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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四,昭蜀的孟兰节,俗称鬼节,这一天人们在晚上出行时会戴上各种各样丑陋的脸谱来给自己壮胆,久而久之,这一天成了帝都年轻人觉得最为时髦的玩法,他们热衷于戴着脸谱攀比谁的脸谱更为特色,这一天夜幕一降临帝都的街道都是形形色色带着脸谱的人,商贩们也会向人们兜买脸谱,鬼灯。
这一日清晨,青萝就让绿竹出宫去买来了几个模样狰狞的脸谱,打算晚上出宫去,其实,老早以前,每年的这一天青萝都希望和笙歌戴着一模一样的脸谱混在川流的人潮中,手牵手的跟着人潮走,就是什么也不干她也觉得浪漫的。
昨日,小姜告诉青萝王上今日下午没有安排什么事,也就是说会早退,青萝乐滋滋的把那灰褐色的在眉中间用红色颜料画着太阳的脸谱往自己的脸上比了比,再满意的把那两个一模一样的脸谱放在一边,小楼会喜欢的。
戴着遮挡去自己身份的脸谱像普通人一样大摇大摆的走在闹市区,这是他从小到大的肖想。
今晚,她要和他带着面具和他走在永安街上,她要指使他为她做着做那,她要他当她完美听话的情人,在她耳边说着甜言蜜语的情话。
晌午的时候,青萝靠在一边打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萝醒来时绿竹,绿珠坐在一边缝制着香袋,看了一眼日头,已经偏西了。
“小楼还没有回来么?”青萝觉得奇怪,刚刚她仿佛听叫了阿喜的声音了,阿喜现在已经荣升为记事官,专门跟随在君王身边安排她的行程。
那一向节奏有点不对盘的姐妹两此刻竟然十分有默契的同时摇着头。
晚膳时间笙歌也没有回正阳殿,青萝问前来布菜的朱执事笙歌是不是遇到了麻烦事,他也摇了摇头。
今日怎么大家都喜欢摇头。
夜幕渐临时,他还是没有回来,而且,青萝也没有见到小姜,要是往常他晚回来的时候一般小姜都会过来通报。
看了一眼天色,青萝不甘心的把脸谱戴在脸上再放下,那两个脸谱她很喜欢呢,现在要戴着它和小楼招摇过市已经是不可能了,从宫里赶出去那时大家该都散场了。
更鼓深沉的时候,青萝让绿竹绿珠先回去。
这寝宫仿佛变得更大了,青萝拿着书靠在了一边的软榻上,下一次钟楼的报时声响起,青萝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仿佛过了很久,隐隐约约间听到外面有声响,好像是小姜的声音,青萝这下醒了,她拨开了珠帘。
大殿里,笙歌正趴在了长椅上,小姜和朱执事一个正扶着他,一个正拿着毛布帮他擦脸,而那趴在长椅上的人俨然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
让他们把笙歌扶到内室里,让他半靠在她方才靠的软榻上。
小姜和朱执事退下后,青萝拿着温水给他擦拭脸,给他松腰带,脱去了他的鞋,想给他脱外衣的时候,他就这样扑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她。
因为承受不了他的重量,青萝只能把半蹲着改成了半跪着。
这人,每次一喝醉都会找罪让她受。
想让他重新躺回软榻上,刚一动,他就紧紧的抱住了她,在她耳畔喃喃的,模糊不清的说着。
青萝放在他肩上的手一顿,再侧耳去倾听,听着听着心里泛起了一阵无力感,他说。
“小。。小枫,真有趣。。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有趣的事情。”
然后,他像孩子一般的趴在了她的肩上傻傻的笑着。
青萝的手从他的肩上掉落了下来。
原来,在她等他的时光里,小枫带着她的小哥去认识世上有趣的事情啊!
怎么办?李青萝把她觉得有趣的事情全教给了他,也让他全都认识了,现在,李青萝再也没有更有趣的事情告诉他了。
没了,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把他从软榻上移到了床上,这人太重了,把她弄得筋疲力尽的。
痴望着那已经陷入了酣睡的人,许久,青萝转过身,拨开了珠帘,脚步轻飘飘的,在刚刚笙歌趴着的长椅上,放着一个脸谱,那个脸谱是白色的,脸谱的嘴一边是笑着的一边是在哭着的,及其怪异的模样再加上是纯白色的看着挺吓人的,绿竹也有一个,说她戴着要去吓她夫君的,她还说这是今年孟兰节最时髦的脸谱,她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手轻轻的抚摸着那脸谱笑着扬起的嘴角,半边笑着半边哭着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
青萝走出殿门,守夜的执事宫娥在打着盹,眉目安详。
把守正阳殿宫门的侍卫给她行礼,青萝皱着眉头问那些侍卫:“你们整夜站在这里不困么?”
