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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 再入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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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以为不到天亮是不可能抵达大贺城的贺达,出人意料地在深夜的时候人便到了,看来应该是马不停蹄地赶路,并不敢被落下太远。

    岩止回到匈奴之后,便正式在金殿上命令贺达调千骑骏马依约赠与东胡王,这一举措,第二天一定会在匈奴各部掀起一波不小的风浪来。这个时候,到哪里去找一千骑骏马?惨淡的冬季过后,匈奴急需长时间的休养生息,从前头曼在位时,最忧心的也就是每年的冬季了,唯一能调得动一千骑骏马的,就只有帝国的军政战马司了,这一司,一直由最年轻的八部首领贺达管辖,可那事关匈奴的军事实力。

    要知道,一千骑战马的抽离,对于刚刚经历过一场政权更替,又承受了冬季侵袭,根基十分不稳的匈奴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尽管贺达对岩止的决策一向忠诚执行着,可岩止还是看出了贺达心中有疑问。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岩止难得大发慈悲地开口了,看起来他的心情不错。

    “若是往后东胡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过分的要求,那么……”贺达也知道,自己的确是太过年轻,太沉不住气了,知道匈奴如今根基不稳不宜与东胡掀起纠纷是一码事,可心里能不能咽下这口气又是另一码事。

    “那就尽可能地满足他。”岩止忽然笑了,他眯起了眼睛,幽暗的眼底如墨一般深晦,嘴角那凉凉的弧度,莫测又残酷。

    他黑色的身影立在黯淡的月华之下,带着凉气的夜风刮起了他王袍衣摆的一角,仿佛连那勉强还能绽放出一丝光辉的月,都被他身上凛冽深沉的王者锐气给震慑到了,变得越发黯淡无光了。

    贺达微微一愣,看得有些呆了,那一瞬间,是错觉吗?他分明看到了王在勾起唇角的那一瞬间,眼睛里蓦地迸射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霸气杀机,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这样一个男人,才真正称得上君临天下!

    “王。”莫就像影子一样,时常会让人忘了他的存在,不到真的有事需要禀报,他是绝对不会吭声说一句话的,就连呼吸都收敛得好像不存在这个人一样。

    贺达十分识相地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向岩止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莫既然在这个时候来了,只怕是有事需要向王禀报,贺达一向克制,他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见贺达已经走远了,莫才垂下了头,在岩止身侧低声说道:“暗卫禀报,孟姑娘正往天牢去,是否要派人将她带回。”

    天牢?

    岩止的嘴角扬起一道美丽的弧度,夜风撩动,月影婆娑,一片飘零的花瓣从头顶上方悠悠扬扬地落下,他伸出一只手,那片花瓣便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然后捏碎。

    “春天就要到来了。”他垂下了捏碎花瓣的那只手,指尖仿佛还有余香环绕,漆黑的眼眸仿佛有一股莫测的柔意闪逝着,似乎没有听到莫说的话一般。

    “王?”黑暗中,莫不得不又发声询问了一句。

    岩止缓缓收回了视线,寒潭一样的双眼又归于一片淡漠与深沉:“随她去,把暗卫都撤回来,不要惊动她。”

    莫不可思议地怔了怔,但一看王那冷峻威严的模样,莫便不再发问了,只好领命:“是。”

    双眸微敛,岩止所对的方向正是天牢所在的位置,他淡漠地弯起了薄唇,眼底讳莫如深,似有凛冽的幽光在跃动着,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

    森冷的石板路让轻尘感到似乎有寒气在往她的脚底里钻,脚上的靴子已经是很厚底的了,可她还是感到全身正在经受着寒气的侵袭,越靠近天牢,便越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紧了紧自己的衣衫,轻尘微微挑眉,王城里的戒备是十分森严的,尤其是天牢这样的重地,她虽已万分小心,没有惊动一个侍卫,可那也太奇怪了,她能感受到自己周遭一个暗卫也没有,进入天牢的这一路,是否太过顺畅了?

    她不知道瑞祥是如何有这本事的,竟能让那个小侍女为他冒着性命危险来找她。

    他要见她?轻尘想不通,瑞祥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见她,难道他认为她能帮助他什么吗?

