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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那天若安正在图书馆查资料,背后忽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回头一看,正对上陆建一那对深邃的眼睛。
陆建一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巧了,问你件事。”
“什么?”
“上回在你家吃的蛋糕哪儿买的?”
“哪天?哪种?”蔓蔓是个蛋糕痴,他们家吃过的蛋糕多了去了。
陆建一说:“就是蔓蔓吃了三块,被我抢了一块,老大不高兴那个。”
“哦~~那个提拉米苏。”若安心下了然,“在解放路上,有点远。我给你画个图。”
“好啊。”陆建一说,只是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可惜身上没有纸笔。
若安找了枝笔,正想要再找张纸,就听见陆建一说:“有了,还好还没扔掉。”说罢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粉红色信封,嚓嚓几下扯开,把一张粉红信笺的背面铺在若安面前。
若安约略画了个地图,正要递回去,忽然觉得这粉红的信笺颇为蹊跷,便翻过来看了看。
“四季可以安排得极为黯淡,只要太阳愿意。人生可以安排得极为寂寞,只要爱情愿意……”
若安笑了:“哟,陆建一,这不是谁写给你的情书吗?”
“哦,是吧。”陆建一答得漫不经心。
若安挑高了眉毛:“你难道都不看?”
“粉红的,有什么可看的?”陆建一低头研究地图,漫漫应道,“反正都是差不多的意思。”
若安欲言又止,只是脸上分明写的是“不敢苟同”。
陆建一抬眼看看她:“也不是都不看。象今天,如果一时找不到草稿纸,要废物利用一下,难免就看到了,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若安抚额叹了口气。
陆建一这才正色说:“有时候是认识的女生写的,多尴尬,还是当作没收到过更好。”
“那这封呢?”若安扬扬手里的粉红信笺,“这封已经看了,成还是不成,你总该给个话吧?”
陆建一把皱巴巴的信封递了过去,默默地笑笑:“你怜香惜玉,你帮我回吧。”
若安愕然:“我回?写什么?”
陆建一已经扭头打算走人,边走边回头说:“就说我有喜欢的人,叫那谁早点死心。”
所以才有了那个她,那个与陆建一一起被席慕容感动的不相干的女人。
只是蔓蔓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陆建一和若安搞了地下情,而她竟然不知道,这怎不叫人神共愤。所以等她风风火火地赶到A 大,敲响陆建一宿舍门的时候,兀自气鼓鼓的象一条充了气的鱼。
开门的是一个披着长发的叛逆青年,竹竿一样的身材,顶着长发象一根拖把。拖把男看见蔓蔓,怔了一怔:“你不是照片上那个胖丫头吗?不过现在没那么胖了。”说罢对着走廊大声喊:“陆建一,你家胖丫头来了!”
陆建一不知从哪个房间钻出来,麦色的皮肤泛着微红,双眼忽的闪了闪:“蔓蔓?你怎么来了?”
把蔓蔓让进屋,拖把男很适时地甩了甩头发,反叛地走了。蔓蔓找了张硬板凳坐下,摆出审犯人的派头,气势汹汹地递上那封回信:“陆建一,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陆建一端详了半天那张信纸,眉头一皱:“怎么会在你这里?”
“对,没错。” 目露凶光,蔓蔓抛出了震撼人心的一句话,“情书都是我写的。”
陆建一那从来都波澜不惊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不,是惊慌。蔓蔓得意地想,随即说:“不过,我是替我同桌小妍写的。”
陆建一轻轻“哦”了一声,突然也坐下来,开始哗哗地翻桌上的报纸,长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了一片阴影,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最近没小说看了?怎么想起来给我做媒?怎么样,长得漂不漂亮?”
唉?蔓蔓有些意外。原来漂亮就可以吗?她还以为火箭是座攻不破的碉堡,原来他关心的不过是漂不漂亮。一阵挫败感爬上心头,她嘀咕:“……应该算漂亮吧。”
陆建一抬了抬眼,默默地笑了笑:“算了吧,你的同学,那么□□,谁会有兴趣?”
这下蔓蔓觉得连带受到了侮辱,愤愤说:“那叫青春逼人好不好?男人不都喜欢年轻的吗?”
“不是吧。”陆建一继续低头翻报纸,嘴角的笑意却加深了几许,“我就喜欢三十五岁,头发盘得高高的,穿紧身职业装的成熟女性。”
切,什么恶俗趣味。蔓蔓在心里不屑,伸出一掌,拍在哗哗作响的报纸上:“来来,快交代,你跟我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建一放下手里的报纸,抬眼望她:“你没先去找若安问问?直接就杀到我这儿来了?”
蔓蔓坚定地点头。先找谁还不是一样?只要不给串供的机会就好。
“那么,”陆建一还是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你很生气,是因为我和若安在一起了,而不是因为若安和我在一起了?”
