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年

第二章五年

    伦辉躺在皮游艇上，由着海风随意吹摆，任意东西。

    天空湛蓝的，除去白的不惹一丝尘埃的云朵，再也没有其他，不时的，几只海鸥会悄悄的掠过海面，折腾出几朵无伤大雅的浪花，习习的海风悠然盘旋，略带点咸腥的味道，是久居城市的伦辉从没体会过的气息，安静中，带着一点俏皮，霸道里，缠着一丝温柔。

    看来，这次夏威夷度假确实不错呢，伦辉想。一直以来，稍显郁郁的心情，有些微缓和。

    下午的阳光，虽然不是很烈，看久了，也会觉得刺目，伦辉索性闭上眼睛，倾听着海鸥的鸣叫，和海水拍打在不远处沙滩上的声音。伦辉的心，在这不算太安静的地方，前所未有的安静下来。像小时候，孤单了，在山头上看白云蓝天，在田野里听蛙叫蝉鸣，伦辉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喜欢亲近自然的人吧。要不，他不会宁可每天早点起来赶着上班，也不从郊区搬到市区。

    五年了，终于不会再想起你就心疼了，伦辉想。心里有轻松，也有失落。时间这东西，确实是不错的疗伤药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某天的清晨醒来，伦辉就再也记不清她的样子了，或许，是一年前，也或许，是两年前，可这有什么关系呢？只是以前的一些记忆，还是会偶尔的蹦出脑海，模糊，却依旧牵绊起心底深处一丝忧伤，没有五年前的撕心裂肺，也挤不出点滴泪水。正是这丝丝难过，让伦辉明白，原来世界上最难受的，既不是撕心裂肺，也不是痛彻心扉，更不是号啕大哭，而是这丝嵌在生命里的回忆，像身体深处的痒，任你双手抓破肌肤，遍体鳞伤，也止不住。

    有些人，时间或许可以帮着忘却，而很多感情，却像掉进水里的眼泪，任凭时间冲刷，也只能是慢慢变淡。

    只是，这慢慢到底是多慢呢？也许是一两天，也许是三五年，也可能，要花掉一辈子，谁知道呢。

    五年前，看着路过的车，路过的她，伦辉实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宿舍的，那时候他觉得，车子不只是路过，而是在他的心上碾过去的。伦辉没有追，没有哭，事实上，除了手心被指甲刺破，至今依然清晰的痕迹，以及那不知被自来水冲到何方的血，真的什么也没有。只是从那以后，伦辉慢慢的沉迷于网游、小说，不再是为了赚钱，可以说是发泄，也可以说是寄托。就这样，从小就觉得生命了无意义的他，带着迷惘，带着空虚在网络与现实里轮回。有室友说他堕落，有室友劝他振作，更有一位仁兄吼着帮伦辉教训那个横刀夺爱的家伙，抢回女友。那时候，伦辉笑了，不过用室友的话来说，你的笑比哭还让我们心疼。

    室友不知道，伦辉不是没有想过争取。只是天生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他，难得冒出来的争取念头，也被黑色轿车的厚重轮胎压的粉身碎骨。

    之后，大学最后一年的时间，就在伦辉的网游与小说中悄然逝去了。一年的时光，淡化了一些东西，伦辉发现自己没有那么恨她了，毕业的时候，甚至还打了个不冷不热的招呼。只是，当伦辉看见她挽着男友的手的时候，心底仍旧有些许刺痛。

    或许，她的幸福，我给不了，但别人能给。伦辉如是想，心中至少有那么点释然了。

    三年前，在几个大城市里晃荡了一年的伦辉，终于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得到了一个不好不坏的差事，说它不算好，是因为在上海那种高消费地区，一个月2000多块钱的工资有些寒碜，说它不算坏，至少伦辉不讨厌那份工作——网站建设和规划，以及，偶尔的为公司罢工的电脑动动小手术，而且上班时间不长，一天只有七个小时。工作之余的时间过多，让伦辉忽然间有点无所事事的感觉，这样的结果是导致伦辉迷恋上了酒吧——当然，这里指的是单纯的喝酒。

    每当醉醺醺的时候，伦辉总会记起一些事情，然后又忘记一些。直到某天，他忽然疯狂的想她，难得的是，被酒精麻醉的某人还真的记起了尘封在脑海中几年的QQ号码，不得不说，生活总是这么充满奇迹，两年多的她居然没换号码。于是从那天以后，每天和她聊天成了伦辉生活的一部分，当然，伦辉是换了个号和她聊的，也从未视频过。

    伦辉对自己说，我只是想知道她过的怎样，只是想有她的消息，真的。

    两年前，伦辉开始往家里打钱，虽然不多，可是听着电话那头父母欣慰的声音，伦辉鼻子莫名的酸了。或者，是因为父亲病了吧？伦辉想了想，找到个很好的借口。其实伦辉知道了，母亲当初不让爷爷看病，确实是没钱，而最重要的原因，是要给儿子上学。伦辉还记得，每次开学的时候，父母总是在最后一天才拿着东拼西凑的一点钱送他去学校。想起这些年对于父母的冷漠，伦辉有些愧疚，节假日总是借口工作忙而不敢回去。一年的时间，伦辉也渐渐习惯了和她网上聊天，安静的听她说她的生活，说她的家庭，分享着她的开心和难过，然后用自己的日记记录下来。只是，还会为她的难过而染上忧伤，为她的开心而挂上笑容，这些，伦辉连自己都不曾注意。

    一年前，伦辉升职了，据说是他工作兢兢业业认真负责，也有人说，是董事长的女儿向董事长求的情，总之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的伦辉同志也算的上一个蓝领阶层了，每天坐坐办公室，看着下属干着自己以前干着的事，拿着以前双倍多的工资，唔，伦辉忽然感觉酒吧里那一直向往着的两百八十八一杯的“空虚情调”似乎也不是那么遥远了。唯一让伦辉觉得不太好的地方，就是兰馨，呃，董事长的女儿，总是有法子让自己的电脑出点问题，然后拖着自己去修，当然，有时候会简单些，比如：阿辉，我有个字不会打，过来教教我

    兰馨这小丫头，伦辉好笑的想，那点小算盘以为能骗谁。兰馨对自己的好感，伦辉很清楚，比如上次升职，比如这次来这里度假，寥寥无几的几个名单，哪里轮得到资历浅薄的他呢？可伦辉不敢接受，古人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是不无道理的，也或许，在伦辉心底，仍然丢不掉那丝牵绊。

    想到兰馨，伦辉突然睁开眼来。

    “这个小丫头，怎么今天下午都没来烦我呢？”伦辉奇怪的摸着后脑勺。然后伦辉看见了，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远离海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