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六十一章 就此别过

    老韩的脸色相当难看,抱着受伤的女儿坐在后座一语不发，肖景清替换赵佳琪接手驾驶座,赵佳琪在肖景清旁边，而苏越无比紧张的看着伸着腐烂双手的丧尸们扒拉着钢化玻璃制成的车窗。

    “该死！”肖景清已经掉转了车头,压着丧尸已经变型的肢体,踩下油门撞向正好堵住大门的桑塔纳，巨大的冲撞下,居然只是让桑塔纳冲破铁门，但却好死不死的将门死死挡住。

    苏越没系安全带，正好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向前面的高座椅，还好没出什么问题,揉揉撞疼的手肘,苏越紧盯前方的困境。老韩明显心不在焉，抱着女儿的手，指节泛着白，黑着张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肖景清此时没有时间去关注苏越有没有再次坐好，老韩会不会因为女儿被咬而分心，因为此时的他已然将车快速退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车轮底下碾压的肢体破碎毁坏，但是除了恶心就再没半分触动。

    “悍马就算再强悍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撞开桑塔纳。”赵佳琪担忧的说道。

    可这是哪有别的办法可行，后路全部被丧尸给堵住，就算此时来了几辆压路车，也不可能将庞大数量的丧尸一路推开压平，一行人唯有将侧门冲开，然后逃出生天。

    “扶好！”肖景清大声提醒在座的所有人，然后再次踩下油门，悍马的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像一头狂野的巨兽，以雷霆之势冲向那辆已经变型的桑塔纳，这次肖景清成功了，不仅大门被飞一半，而且堵门的桑塔纳已经被撞向一边，大半截车身已经暴露在大门之外，悍马顺利的离开北昌大学香樟林。

    此时，一行人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大门的出口虽然已经被破坏，但是空间也极为有限，大量的丧尸混乱的拥挤在门口处，无序的想要追着悍马一同离去，但却只有感觉着汽车离自己越来越远，丧尸们就这样错过了原本可以饱食一顿的猎物，最后只能重新游荡在香樟林的道路上，李雪松他们待着的生物实验楼外也全是闻风而来的丧尸大军，生物实验楼从本该是安全的地方，成了被围困着的“荒岛”。

    肖景清开着车，同样丝毫不敢大意，突然大家都感觉到车顶有动静，没一会，车窗处突然伸下一只腐烂得只剩断裂手骨的爪子来，苏越下意的识的往后一跳后，才想起窗子关得严实，怪物是不可能爬进车窗的。

    “苏越，你给我扶好。”肖景清严肃的说道，等苏越乖乖照做后，立刻踩下刹车，于是，在巨大的惯性下，车顶那只锲而不舍丧尸终于掉落在车前的马路上，肖景清重新开车上路，车轮碾压着前面那只完全爬不起来的怪物，然后顺着马路，一路向前。

    事情本该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一行人也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但是，此时车里的人却各怀心思，为得就是老韩的女儿，这姑娘，被丧尸抓伤了。

    “她会变丧尸吧。”苏越这会完全不敢靠近后座的老韩，和他怀中随时有可能变为怪物的女孩。真想和赵佳琪换个位置，就算变异了，也有那个女人顶在前面。

    “老韩，小洁她……”赵佳琪也明白其中利害关系，而且她也相信老韩也是懂其中道理的，有些话，不需要明说。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是，你们让我如何放弃她。”老韩异常冷静，看着车中其他的几人，眼神犀利。

    “你已经尽力了。”说话的是肖景清，将车拐了个弯后，视野明显开阔起来，还没有离开大学城的范围，但是旁边还是比较荒凉，铁栅栏是各学校的围墙，正好拦住了丧尸追逐汽车的脚步。目前已经暂了没了丧尸的威胁，但是车中被抓伤的韩洁，又成了围绕在众人心头的阴云。

    “真是讽刺，当年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父亲时，我失去了自己亲生的女儿，而现在我已经做好成为某人父亲的准备时，小洁又再次离开我。”老韩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这笑容，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悲凉。

    “这不是你的错。”肖景清心中暗叹一口气，只能这么安慰道老韩。

    “是谁错了呢？我不该带上这女孩上路，我不该妄想自己能成为一个好父亲，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老韩突然狠狠的向前面的车座挥了一拳，然后抬起头看向开车的肖景清：“或许我根本不该跟着你来这该死的大学，你说，在这里，究竟得到了什么益处？”

    肖景清知道老韩现在相当激动，所以没有反驳韩锦烨的话，这事本就没人做错，而韩洁只能说是其运气不好罢了，这女孩没命去享受老韩的父爱。肖景清并不是推卸责任，只是这事，本就不该有担责任的人。