什么嘛!蔓蔓又皱起了脸:“你和若安,若安和你,这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火箭你一定是想把我绕晕了就忘了生气!”
火箭探过身来,仿佛凝神想了想,然后望着她笑了。有时候连蔓蔓都觉得,他笑起来弯弯的嘴角,样子很好看。他伸手缓缓轻拍了几下她的头:“别生气了。天都黑了,小朋友该回家了。我送你回去。”
他说罢拿过外衣朝门外走。蔓蔓跟在后面很无奈:“喂,等等,我不要走,你先说嘛!”
“说什么?”
“说你跟若安怎么了?”
“我跟若安怎么了。”
“你倒是说啊?”
“我不是已经按要求说了吗?”
“你你你!”
蔓蔓很想踢他两脚,只是他个子高腿长走得太快,蔓蔓追上他已属不易,哪里腾得出脚来做彪悍状。
春天的夜风徐徐的,覆在脸上如水一般凉。蔓蔓坐在夜班公共汽车靠窗的座位上,抱紧了双肩打了个喷嚏。
火箭捅了捅她:“跟你换个座位?”
蔓蔓别过脸望向窗外不理他,他于是站起身来关上了窗。
侧脸看了看蔓蔓因为生气而皱在一起的包子脸,火箭“嘿嘿”地轻笑了几声。近来火箭愈发恶劣了,每每她生气,他就觉得很有趣,好象怎么看也看不够。
“肚子饿了吧?”黑暗中火箭不知从哪里变出个纸盒子来,稳稳地放在她的手掌心里。
一块提拉米苏蛋糕胖嘟嘟地立在盒子的中央,在昏黄的路灯映照下,显得格外诱人。蔓蔓拿起来咬了一口,甜甜的又带一丝咖啡的苦味,正是她喜欢的味道。
“火箭,”虽然下了决心要将生气进行到底,蔓蔓还是忍不住闷闷地开了口,“如果你做了我姐夫,我是不是就可以对你予取予求了?小姨子都有这待遇吧。”
陆建一点了点她的脑袋:“想什么呢?你现在难道不是对我予取予求?”
“啊!”蔓蔓不满地叫,忙不迭揉了揉额角,揉得额角一头的奶油。
火箭却“哧”地一声笑了,塞过来一张纸巾:“二师兄,你这么爱吃甜食,当心以后胖得嫁不出去。”
“二师兄?二师兄是谁?”蔓蔓胡乱擦擦额头的奶油,不得要领。
火箭夺过她的纸巾,轻轻抚上她的额头,笑了一个奸计得逞:“天天看小说,也不知道看点有营养的。四大名著不看?沙僧的二师兄,天蓬大元帅是也。”
哦,原来拐弯抹角又挨骂了。蔓蔓不忿,觉得有必要挽回面子:“切,追我的人多了去了,天晴的时候从高二一班门口排到操场上也排不完,下雨天也至少要排到楼梯口。再不济,再不济我嫁给张旭峰总可以吧。”
额头上正在擦头发的手顿了顿:“张旭峰是谁?”
“就是那个天天放学到自行车棚等我的男生。”
额头的手忽地化掌为钩,重重敲在脑袋上:“考上大学前不能谈恋爱,听到没?”
蔓蔓“嗷”地又捂住了额角,怒道:“我脑袋象木鱼吗?为什么老敲我?我知道,你和爸爸和若安就是压在我身上的三座大山,不把我变成三十五岁盘头发穿紧身职业装的职业老处女不肯罢休!”
火箭弯弯的嘴角笑了,黑黑的眸子里月色照得闪亮。
汽车在路上蜿蜒了一下,爬到一个小坡的顶端,底下的夜色点缀着万家灯火瞬间铺陈开来。
“蔓蔓。”火箭的声音在静静的夜里伴着汽车马达的嗡嗡声说。
“嗯?”蔓蔓啃着蛋糕答道。
“若安不过帮我回了封信。早知道是你搞鬼,就不让她回了。”
哦。蔓蔓想,原来如此。本来她也不大信,还是忍不住甩了他一个白眼。
火箭讨好地拍她的头:“我保证,我要有女朋友,你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嗯,这还差不多。蔓蔓低头啃蛋糕。
“还有……”
“嗯?”
“这可是第一个告诉你,再过几个月,等毕了业,我就要去美国留学了。”
米国?蔓蔓愣愣地抬起头,嘴里还塞了一口蛋糕,苦中带甜的味道弥漫到舌根。米国该是个好地方吧?她不禁想了想,咀嚼着蛋糕口齿不清地说:“留学,嗯,多远大的志向。我这个名誉妹子也与有荣焉啊……”
火箭在黑暗里微微笑了笑,静默着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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