    不日之后,大概就要处死苏白拉皇后了,瑞祥是苏白拉之子,按照道理,苏白拉犯了死罪,瑞祥是要连坐的,但如今瑞祥的处境又很微妙,他是长老院众大臣之一,这一回“拆穿”苏白拉“阴谋”的又是他本人,因此岩止不会治他的罪,但在施刑完成之前,瑞祥都会被囚禁在天牢里,直到那之后才会被释放出来。

    踏进了天牢的石阶,潮湿的寒气愈演愈烈,冻得人直打抖,湿冷的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腥臭味,轻尘紧紧地皱起了眉,并不喜欢这个地方。

    天牢外的守卫是极其森严的,可到了天牢里面便不会出现任何一个守卫,也难怪了,这种地方,谁会愿意待在里面?

    轻尘顺着小侍女给的信息很快便找到了瑞祥所在的牢房,昏暗的牢房内,当真是比冰天雪地还要寒冷,冒着寒气的石砖地上还隐隐往外渗着水渍,潮湿的空气很不好闻,霉味很重,还伴随着腥臭腐烂的味道。

    她的脚步顿时停滞住了,像被钉在了原地一般,无法向前迈动。

    那就这样席地坐着的男子,当真是那个意气风发盛气凌人的瑞祥?

    凌乱的头发披散着,高大的身躯简直就瘦得只剩下骨架能撑起已经褶皱肮脏的衣袍了,岩止并没有像对待其他囚犯一样用链锁扣住瑞祥,可即便如此,这里寒气刺骨的环境,也足够折磨一个人了。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瑞祥抬起了头,那一瞬间,轻尘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那张抬起的脸,没有昔日的神采飞扬,他眼窝深陷,眼睛里黯淡无光,只有血丝充涨着,消瘦的脸颊两侧颧骨突出醒目,他看上去是多么的颓靡啊,青灰色的胡子都相继冒了出来,任谁见了心底都会隐隐揪一把。

    轻尘心中虽震惊,可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怜悯,也没有不屑,仿佛也无所谓一般,席地就在那间牢房外坐了下来,嘶……真不知道瑞祥是如何让自己坐下去的,可真是透心凉啊,即使隔了那么多层衣服,她还是觉得凉得难以忍受。

    见到轻尘又是这样随随便便就坐了下来,一点也不讲究,瑞祥不禁笑了,奚落道:“你到底还是不是一个女人?”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笑,只是如今的瑞祥,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棱角和傲慢,平和得就像一个经历了世间沧桑的老人,这一笑,难得地让人产生时光倒流的错觉,好像他还是那个不讲道理的傲慢的皇子殿下,而她还是那个气死人不偿命,胆敢把堂堂皇子都扫下马的中原女孩。

    “你倒是像一个男人了。”轻尘淡淡一笑,依旧没有暴露出太多的情绪,好像只是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在闲话当年一般。

    瑞祥微微一愣,然后摸了摸自己脸颊上扎人的胡茬子,无奈地笑了:“也是,我可没资格笑你,我比你狼狈多了。”

    “你为什么要见我?”轻尘开门见山了。

    “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见谁。”瑞祥眼里好不容易出现的那一瞬间的神采也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你想让我帮你?”轻尘盘腿坐在那,清秀的小脸微微一沉,眉间蹙起,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件事情:“对不起,我不能帮你。”

    苏白拉将被处死,罪名的确是岩止扣到她头上的,可尽管如此,她孟轻尘还是一点也没有怜悯她的意思,唯一让她感到有一些揪心的,就只有瑞祥了,她宁可这个家伙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野蛮傲慢又讨人厌。可这是岩止要做的事,也是他们匈奴的事情,她孟大将军并不想管。

    瑞祥苦笑:“从前我忍辱负重,不愿提父亲与兄长的死,是因为我的母亲还在,我必须从他手中获得权力,才能保护母亲的性命。但我根本就低估了他,他连自己的父亲母亲都可以除掉,又怎么可能留着我与母亲大人作为他的心腹之患活在这个世界上?”

