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二十八章 永远的离别

    第五部 第二十八章 永远的离别

    在奔上桥的一刻琥珀就在不停的奔跑，没有丝毫停顿，强忍着冲动没有回头一次。  他只是努力的向那个越来越微弱的光柱跑着，手中紧紧蜷着那个白色的石头。  琥珀知道此刻的他就算留在残身边也帮不了他。  现在的他只能给残添麻烦。

    抬头，光柱就在眼前，在几步就能触及的距离，他按耐不住心脏疯狂的跳跃将手向光柱伸去。

    “琥珀！上面！”

    突然袭来的危机感和身后的叫喊让他下意识抬头，那断了半截的巨大白石浮雕碎柱猛然从天而降，向他直压而下。

    血液仿佛都凝固的一刹那，身子突然被猛的撞开。

    琥珀顺势直直跌进那光柱之中，原本黯淡的光柱猛然间再度闪耀起来，而他手中的白石悬浮着，突化做一道白光投入他的身体。

    残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他的全身都酸痛不已，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刚才那一撞确实把琥珀给推开了。  他扭转了身体试图站起来，右脚遽然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抽了口冷气。  回头，越过自己的肩膀，残看见自己的右脚已经被深深的压在那柱巨大的碎浮雕之下，稍微一动就传来钻心的痛。

    正愕然间，头顶袭来的呼啸声让残马上抬头，只见那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石正纷纷从自己上方砸落下来。

    （右脚动不了！）

    “水月！”

    银色长链腾空而出，如精致的身体如游龙盘旋在主人地上空。  化做一道光屏挡住所有砸落的碎石。

    随着无数碎石砰砰的狠狠砸在防护罩上，长链的银光明显黯淡下来，而每有一次巨岩砸落，每一次剧烈的冲击，都使得的残的身体随之微微颤抖一下。  毕竟水月本就是他灵魂地一部分，水月快忍受不了的负荷本就是因为残此刻虚弱地身体。

    再度一次剧烈的冲撞，残猛然吐出一口血。  昏了过去。  而水月化成的光屏也随之消失在空中，一轮新的碎石再度从天而降。  向昏迷中的残砸下。

    一道浅黑色的光芒突然射出，将所有砸下的碎石轰得粉碎。

    俊美地容颜却露出近乎咬牙切齿的神色，周身缠绕着如流光一般浅色黑光的琥珀此刻散发出一种冰冷肃然的气息。  他抬起手，嘴中吐出一种美妙而神秘的语言，无数青色的波纹一圈圈在他的身体周围荡漾开，如波浪一般迅速的扩展荡漾了开来。  波纹所触及地地方，碎石纷纷化成了粉末。  压在残身上的浮石也碎落而去。

    看不见的空间从他周身逐渐蔓延开来，然后终于停止了无止尽的扩张。  一层淡淡的青色将它和外面隔离了开来。  外面地动山摇、碎石纷飞、楼塌桥崩，被流转的浅色青光笼罩住地空间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静，静得可怕。  那是一种极其安静的空间，那天仿佛不再是天，那地似乎不再是地，就像没有时间的流逝，也像时间在一瞬间吞噬了一切。  青色空间中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一刹那，只剩下站立着的空间的主人以及那伏在地面昏迷的少年。

    领域，只有神所能创造出的绝对领域，只有神拥有的力量。

    光芒一闪，琥珀已经瞬间移动到残地身边将他地上半身扶起来倚在自己怀中，身上闪耀出的浅金色光泽如汹涌地浪涛疯狂涌进了伤痕累累的少年的身体。

    “残！醒醒！你有没事？”

    琥珀焦急的叫喊使得残慢慢苏醒了过来。  他看着周身闪耀着美丽光华的男子，慢慢露出一个笑容，“你做到了。”

    微笑的少年抬手轻抚着男子的脸，他说，“琥珀，对不起。  ”

    “应该道歉的是我。  本来是想来帮助你，却成了你的麻烦，害得你一次又一次受伤。  ”

    “对不起，琥珀。  ”恍惚没有听见琥珀内疚的话，残只是抚顺了男子凌乱的额发。  “对不起。  ”

    一次又一次。  “对不起。  ”

    残平静的嘴角隐含着流溢而出的东西，“对不起……”

