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消失

千岩城东郊的悬崖边上，冷冽的风刮的人脸都发痛，子夜冒着严寒赶来此地，看到崖边的两人时眼神变得阴森，皇帝的位置大概是坐得太舒服了，竟然敢插手她与司空家的事，不但包庇她寻找已久的人，还闯进了慕容家，把琉璃的尸体带走。

    她对面搂着琉璃的人居然是许久不见的中阶剑尊沈归，他的样子还是如初见时一样，脸上带着让人见了想揍他一顿的坏笑，黑色的衣袂在寒风中飘飞，虽面容清俊，却让子夜很想一剑挥过去，而他身边的是一身深蓝的儒雅中年男子，他周身的气势比沈归过之而无不及，让子夜不得不暗中警惕，他虽然也是中阶剑尊，但却已经到达顶峰，只差一步便可突破，实力高出沈归几筹。而她，现在的实力虽是高阶剑尊，但这实力却是因为根基不稳，心魔丛生而强硬提升的，对付低阶剑尊或者轻松，但对上前方这两名中阶剑尊，她并无把握。

    只是，此刻，她没有考虑的余地，因为琉璃在他们手上。

    “沈归，把他还给我。”子夜看向搂着琉璃的沈归，出声道，虽恨皇帝的作为，她却没有对沈归怀恨，只因为她从他抱着琉璃的姿势中看出了珍惜的意味。

    “沐子夜，你竟然如此没用？”沈归微笑着撩起琉璃垂落的发丝，红唇贴到他的耳边幽幽道：“小东西，你肯定后悔了吧？”

    “沈归！”看到沈归暧昧的动作，子夜动气了，但是他说的没错，她真的很没用，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以致他如今死了都不能安息。

    一旁儒雅的中年人看沈归的动作，确认了他和慕容琉璃有牵扯，难怪他会为一具尸体披上了他最喜欢的披风，只是，他们是来执行任务，不是来谈心的，“沈归，你知道我们的任务。”

    “自然知道。”沈归运气把琉璃送到子夜身边，看到她把人接过之后立刻出剑，把抱着琉璃的子夜包围在剑圈之中。

    “你！”蓝衣剑尊看沈归竟然把慕容琉璃送到沐子夜手上，刚斥责他一番，但是看到沈归已先行出手，正要说出的责怪卡在口里。

    接过琉璃的身体，子夜心里的缺口立刻填满，虽然抱着他应付两位高手有点困难，她却不舍得把他放下，她不想再把他弄丢了。

    看到沐子夜处处受制，蓝衣人顿时‘明白了’沈归把人送回去的原因。也不知道沐子夜疯了还是怎么的，那人明明已经死了，就算被划上几剑也不会怎么样，她偏偏宁愿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剑，这样反而对他们有利。

    子夜单手抱着琉璃，稍显笨拙地在那两人制造的剑圈中避开刺向她的利剑，右手伸出，把体内的三把剑同时召出，凌厉的剑气，密集的剑影立刻把缠绕着她的剑逼开，霎时，形势扭转，沈归和蓝衣人杨纵的气焰被打压下去，毕竟，子夜比他们高出一阶，若这是她的真正的实力，他们不会有还击的余地。

    杨纵这名已接近剑尊高阶的人自然能够一眼看出了沐子夜的勉强，即使一时之间被打压也不气馁，步步逼近，据他所知，沐子夜已经入魔三四天了，第一天入魔的时候就已经大动干戈，血洗了两大家族，若他没猜错的话，此刻的她已虚耗过多，不会支撑太久。

    果然，在他们两人密集的剑风之下，子夜的行动变得更加缓慢，看到她这样，杨纵手中之剑更加凌厉的刺向她怀中的人，只要她不放开他，那处就是她的弱点。

    最后，如杨纵所料，子夜在这几天不要命的消耗之下，就算血魄把所有的力量都贯注在她身上她也隐隐有些力不从心，一个疏忽，怀中的人被杨纵凌厉的剑气击中，子夜心中一痛，恨不得杀了自己，她猛地转身，一挥手，魔剑飞蹿而出直逼杨纵的胸口，可惜，这一剑被杨纵反应极快的回剑挡住。

    看到琉璃被伤怒极的子夜立刻收回魔剑，像是疯了一般挥动着手中的剑，密集的剑光直击杨纵，弄得他连连倒退，被子夜疯狂的攻击弄得苦不堪言，就在他以为就这样死去的时候，却发现她突然停止了攻击。

    感觉有些不对的子夜突然收起剑，扶住琉璃的双肩把人拉开一点距离，令她不可置信的是琉璃的身体竟然发出淡淡的萤光，而且渐渐的变得透明，那绝美的眉眼也变得模糊不清，最后他的身体完全消失，子夜呆愣的看着手中的衣服，连杨纵那直指她门面的一剑也视而不见。