    轻尘没有说话,岩止的确根本就没有要留着苏白拉性命的意思,斩草要除根,他不可能留着任何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之所以等到如今才动手,定然有他的原因。她不能帮瑞祥,她也无法帮他什么。

    轻尘起身便想走,她的确不是一个良善之辈,可她却担心自己到最后会无法拒绝瑞祥,孟大将军有些头疼,她最见不得昔日意气风发的人,如今落得这样狼狈的境地的模样了。

    “轻尘!”瑞祥忽然探出一只手,急切地抓住了轻尘的一只手腕,隔着一扇牢门,他触到了轻尘腕间那个镯子,瑞祥的手微微一僵,但随即便又再一次加重了力道,不让她走。

    轻尘被瑞祥抓住了手腕,她皱了皱眉,可是并没有直接挥掉瑞祥的手,她清瘦的身影站在那,孑然一身,但与瑞祥对视时,却一点也无法让人有功夫在乎原来她是如此的矮小。

    瑞祥的手是那么用力,冰凉的手碰上她的肌肤,冷得轻尘顿时打了个冷战,她站在瑞祥的面前,眼神平静得仿佛从来不曾有过波动,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瑞祥,倒映着瑞祥垂下头神色复杂看着她的模样。

    “我不原意帮你,至少可以保住你的性命。”轻尘直视着瑞祥的眼睛,很冷静地为他分析道。

    她很清楚瑞祥的个性,苏柏拉将被处死,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以卵击石,拼了全力去救她,可那样做的结果,不仅不可能全身而退,只会给岩止更加光明正大的理由将他也一并射杀了。

    “轻尘!”瑞祥的眼神几乎已经变成了哀求,定定地凝视着这个在他年少时光里不断盘踞在心头的模糊影子,这个娇小却个性冷酷的中原少女,是他整个少年时光的寄托,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过她,可他自打差点从马上坠下一命呜呼后醒来,脑袋里就总会浮现她的影子,从最初恨得咬牙切齿,到最后迫切想要见到她,再到后来甚至想要让她做他的王妃,一辈子好好宠爱她,无论如何,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是他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她能帮他!

    “瑞祥。”轻尘似乎有些生气了,她就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

    “我没能阻止那个人弑父杀兄弟,现在,我唯一能保护的就是我的母亲,即使是死了,我也问心无愧,若是苟延残喘地独自活着,那就是行尸走肉,只会让我衍变为心里只有恨的恶魔,那样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我对王位根本就没有兴趣!从小我就知道,即使这个匈奴王的位置不会由那个人坐,那也会落到我图格兄长的头上,我从来没有惦记过这个位置!假如侥幸让我救得母亲大人逃脱,我与母亲大人会永远消失在王城,消失在那个人的眼前。即使不幸失败了,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那对我来说就是个解脱,你,明白吗……”瑞祥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轻尘眼里的冷漠,他真的担心,她会就那样一走了之。

    光线太过昏暗了,即使轻尘仰着头,也无法真切看到瑞祥此刻的表情,可他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太过用力了,几乎要将她的骨头都给捏碎了。

    良久的沉默,就连瑞祥也沉默了,因为他该说的都说了,是啊,即使是喜欢她,那也是他的一厢情愿,她没有义务要回报一个人的感情,更没有义务要在这个时候怜悯他同情他,为了他而冒险。

    可那个手镯……

    他知道,无论如何,那个人一定不会为难孟轻尘,即使她犯了再大的错,他也不会为难她,他瑞祥有这个自信。

    “我知道了。”轻尘沉默了许久,终于,她缓缓垂下了眼帘,反握住瑞祥的那只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仿佛如释重负一般,瑞祥笑了,他松开了抓着孟轻尘的那只手,身子定定地矗立在那个地方,像一尊石雕像一样,定定地凝视着轻尘离开的清瘦背影,像是在做一个无声的告别,告别孟轻尘,告别年少时期的他自己。

    轻尘当然知道瑞祥一直在看着她,可她没有回头,那回头看到的也许就是最后一眼,她不想看最后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自己与瑞祥的交情,称不上有多深厚,但此时此刻,她的确是很心疼那个曾经傲慢张狂不讲理的少年。