那些侍卫目无表情,纹丝不动。
青萝讪然,好像她问了一个蠢问题,可在这个时刻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这静悄悄的夜她心里头空空的。
走下了台阶,一级一级的下着,现在她要到哪里去呢?有什么地方她可以去的?抬头望了一眼天际,凌晨时分的星光亮得吓人。
一阵的口干舌燥,手往那平常放水的地方一摸,笙歌撑起了身体一口气把那水喝光,望了一眼天色,天刚蒙蒙亮,显然,他起早了,头还是晕晕然的。
不该喝那么多酒的,笙歌模模糊糊的想,重新躺下,习惯性的去找身边的人,手一捞,没捞着,再一捞,还是没有捞着。
酒意全都飞走了。
一声“来人啊”把正阳殿一众的人等慌慌张张的带到了大殿,他们第一次见到君王如此的狼狈的出现在大殿上,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赤着脚,摇着老执事的肩:“阿萝不见了,她去了那里了。”
那个清晨,他们一个早上都在找那位安静,偶尔笑起来很好看的李姑娘,然后,那位叫绿竹的老跟着李姑娘的脾气不好的侍女把两个脸谱狠狠的塞到了君王的手中。
她说,这玩意奴婢已经为李先生连续好几年买好几次了。
然后,君王就怔怔的望着那脸谱发呆,手一摆,示意他们全部出去。
上早朝的时候,那些离君王位置较为近大臣们发现他今日明显心不在焉,还一反常态的任凭文御史喋喋不休,只是他的眼睛不是的投向了离他有十尺来多距离的随身记事官,早朝上至一半,记事官上前在君王的耳边在说着些什么。
很快的,主监事上前宣旨,君王身体不适,提早退朝,那些想去拍马的臣子们被另外的四名监事挡住了,慕容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匆匆越过雕满龙形图腾的圆柱,最后,几乎用跑的了。
身体不适?慕容对他的背影腹诽,那样还叫身体不适?
笙歌赶回正阳殿时,青萝正在收拾衣物,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在背后抱住了她,再小心翼翼的问,阿萝,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没有回答,手却没有停下。
笙歌抢走了她手中的包裹,把它藏在背后,嬉皮笑脸:“不许告诉我你想回轩朱园。”
昨晚在观星台呆了一晚,青萝觉得困倦,她没有再理他,俯下身去那那些她常看的书,抱起书就往外走。
她凝重的神色让笙歌觉得慌张,他拉住了她的手,可怕像上次一样弄疼她改拉着她的衣袖:“阿萝,对不起,昨晚。。。”
垂下眼睛,不敢去看她:“昨晚,小枫让我陪她,她说那次中秋夜没有看成摇色子心中遗憾的很,她说希望我陪她一起,她说她想带着脸谱到街上去游玩,她说她想参加那些有趣的活动,她说在孟兰节就要玩的尽兴。。。”
“所以,就喝了酒和她参加了最有趣的活动,那些活动有趣得你觉得这世间竟然还有这么有趣的玩法,所以,乐而忘返,忘了在正阳殿有一个人在等着你?”
“我。。。”笙歌呐呐的说:“我没。。。没忘,我只是喝醉了,阿萝,我答应你下次不喝酒了,不喝了。”
“原来,你一喝酒就会忘了回来,忘了那个在正阳宫等你的人。”青萝摇着头苦笑。
笙歌手一扯,把她扯到自己的怀里,他不住的说着:“不是的,阿萝,你明知道不是的,你明知道的。”
“那好,我问你,昨晚当丹枫提出和你一起出去,你有想过拒绝吗?”
回答青萝的是一阵沉默。
“我再问你,接下来你们出城去,丹枫要你做的事,你有一次想过拒绝吗?”青萝再次涩声的问。
又是一阵沉默。
点了点头,青萝退出了他的怀抱,抬头,他在逃避着她的眼神,什么时候,他们开始变成了这样了?
闰月还真说对了,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愧疚感达到了某一种高度时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
任凭是举世无双的楼笙歌,也亦然。
青萝没有再看他,也垂下了眼睛,说。
“先是你抱着我的时候叫的是小枫,接下来我还需要承受一些什么,你告诉我。”
这句话本来不想说的,不想的,可青萝在这一刻觉得委屈,她很希望和他带着面具到永安街去的,追随着那里的人潮,跟着那些人大声的吆喝,借助着那面具像尘世中普通相爱的男女享受平凡单纯的快乐。
没有背后跟着让她感到总是不自在的侍卫,没有这不能吃那不能碰。
不会因为某个孩子手中的炮竹无意中落在他们的脚下那些侍卫们就赶跑了一个集市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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