
看看时间,正是应该押送王曼农去体能室训练的点,已经给她放了三天假了,这丫头又跑到哪里去了,分明是躲懒。他的手摸到自己的传呼器,有三秒钟的犹豫,要不要再给她放一天假?算了,得寸进尺的家伙不能太纵容,他按动王曼农的传呼号。
“Manon小姐,你要不要尝尝我煮的洋甘菊味的咖啡,好喝极了。”“我很想试试,可是戴维斯树了新规矩,任何人不能在餐厅之外的地方吃来历不明的东西,包括别人给的。”
“噢”,约翰脸上露出很失望的神情,“我亲手煮的,还以为你会喜欢。”他眼巴巴的样子看上去很让人怜悯。
王曼农犹豫地说,“那,我尝尝……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戴维斯顶多说我两句,要是让指令长知道了,他会骂我到死。”约翰马上喜笑颜开,一边领路一边说,“D组的指令长很凶吗?听你抱怨了好几次了。”
“他不算凶,就是有点不近人情!算了不说他了。我们去哪里?不能时间太长,指令长给我放了三天假,从今天开始,我还得跟他去体能室做特训,时间马上就到了!”
“这边有我的一个工作室,活不忙的时候我来喝喝茶,轻松一下。当然晚上十点之前要离开,回到我房间去,这个你懂的。”
约翰的工作室装饰得非常古朴,里面一个大一点的十字架,挂着受难耶稣,一对小小的沙发,小茶几上面放着个咖啡壶。“我其实更喜欢炭火煮出来的咖啡,但是船上没办法,一切从简吧。Manon小姐,你请坐。”王曼农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看得出来约翰是个虔诚的教徒,他的窗边摆着纸质圣经,虽然已经翻得毛边了,但依然很干净。
“Manon小姐,你是否信上帝?”约翰一边研磨咖啡豆一边询问。王曼农嘴微微弯出一个小弧度,轻轻地摇摇头。“信上帝,就会对自己的行为充满笃定,只要是神赞许的,我们就该坚定地做下去。”
“不问对错吗?”王曼农开玩笑地问。
“神的指引是不会错的,现在这个世界之所以充满喧嚣和浮躁,就是因为人们太轻视上帝的权威了。”约翰递过一杯咖啡,芳香扑鼻!
王曼农不欲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这样太损害两人之间的友谊了,她真诚地夸赞咖啡的香浓,毫不犹豫地大口喝了下去,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约翰也换了个话题,和她讨论起花木的种植,渐渐地,王曼农有点困倦的感觉,应该回去了,她这样想,却觉得自己变得四肢麻木大脑迟钝,约翰的面孔也逐渐飘忽起来。她靠在沙发背上,真累啊。眼皮很沉重,她努力睁开,发现约翰的表情变得很悲哀。
约翰看着王曼农慢慢合上眼,叹了口气,低声说,“全能的主,请你教导我,我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他伸手关掉了王曼农腕上的传呼器。
丁峻按动传呼,传来的居然是嘟嘟嘟嘟关掉的声音,他一愣,这姑娘还不至于这么不知轻重吧!按照船上的规矩,所有人的传呼必须24小时打开,允许一时不回话,但决不允许关掉,难道,出事了?他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再按,仍然是关掉的声音。
他看着眼前那盆小雏菊,马上回身往种植区去了。
虽然是小概率,但事实就是如此。几年前王曼农在启动大脑硬盘和安装接口的时候,被外科医生发现她大脑神经里的“闪存区”比一般人发达。所以,当她的全身被麻醉的时候,意识却并未完全迷糊,除了脑震荡那次。王曼农感到自己身体沉重,眼睛睁不开了以后,还是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她听见约翰低声地啜泣了一会儿,又喃喃祈祷了几声,把她抬上了一个平板,身边堆了一些东西,封闭。王曼农感觉到自己处在一个狭小的封闭空间里,但是仍然保留透气孔让她呼吸,紧接着,身体移动了,应该是在什么车上。她听见约翰在和人打招呼,“hi,你好!是呀,这些东西要送到检修室看看。”
丁峻几乎是疾步快走到了种植区,迎面看见一个年轻小伙子推着装满农具的车子过来,他只瞥了一眼,没有在意。这会儿还有很多人在工作,所以种植区的人并不多,看见克鲁兹一个人围着喷水池在研究。他过去打了个招呼,“克鲁兹,你好!”
克鲁兹愣了一下,他在身上抹抹手,伸出来和他相握,“丁,来工作吗?”
“不是,我有要紧的事情要找Manon,可是呼不到她人,你看见她了吗?”
“今天还真没有!约翰和我磨了好多次,说要快点修这个喷水池,我今天才抽出点空子来看看,还没看到他们两个!”克鲁兹用手里的工具敲敲喷水池的外缘,“约翰这孩子爱画画,喜欢场景完美,总是说喷水池去检修了以后这里缺点什么……”
丁峻心里升起来一阵不祥的预感,“约翰是谁?他和Manon在一起吗?”他还想问,为什么他对喷水池这么关心,但是咽了下去。
“约翰分管种植区,是个好孩子,跟我学习机械修理。前几天我带Manon来玩了一次,年轻人一见如故,很谈得来!”克鲁兹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自言自语,“我得去趟检修室。”
丁峻再次按动传呼,仍然是关掉的声音。于是他直接呼戴维斯,“戴维斯,Manon的传呼器被关掉了,快点寻找她,还有种植区一个叫约翰的年轻人!”
克鲁兹一愣,“出了什么事了吗?约翰的办公室在这里,我们先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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