    他是恨岩止的吧?西域人是那样信奉天神,相信着人死后会被死亡之神带走,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所以瑞祥极力不让自己被恨意冲昏头脑,变成一个魔鬼。

    可世事就是这样,无法说清到底谁对谁错,就如同,爹爹所说的那样,她孟家为了守卫国家和黎民百姓,杀了无数的敌人,剑上沾染了无数的死魂,可他们都不是魔鬼。

    ……

    当天夜里,王城里忽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向戒备森严的天牢里,那些牢门牢锁都是坚不可摧的,可竟然还是发生了有人从天牢里逃离之事,而那个人,还是匈奴的皇子,不久便要封王的瑞祥殿下。

    轻尘从外面回来,绿芜立即接过轻尘脱下来的披风挂了起来,抱着暖手炉塞到她的手中,见自家将军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绿芜自然也是什么也没有问。

    天快要亮了,轻尘并没有睡意,索性就不睡了,待身体暖和了一些之后,便让绿芜服侍她换了一件衣服。

    贡桑进来后,也微微有些诧异,因为这个孩子从来没有起那么早过,外头的天才刚亮不久呢。

    贡桑将早膳放在了桌上,先侍奉轻尘在热水里洗漱过后,才为她将膳食一一从暖盒里装盛了出来。

    轻尘一声不吭地便坐下吃,一点也不挑食,睡醒过后的小白鼠大人终于吱吱吱地从床上翻了个身,灵活地跳上了桌子,有模有样地在轻尘洗过脸的热水里沾了些水,然后在自己的鼠脸上抹了一把。

    贡桑只觉得好笑,这只小白鼠简直像成精了似的,学起人来,有模有样,它似乎十分喜欢孟姑娘,孟姑娘对它的态度虽是不冷不热地,可那默认的姿态,看样子是没有要把它丢出去的意思了。

    贡桑拿出一个小碟子倒了些食物上去,小白鼠大人当即蹿了过去,看来是饿得不轻,一点也不害臊地和孟轻尘一起用早膳。

    用过了早膳,轻尘接过湿布抹了抹嘴,小白鼠大人也学着照做。

    “今日便会在城外举行祭天大殿,然后施行对苏白拉的绞刑。”贡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冒出了一句。

    轻尘递回湿布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才将那个动作继续,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岩止呢?他会亲自祭天然后监刑,是吗?”

    见这个孩子总算开始懂得关心王正在做些什么,贡桑的眼里很快地闪过了一抹笑:“王吩咐了,这件事结束之后会再来看姑娘。”

    说起来,这孩子也到了十五岁了,葵水也来过了,想必匈奴的好事应该不久了,谁都知道,自打孟姑娘与王从东胡回来,两人之间就有一种微妙的气息在涌动着,不知道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傻丫头最近似乎学会脸红了。

    轻尘此刻正皱着眉若有所思着瑞祥的事,祭天继续进行,看来瑞祥从天牢里逃出的消息应该被岩止给压了下来,否则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还继续举行祭天和绞刑呢?岩止这么做,究竟是想做什么?

    轻尘这皱眉思考的模样,落在了贡桑眼里可就又是另一回事了,贡桑慈爱地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当这个孩子是在埋怨王回来之后一直无暇顾及她之事。

    ……

    这一天过得十分难熬,轻尘手里捧着一本书,可大半天都没有翻过一页。小白鼠大人百无聊赖地打了打呵欠,定睛一看,外头的天都黑了,而孟轻尘今日却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屋子。

    轻尘这乖巧的表现,惹得贡桑心里更是早就眉开眼笑了,孟姑娘这是寸步不离地待在屋子里等着王来呢?

