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周围是越来越深的雾气，九儿不知道竹长老是怎么在如此深重的雾气中辨别方向的，她只是跟着他的脚步走，自从竹长老对着九儿露出过那副表情后，一路上两人就没再说过话。

    这一次并没有走多久，竹长老就转过身来，对着九儿说道：“你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九儿皱紧了小眉头，平静的问道。

    “自然是非生即死的准备。”竹长老说话的声音很淡，但是他依旧保持着笑容，看的九儿心里一阵发颤。

    “非生即死。”九儿喃喃的重复着。

    竹长老嘴角突然诡异的扬了起来，张开双臂大喊道：“准备迎接吧！”这句话，九儿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对她说的，四周的浓雾急剧的散去，她已经无暇去想太多。

    本以为浓雾之后是宜人的景色，但是进入九儿眼帘的只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是……”九儿疑惑的看着竹长老。

    “通向祭坛的道路。”竹长老叹了口气，轻道，似乎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祭坛？”九儿的小眉头锁的更紧了，不解的问道，“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竹长老的话平静的很过分，九儿觉得他似乎在隐藏着什么。

    “这路好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方向也没有，竹长老……”九儿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刚刚不过扭头的功夫，竹长老就不见了。

    “祭坛和你共鸣之后，就只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了。”竹长老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

    “可是……”九儿刚要说什么，就被竹长老打断了：“在这里找路，就算是我，也要凭感觉走。”

    “那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九儿大声的说着，此刻她似乎都能觉察到自己声音里的恐惧。

    “靠你自己了。”说完这几乎声不可闻的最后一句，竹长老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知怎的，九儿总觉得竹长老的最后一句里饱含着讥讽，可是又觉得那声音里暖暖的。甩了甩脑袋，九儿抱着膝盖蹲了下来，可能是这个黑暗的环境才让她对竹长老心生恶意的吧，九儿想。

    过了一会儿，九儿觉得自己休息够了，站起身，准备向前走，却猛然间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

    九儿只是当做这是蹲的时间长了的正常反应，全没放在心上，就伸脚向前迈了一步，谁知，一步踏出去，只觉得脚掌不听使唤，甚至连头都有些沉重了。九儿惊觉全身都使不上力气，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恍惚之中，似有乐声传来。

    微风吹过，青草微微的荡着，极目看去，映入眼底的都是绿色，偏偏一个极不和谐的月白色身影伫立在那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竹长老此刻的神情是笑着的，但是看上去却如此狰狞。“小河，你没想到吧，这幻渊里还有你无法控制的地方，而如今我就要成为这里的王了，虽然时机似乎有点早……”

    他的话随风飘散，碎在了空中，除了荡了一圈又一圈的青草没人听得到。竹长老伸手向空中轻轻抓了一把，然后又松开，如此反复了几次。

    “小九儿，你毕竟还是太小，还以为你已经发现我的计划了呢？没想到你是个比我还能装的家伙啊。”竹长老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轻轻的摩挲了一遍。

    他似是又想到什么，接着自语着：“秦昭那个家伙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竟然设了那么大的一个结界来困住我和小丫头。那个时候，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怪异，应该是他在结界外指挥犀角兽的缘故吧。”

    提到了犀角兽，竹长老嘴角不住的颤了颤，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半响，他极目远眺，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道，“就快了，就快了……”

    再说九儿这边，晕倒在地的九儿没有听错，确实是有乐声传来，而且这乐声婉转凄凉，又带着丝*惑，全数的传进了九儿的耳朵里。

    就在九儿头痛欲裂的时候，疼痛突然停止了，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呼唤着她，但是那声音却不叫她九儿，而是不断地呼唤着：“鲁因慧，鲁因慧……”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人知道我的全名？”九儿呢喃着，恍惚着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呆住了。

    白色的房间，空旷的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简易的柜子，本来白色应该带给人宁静清纯的感觉，但是在这里，九儿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肃杀。这是怎样的白啊，甚至连柜子和地板都是灰白色的，住在这里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好好看着，这是你的前世。”一个优美动听的声音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我的，前世。”九儿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时候，九儿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是呈虚幻状态的，尽管她依旧穿着晕倒时穿的衣服，但是她的视线却可以透过自己的身体看向地面。