    “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我恢复力量了。  我可以保护你了，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所以，我们回去吧…回去吧。  ”

    看着那露出了仿佛小孩子一般快乐笑着露出企盼神色的琥珀，残仿若被感染着也笑起来。  他那抚着琥珀的脸的手，轻轻的、一点点、却是极为坚定的慢慢推开琥珀扶住自己的手。

    “对不起，琥珀，死灵界已经和外界隔绝了。  ”少年平静的笑容中却感染着深深绚蓝的忧伤色彩，“对不起，琥珀，玛斯的石头只能带走一个人。  ”

    残平静的看着被自己推开的琥珀的脸渐渐变得透明，他轻轻推开琥珀的时候在笑，笑得那么温柔、那么平静，像极了当初他向哭得如一个小孩子般的琥珀展开双臂的宽容微笑。

    像极了许久许久以前那个说着让琥珀代替自己活下去的少年，撒满天空的银色长发下，美到令人心碎的回眸一笑。

    “对不起，我骗了你。  ”

    笑容一瞬间凝固在琥珀的脸上。

    他呆呆的看着朝自己平静微笑着的残，看着自己的身体已经渐渐化为粉末消失在这个世界。

    他呆呆看着那熟悉而温柔，温柔的下一刻仿佛就会化为涓涓泪水的微笑。

    “你总是在骗我。  ”

    残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的笑。

    “你说过会和我永远在一起的！”

    他勾勒温柔微笑地嘴角轻轻落在琥珀逐渐透明的颊上。

    “你答应过我我们再也不分开的！”

    微笑的背后，究竟隐藏的是？琥珀从来都不知道。  也抓不到。

    “你答应过我的！你骗我！为你总要骗我——为我总是这样傻傻的被你骗！为！”

    无力地手伸出来，努力的想抓住那一抹无可奈何地温柔笑意……可是他，却是无论怎样伸手也抓不住的人、无论怎样追赶也追不上的人。

    “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别老这样留下我一个人！不要离开我！不要！”

    少年恒古不变的温柔微笑，隐藏着眼底下恒久不逝的寂寞与忧伤。

    仿佛笑着的一刹那，就是永远，就成了永远；仿佛展颜的一瞬间，一切都已在他地微笑下灰飞湮灭。

    “混蛋———————————————！”

    最后的怒吼掩不住如诉如泣的哀痛。  如落瓣、似泣血，直奔云霄。  就像那在天地间荡气回肠的一首挽歌，却挽不回一刹那的别离。

    那几乎让天地都震撼起来的咆哮却抵挡不住被拉扯出这个世界的身体，失去了力量支持的青色波纹消失了，碎石再度纷纷落下。  而那在纷落地碎石中、在震撼的大地上的少年轻轻凝视着眼前的空白许久许久。

    他轻声说，“如果我是修寒生命的延续，那么，琥珀。  请您成为我的延续……活下去。  ”

    然后，残缓缓伏下了身子，将颊贴在那冰凉地玉石上。

    “…黄泉，时间的尽头到了，到了哦。  ”纷飞的碎石依然簌簌落下，残贴着冰凉的石头上的嘴角也隐隐露出一丝恍然的寂寞，“琥珀，其实我很想和你一起回去的。  只是现在这时候。  后悔也晚了…晚了……”

    他在纷落的碎石雨中轻轻的闭上了眼。

    白光宛如闪电划破天际，斜斜穿越了大半个天空后向已经消失的光柱方向降落而下。

    洁白地天马收起它美丽地羽翼，泛着银光的四蹄在地面踏出清脆地声音，它所在的空间是如此的平静，仿佛时间静止一般的寂静。

    它凝视着那闭着眼少年,优美的长颈伏下去,轻轻舔拭着残颊上的血痕,眼眸中流露出无限温柔爱怜之意。

    崩溃的死灵界落下它最后的芳华，它叹息着、宛如沉重的合上自己的眼。

    少年依然在静静的伏在地面。  仿佛是在沉睡。

    这一别，意味着？

    这一别，或许就意味着永远。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们要永远做好朋友。  ）

    当初握着彼此的手交换下誓言的两个小孩清脆稚嫩的声音依稀还在耳边回响。

    （我愿意为他放弃一切哪怕是我的性命——我愿意相信他守护我的誓言，哪怕是赌上这条命去相信。  ）

    不久才那脆弱得落满泪的男子拥住温柔微笑的少年的一幕依稀还在眼前。

    只是，这一别，就意味着永远…永远……

    永远究竟有多么遥远？——是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涯。

    有多远呢……

    …………………………

    ……………………………………………………

    矗立天地之间的青年默默看着这一切，衣诀翻飞飘舞，发丝缠绵滑落，没有人看得清他的神情。  他一直都是这样默然矗立在这里。  在这里等待着。

    等待着？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轻轻昂起头。  任发丝滑过自己的颈，冰凉感触也未能将他从恍惚中带回。