    屋内的烛火很明亮,屋外的夜空却漆黑一片,这几日连着多天都不见星辰,看来天气并不是很好,冬季快要结束之前,总会连下十多天大雪的。这个时候的中原,想必已经是春暖花开了,而西域漠北,却依旧寒风料峭。

    寒风由窗外扑来,割的轻尘双颊生疼,怀里抱着的暖手炉早已经不热了,绿芜紧了紧没关严实的窗户,正要接过轻尘手里的暖手炉,欲换些新的薰木进去。

    门忽然被打开了,外头的侍女恭敬地向那位匈奴的王行礼,屋内的光亮顿时簇拥而上,霎时间将这个男人深邃的轮廓给勾勒了出来。

    那道从黑暗中走来的高大身影,让绿芜的浑身顿时一颤,可她从来不向一个西域人行礼。

    轻尘的眼神微微一动,然后站起身,她当然知道绿芜的心思,绿芜也是出自将门世家,自小和她一起长大,她先前之所以会吃那么多苦,恐怕就是因为不愿意向匈奴人低头。

    “绿芜,你先下去吧。”轻尘顿时回过神来,拍了拍绿芜的肩膀,微笑地朝她点了点头。

    “是,小姐。”见到岩止,绿芜的脸色有些苍白,点了点头,她便从屋子里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关于这一点,岩止倒是不与轻尘计较,看她护犊一般的举动,他只觉得好笑,看来不只是这个小女人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就连在她身旁侍奉的一个中原女奴都对他畏惧得很。

    岩止身上仍然穿着墨黑色的王袍,看来是刚刚回到王城里,连沐浴都未曾来得及就直接来这里了。他从外面走来,身上还带着寒气,顿时让这个原本温暖的屋子降温了不少。

    “在想什么?”他忽然大步朝轻尘走来,英俊的脸上带着颠倒众生的优雅微笑,轻尘一愣,然后迅速向后躲开来,脸颊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微微涨红了。

    岩止的心情看上去果然是不错,他不仅没有计较绿芜刚才无礼的态度,就连这个小女人拼命往后躲,他都没有表现出一点恼意。

    岩止抓住轻尘的手,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然后像往常一样把她给抱了起来。

    将这个娇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岩止忽然皱起眉来,眼中有一些严厉的斥责之意:“穿得太少了。”

    “岩止,今天……”轻尘蹙了蹙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这个问题。

    岩止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后轻轻挑起性感的唇角,幽沉凝视着她:“今天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

    轻尘白皙沉静的小脸上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可她清澈的黑眸还是不自然地微微闪动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沾染着方才从窗外打进来的一丝雪雾,她揽着岩止的脖子,低下头来看他:“发生了什么事?”

    岩止目光幽深地注视着轻尘的脸上的每一丝变化,他忽然笑了,那俊美得蛊惑人心的笑容,却结结实实地让轻尘的心底一沉,很不好的预感。

    岩止抱着轻尘坐到了床榻上,拉过毛毯将坐在窗户风口处被吹得全身发凉的小家伙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他温热的大掌将她的两只纤细的小手给覆在了中间,试图捂热它们:“今日祭天上报天神处死叛徒死囚苏白拉……”

    岩止慢悠悠地说着,轻尘却听得格外认真。

    他似有若无地抬起深邃莫测眸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说道:“一个蒙面人突然突破重兵把守,妄想劫囚,最后被乱箭射死。”

    轻尘的心底一颤,眼帘也微微往下垂,果然是这样吗……

    岩止忽然抬起一只手,勾起了轻尘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你猜,那个人是谁?”

    他分明笑得如此温柔,可眼底却有一股让人心颤的警告意味,这是严厉与温柔交织的威严,逼视着轻尘那张看起来十分淡然的脸。

    “是瑞祥。”轻尘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复杂,可这个结果仿佛又在她的意料之中,在她决定要帮助瑞祥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时候,不就知道这个结果了吗?

    可是,岩止……

    瑞祥的死,在他的计划内,他是刻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她去看瑞祥的,因为他早就料到瑞祥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劫死囚,乱箭射死,然后才知是被射死之人瑞祥殿下,一切都那么名正言顺,可如今无论是苏白拉还是瑞祥,通通都铲除干净了,不会再有人议论当时的政变之夜了。

    她的神色如此复杂,岩止岂能看不明白?