    突然，白色的床上多了几道人影，还多了一些九儿看不懂的器械，似乎在进行着什么手术，等到九儿看明白，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就从床上传了出来。

    “还是个女孩。”一个戴着面罩的医生模样的人说道。

    “知道了。”一直在一边看着的男子冷冷的说着，“你们可以走了。”

    “可是，小姐她……”医生模样的人似乎不忍心就这样一走了之。

    “要你多嘴！滚！”男子怒喝着，这时，影像才渐渐清晰起来，男子竟生着一张线条分明的脸。只是，九儿想不到，如此的一个人，怎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等到几个人快速的离开房间后，男子这才抱起刚刚出生的婴儿，小婴儿还在啼哭着，但是男子却不带丝毫怜悯的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微一用力，啼哭声顿止。

    九儿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不要……”床上的女声微弱的响着，男子却置若罔闻，单手拎起已经断了气的婴儿，丢下一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吧。”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女人勉力坐了起来，正好看见了男子留下的最后一个背影。按了按肚子，女人敏捷的跳下床，泪水还在她脸上狂奔，但她却似全然不觉，咬着牙，利索的穿好衣服，夺门而出。

    九儿虚幻的身体跟着她跑了出去。场景变换，遍地垃圾的街角，女人满头虚汗的抱着肚子蹲坐下来，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顺手抓起身边的一块锋利的石头划开裤子，鲜血早已渗了出来。

    “孩子啊，母亲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你一定要活下来啊。”女人咬着牙，双手紧紧的抓着垃圾桶的把手，许久，一个小生命诞生了。

    看着女人勉力微笑的样子，九儿只觉得自己的泪水快要决堤了。看着她用牙齿咬断脐带，九儿眼前一花，场景继续变换。

    不大的院子里，又是那个女人，她手里拿着一根棒子，正气势汹汹的指导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丫头跳高。“今天，翻不过去这根竹竿，晚饭就不要吃了。”

    “太好啦！”小丫头高兴的拍了一下双手。

    “有什么好？！”女人怒道，但是眼底里却全是温柔。

    “还可以吃午饭。”小丫头吐了吐舌头，一个助跑冲刺就跳到了半空中。这时九儿才看清，那竹竿竟然是画在围墙上的一条线。

    九儿暗自咋舌，这么高，若是现在的自己也不可能轻易的就跳过去啊。想象着小丫头撞上墙壁的样子，九儿刚要抬手遮眼，却看到小丫头灵巧的攀住了墙壁的上缘，一个翻身，就站到了墙壁上，她挥舞着手大叫：“妈妈，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笨蛋！我是叫你跳过去，不是叫你站到上面。”女人有些无奈的说。突然，她眼中精光一闪，一个箭步冲到了墙根下，伸手接住了摔下来的小丫头。

    “呜呜，妈妈我好怕。”小手紧紧的抓着女人的衣服。

    “有什么好怕的？你要给你姐姐还有你妈妈报仇，这样就害怕，将来没有了我，你怎么办？”女人虽然语气很严肃，但是九儿还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担心，女人清楚，如果刚刚自己没有及时接住小丫头，小丫头肯定会摔的很严重。

    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女人抱着小丫头进了屋里。

    “那个小丫头就是你的前世。”那个优美动听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那个小丫头？”九儿疑惑的问着，那自己的前世命运也太惨了些。随即沉声道：“我不想再看了。”

    “不行，你必须看下去。”那个声音很坚决。

    “为什么？”

    “你要拾起你已经遗忘的记忆。”

    “为什么？”

    “命运的齿轮。”动听的声音说完就又消失了，九儿眼前的场景接着变换，她看着她前世一点点的成长起来，通过见识那些训练方式，九儿也领悟了不少。

    本以为女人这样训练，只是为了让她的身体强壮些，哪知道，在小丫头12岁的时候，女人指导着小丫头杀了一个打扰她们生活的小混混。

    小丫头吓傻了，一把扔开手里的尖刀，就向女人扑了过去。谁知，女人声音冰冷的说：“怕什么？傻丫头，以后你要杀的人还多着呢。”

    “妈妈。”小丫头显然是被女人的话惊道了。

    “他们很快就会循着血腥味来了。”女人露出了从未表现出来的危险表情。

    “谁啊？”小丫头不解的问。

    “你也很快要有自己的名字了。”女人柔柔的看着小丫头，嘴角飘出一缕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