    她体内的血魄正要出来，却是来不及了……

    沈归也被这突变弄得愣了一下，当他看到那剑光时，闪电般的跃到两人之间，一脚踢向还在发愣的子夜，看着她的身体消失于崖边，只默默地在心中对子夜说了一句‘自求多福’。

    “沈归！你这是在做什么？”杨纵看到消失在他眼前的沐子夜，怒问。

    “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了，不是吗？她最后坠崖而死了。”沈归转身看着杨纵，拍拍手，不负责任地说。

    “若是她不死，你我都得死！”

    “无所谓，等她不死再说。”说话间，沈归人已走远。

    “你……”中年男人被沈归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这摆明是在帮她，但是崖底是绝魂谷，毒气弥漫，即使他是剑尊也不敢硬闯，他失望的看了崖底，然后转身离开。

    身体在急速下坠的子夜手上仍然捉着一白一黑的两件衣服,脸颊被风刮得生痛，身体失重，随时有可能坠身崖底的时候她却睁着疼痛的眼看着她手上的事物。

    与她和为一体，把力量灌注在她身上的血魄看到子夜此刻不要命的行动立刻现身扯着她的衣领，一边减缓他们下降的速度一边对着她怒吼：“你不要命了吗？你……”一滴打在他脸上的水点打断了他的责骂，他看着脆弱地闭着眼睛的子夜，心顿时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我竟然连……他的身体……都护不好，我竟然如此没用！这样的我为什么要活着？你……告诉我，为什么？”子夜闭着眼睛，睫毛被泪水沾湿，询问语气带着浓浓疲倦。

    “子夜……”

    血魄不知道怎样安慰，沉默了，持续下坠一段时间之后他低头看到迅速接近的地面，搂着她脚下轻点他们下方的湖边的一颗树上，掠过了深绿色的小湖，安稳落地，子夜因为心里和身体上的疲倦，终于还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令血魄最担忧的是她体内的剑气在迅速的流失，渐渐的由高阶剑尊变回了低阶，然后还退了一级，直接变回了低阶剑帝，此刻还有渐渐降级的趋势。

    血魄自知道子夜入魔之后就已经明白若是她心魔不除，实力减退是必然的，不立刻丧命已是大幸了。他把她抱到一块石头上，手贴着她的后背，灵气打进她的身体，他控制着那灵气，让其在她脉络间游走，感受着还残留着的剑气，血魄心惊，之前她那暴虐的剑气不使得她爆体而亡简直就是奇迹，此刻，若不帮她修补受损的经脉，她这一身修为就要废了。

    昏迷中的子夜气海中的响泉剑‘嗡’的响了一下，剑身摇摆着，在探查子夜身体内部的血魄自然感受到了响泉剑的异常，诧异的挑眉，然后专注的让那丝灵气在子夜的体内游窜，直到把灵气都输进了子夜的身体之后才从空间里拿出子夜那一大包丹药，拿出了一颗补充元气的丹药塞进她口里，转头看了看四周黑色的浓雾，又加了一颗解毒丹，这才有时间看着仍然昏迷中的人。

    才不过几天，她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司空家和水家的人看到她的时候还以为看到了地狱来的恶鬼，残忍嗜血，下手毫不留情。此刻昏迷的她却像个迷茫的孩子一样，她的眼敛紧紧的闭着，好像陷入了噩梦之中，眼珠不停的转动，眉头紧皱着，脆弱得让人难以将她和那个杀神当成是同一个人。她这几天一定很痛苦吧？毕竟，她失去的是她最爱的人。

    就在血魄看着昏迷的子夜沉思的时候，周围的空气波动了一下，他看着那个有些透明的剑魂时，皱眉：“你这是在搞什么？”

    “血魄哥哥，我……”那好像随时都飘散的剑魂正是消失已久的小泉。

    小泉还没有说完，血魄便已经用手画了一个像是符咒的东西，打进了小泉的身体里，之后，小泉的剑魂才没有那么飘忽不定，不过还是虚弱到不能化为实体。

    “姐姐怎么了？”小泉在血魄的帮助下，觉得好受了一点就急问。

    本来小泉是去为子夜寻找淬炼身体的地方，回来的时候却不小心被锁在了那里的一座锁魂塔内，锁魂塔除了将他困住以外倒是没有别的，如果不是子夜心里的悲痛过剧，心魂受挫，使得与她有契约的小泉都被那剧烈的情绪起伏惊动，小泉此刻还是困在那里，因为如果强行逃出锁魂塔一不小心就会令他神魂受到重创，彻底的消失，只是为了回到她身边，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她……心里痛苦。”

    “为什么？”

    “慕容琉璃死了。”

    “什么？琉璃死了？！！！”小泉瞪大他那双溜圆的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疼的目光落在昏睡中的子夜身上。 “姐姐，她……的心必定很痛。”难怪被困在塔里的他会突然觉得灵魂都动荡了一下，小泉拉起她的手，脸色突然一变，问：“她体内的剑气怎么会在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