    轻叹了口气,岩止忽然放柔了眼中带着警告意味的严厉目光,她将轻尘圈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俊逸精致的容貌在烛火的映照下,覆上了一层神秘又惑人的光彩,漂亮的唇角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看似在笑却让人心中莫名畏惧地向上勾起,他毫不掩饰地向这个小女人展示了他的不悦:“轻尘,你不应该怨我利用了你,杀死了瑞祥。你应该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你不愿意背着我放了他,现在他还可以活着。”

    轻尘咬着唇,不说话。

    他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小女人看过去懂事安静,实际上他简直就是在哄小孩,这个孩子,恐怕会是他必须哄一辈子的小孩了。

    岩止放缓了语气,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轻尘的耳际,惹得轻尘又一次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脑袋:“你是我岩止的人,以后,心里只准为我着想,不要瞒着我,也不要为了任何人与我对立。我愿意纵容你这一回,是因为犯错的是你,不是别人。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把我说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

    额?

    轻尘眨了眨眼睛,脑袋顿时又短路了,这样的话,她从来没有听过,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教训她,可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奇怪,就像……就像爹爹对娘亲说话时的语气,那么温柔地……充满爱意。

    “明日我将离开王城,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国中的事务会由容和与长老院共同处理,我不会去太久。”岩止忽然转移了话题,听得轻尘一愣一愣的。

    明日他要离开大贺城?这就是今夜他要来这里看她的原因吗?

    “你要……离开?”轻尘简直是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岩止可是一国之君,这一回他要离开王城,显然是秘密进行,匈奴之王突然离开王城,一声不响地,他这是要去哪?目的是什么?

    “中原。”岩止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如期地在她脸上看到了惊讶的神情,还有那清澈的眼眸中无法掩饰的动人光芒正在闪烁着,中原这一个词,看来对她仍然充满了吸引力。

    轻尘张了张嘴,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匈奴王要一声不响地进入中原,岂不是身陷敌营?可她是大秦的守护者,自己却知道了这个秘密,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情况啊!

    岩止淡笑地看着她,然后轻轻地在她的额角映上了一个吻:“这一回,随我同行的只有莫和几名暗卫,并非好玩的事。你乖乖待在王城里,待我回来后,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将会变得很忙碌。”

    他说过,他不会让她有机会再踏入中原一步的,不管那个地方对她有多大的吸引力。

    重要的事?

    轻尘一脸迷茫,岩止一点也不意外她会有这种表情。

    “我将会变得很忙碌?难道你要我为你效力吗?”轻尘微微蹙眉,她的确是欠岩止一份养育之恩,可岩止如何知道她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他要她如何为他效力?

    轻尘的话音刚落,岩止愕然地望着她好一会儿,然后竟然肆虐地笑了出来,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好象炙热的太阳绽放出了万丈光芒,哦,对了,他是太阳之子。

    轻尘不明白岩止为什么突然笑了,可她看着看着,竟然也看得愣住了,挪不开眼睛。她从来没有见过岩止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笑着,她真真切切地在他眼底感觉到了愉悦的心情,不再是脸笑神不笑,漠然深沉的诡异。

    岩止忽然笑意盎然地凑到轻尘的耳边,不知道低声在她耳边呢喃了些什么,下一秒,轻尘整张小脸顿时刷地一下涨得通红了,连脖子和耳根子都跟着红了起来,而岩止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只是似笑非笑地在她的嘴角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然后将她放到了床上,把毛皮裹得严实:“睡吧。”

    她的眼窝下方都黑青了,想必这个丫头昨天到现在该是根本没睡着过。

    直到岩止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这个屋子里之后,轻尘几乎石化了的身子才渐渐地恢复了一些知觉。

    他说……

    待我回来之后,太阳神阿莫和我匈奴所有的子民,将会见证你我的结合,轻尘,到时候你将会很忙。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根本就是通知她一声而已!