    他到底等待了多久的时间了？他已不记得了。  他只是看着那时间如一流淌于天际的清流婉转而去。  一沾而过落不下丝毫的痕迹。

    时间已经过了多久？多久呢……可是为何过了这么久的时光，他也无法忘记——忘记许久许久以前那鲜明的一幕，鲜明的让他的心无时无刻都在痛得抽搐的一幕。

    他记得那雕栏玉砌的宫殿，浑然一体的润明大殿变换着五彩的光芒。  可是那里面却是朴素的，朴素得让人忘记这里是谁的居所，朴素得大殿内全成了一层不变的纯白之色，朴素得让人不敢闯入这纯白而静默的地方。

    轻舞白纱的圆柱滑下诱人的痕迹，他还记得那落下的白纱后若隐若现的温玉栏。  那柔软而温暖的温玉如水变换着它柔软的躯体、不着痕迹的以最舒适的状态托起慵懒伏在它上面的人。

    他走过去，跪在那人脚下，执起一束柔软的发丝，小心翼翼的将一个吻落下。

    他抬起头，崇爱而狂热的目光注视着这个人，这个创造了他、给予他生命的人。

    伏着的人没有动，甚至懒的睁眼看他一眼。  静默半晌，闭着眼的人懒懒的开了口，“我要创造一个世界。  ”

    “为？”他茫然的看着这个第一次对他说话的人，他突然觉得胸口仿佛被拉扯着痛了起来。

    “我想知道是爱…”漫不经心的慵懒声音淡淡传来，“想试着被爱，也想试着去爱人……我想试试看。  ”

    他听着那人的话，他知道自己胸口胀得厉害，他知道自己的脸已经变得惨白。

    “不要！”他猛的抓住那人垂落地面的白衣，抑制着不断起伏的胸口，哀求道，“不要创造别人，不要看着别人，不要去爱上别人——你要多少爱，我都可以给你！”

    他苦苦哀求着，他知道自己无法忍受这个人的目光转向别人，这个就是他的世界、他的一切啊！

    “求求您！不要再……只看着我一个人、只爱着我一个人！难道我不可以吗？我不足够吗？…我爱您啊，我只爱您一个啊！”

    闭着的眼睫微微扬起，微眯的眸中一道流光闪过。

    那人没有任何动作，他却觉得胸口猛然遭受了重击，刹那间就被狠狠打飞了出去。

    一根玉柱坍塌而倒，他伏在塌了半截的柱下重重的吐出几口血。

    那人还是没有挪动身体，只是他的指尖微不可及的划了一下，一道光芒疾射而去。  而他却像是被空中无形的手狠狠抽了一巴掌，打得他的身体再度飞起来重重撞上了一旁的墙壁。

    “居然妄图支使我…你似乎忘记自己是身份了。  ”仍旧慵懒伏着的人淡淡的说着，平静的声音中却透露出隐约的杀意，“下次再说这样的话，你就不必再活下去了。  ”

    他没有说话，他只是捂着断裂了几根肋骨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哀凄的目光却是紧紧凝视着那个人，那个从来不抬眼看他的人。

    却见，那人绽开了一抹极不常见的微笑，却隐露了无限讥讽之意。

    “而且，你真以为你对我的……那是爱？”

    …………………………………………

    胸口一阵剧痛将青年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抬头仰望着那碧峰苍天，他的手紧紧的蜷缩着，指甲深深欠入手心。

    “为要创造这个世界？为要去爱别人？为不要我？……为要去爱不爱您的人，为不要爱着您的我……为？”

    青年颤抖着仿佛要破碎掉的唇像要坚定自己意志一般勉强吐出一句话，“我是爱您的……我确定，我爱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