    ……

    第二日,轻尘起得很晚,因为她昨夜一整夜,脑袋都跟要炸开来一样,根本无法入眠。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的眼睛下方还是带着越发严重的黑眼圈,看来睡得一点也不好啊。

    她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中午了,西殿的戒备越发森严,她在王城里见到了容和和长老院的大臣们从金殿里走了出来,看来岩止已经不在王城里了。

    “小姐?”绿芜轻声唤了唤,不知道她家将军为何会突然走到这里。

    “绿芜,我们回去。”轻尘迅速收回了目光,脚下一转,带着绿芜回到了屋子里,关上门。

    见自家将军突然变得这么严肃,绿芜更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探了探脑袋,确定了外面并没有人,贡桑也正忙碌着尚未过来之后,绿芜才转过身来,神情也有些紧张地盯着自家将军,等着她的吩咐。

    轻尘倒是被绿芜这幅紧张的模样给逗笑了,摇了摇头,她才轻声说道:“绿芜,我要去大秦。”

    很平静的语调,脸上的表情也自始至终如此沉静淡然,可绿芜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身体还因过分激动而隐隐有些颤抖,好在她很快便压抑下了这股波涛汹涌的情绪,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压低:“小姐,我们……真的可以?”

    轻尘微微一愣,温柔地看着绿芜,神情有些愧意:“绿芜,你必须留下。”

    “小姐……”绿芜这才想起,将军方才讲的,是“我”,而非“我们”,顿了顿,绿芜还是笑了,眼里一点可惜之色也没有:“绿芜一切听从小姐的安排。”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一人要扮演你我两人的角色,还不能让贡桑起疑,能做到吗?”轻尘并不担心绿芜无法完成这件事,年少之时,绿芜曾跟着无名钻研过易容之术,无名是个极慷慨之人,向来有求必应,名师出高徒,绿芜的易容之术是学得相当精湛的。

    她的确是无法现在就将绿芜带回去,在中原正在进行的事情十分凶险,再加之岩止忽然前往中原,轻尘不知道其中又会发生什么样大的变故,只好将前往中原的计划提前,那里一切都尚未有定数,绿芜的身体情况欠佳,留在这,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小姐,您尽管放心。”绿芜拍了拍胸脯保证,轻尘被她给逗笑了,总算暂时把昨夜折腾了她一整个晚上没有睡着的事情给咱是抛到了脑后。

    ……

    以轻尘的本事,离开大贺城并不算太难,更何况还有绿芜与她相互接应着。

    她在城外牵走了一匹马,在这个时候,大多数马都很瘦,轻尘倒也不是很在意,只是行程慢了些。

    出了绿洲,茫茫大漠,一望无际的荒芜,夕阳西下,金色的沙漠染上一层瑰丽的红,壮观无比。到了夜里,大漠上的气温会骤然降温,在加之正处于寒冬初春,轻尘倒是能忍,那匹瘦马差点就一命呜乎了。

    不知道这是第几天了,轻尘所带的干粮和水已经快要吃光了,但好在她已经进入了大秦与西域接壤的疆界,这是一个人群混杂的边城,进入中原,都必须先经过这里的。

    处于两地接壤处的边城,若是发生了战乱,第一个遭殃的必然也是这里,但若放在平时,此地反而因为所接触的种族人群众多,胡汉交接,商人频繁往来,若论起繁荣,倒一点也不比咸阳城逊色。

    轻尘进入边城之后,便找了一间客栈歇息,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男装。

    如此一打扮,倒还真真是个俊逸翩翩的英俊少年,墨青色的衣袍穿在身上,举手投足间皆英气凛然,洒脱自如。她并不常笑,甚至神情还有些清冷,就像一只桀骜的鹰,温润之下是让人不敢直视的凌厉。

    轻尘重新在边城买了一匹马,她并不想在这里逗留太久,无名的传书已经接到了,这人脾气古怪,明明所有孟家军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孟将军出了事,已经死了,可无名在收到她的四字信函之后,竟然连问都不问就认定了她就是孟轻尘。当年他只答应辅佐她十年,十年之期早已经过去了,却依旧肯为她做这些事,定然脾气大着呢,她若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咸阳,以这家伙的脾气,很有可能拍拍屁股就回山里了。

    丢了一锭银子在马厩外的桌子上,轻尘眼也不抬,双手环胸立在那:“请给我一匹马。”

    桌子上的那锭银子被人收了起来,男子双手的袖子都挽了上来,穿着青棕色的马夫装,头上戴着一顶斗笠,但身形却很高大,他牵着一匹马走到了轻尘的面前,手中执着缰绳递给了她,他的嗓音温润如玉,却又带着狂放不羁潇洒随性:“轻尘。”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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