    “黑龙，如果受伤的是这小鬼，你会怎么办？”韩锦烨低沉的声音指着苏越，问道肖景清。

    肖景清眉头一皱，这话倒是真的提醒了自己，苏小鬼现在胆子也变大了，可是没本事的小鬼万一哪天运气不好了，被咬了，那自己还真是欲哭无泪。

    “如果他被咬，那我一定亲手杀了他。”不管苏越听后满意不满意了，肖景清说这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暗示老韩赶紧处理掉这个有着极大危险的女孩。

    苏越果然不满的嘟起了嘴，神色暗淡的靠在另一边车窗处，幽幽怨怨的看着肖景清那个方向。

    可是老韩却苦笑着的摇摇头。

    “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老韩紧紧抱着小洁身体，眼睛有些变红，再坚强的男人，也有脆弱时刻，为了某个人为了某件事，触痛了心的某个角落。

    肖景清从后视镜中看着老韩坚决的表情，心中也觉得十分无奈，自己能怎么样，难道从韩锦烨抢过孩子，从车窗外一丢就此了事？赵佳琪也是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无奈的看向窗外，希望出现奇迹吧，说不定女孩奇迹般的没有感染病毒呢，说不定女孩身上的伤只是被利器刮伤，而不是出自丧尸之手。

    赵佳琪这是在自欺欺人，明知道这些想法没有半分可能性。

    悍马目前走的这段路并没有几只丧尸，之前怪物如潮水的情景也看不到了。此时出现在车窗外的建筑并不是什么大学，而是一座大学下附属的驾校，驾校的门已经被破坏，肖景清对这里并不感兴趣，况且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安全的地方，正要错过这里时，突然间老韩怀中的小女孩身子猛烈的发起抖来，苏越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身体不住的往后退，想要离他们越远越好。

    “她要变怪物了！”苏越这是自言自语，但是话语却清晰的传入了车中每个人的耳中，老韩很清楚女儿的身体并不是由于疼痛才引起起剧烈的抽搐，不仅如此，韩洁的眼球不住的往上翻着，露出了惨白的眼仁。

    “停车吧。”老韩决然的说道。

    肖景清踩下刹车，老韩最后温柔的看了眼手中的女儿，然后冷着脸打开车门，抱着逐渐成为寄生母体，也就是丧尸的韩洁，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向驾校内部，只有那里才能躲避车中众人的目光，才能狠下心，送这孩子最后一程。

    赵佳琪的眼神暗淡下来，从没想到过韩洁的结局会是如此凄惨，这个小姑娘很可爱，很亲老韩，再过些时候，她一定会喊老韩作爸爸吧，老韩等那一天已经很久了，只不过已经没有机会了。

    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韩锦烨有些萧瑟的背影，赵佳琪将头别向另一边，而苏越却偷空从后座搭上肖景清的肩头，轻轻说道：“如果我被咬了，你只要亲亲我，我会自己离开，感染了病毒就像是得了绝症，反正都得死，我才不要自己鼓欢的人动手，好残忍。”

    肖景清吻了吻苏越的手背，默然无语，自己一定不会让那残忍的一幕发生，苏越也好，自己也好，在这混乱的世界中，都要活下去，要一起挣扎着活下去。

    这份感情才刚开始，这种爱恋才刚品尝，这种幸福才刚经历，说什么也不会让它就此结束。

    没有枪声也没有哭声，可是直过了四十几分钟，也没见老韩出来，肖景清刚想下车去察探情况，看看是不是老韩遇到了危险，刚打开车门时，却又听到了另一辆汽车发出的轰鸣声，定睛一看，原来从驾校的正门处正驶出一辆教练教学用的越野车。

    开车的人是老韩，而那女孩已经不在了。

    两车汇合时，老韩摆着冷酷的神色，淡淡的说道：“危险已经解除，发现汽车一辆，已经加满油，我们上路吧。”

    一路无语，等到了下一个十字路口时，老韩提出了要单独离开，肖景清也知道自己挽留无用，韩锦烨下定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在他发现教练车的时候，大概就已经决定要离开了，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将悍马车上的食物与水分与老韩三分之一后，大家就准备就此别过，分离并不痛苦，让人心中觉得不舒服的是，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在有限的生命中，大家还会再见吗？此番分手，或许就是永别，任凭缘份的捉弄吧。

    最后时刻，赵佳琪也跳上了韩锦烨的车，这女人笑着说不想做肖景清和小苏的电灯泡，但在离别时，谁都能看出赵佳琪看向韩锦烨时，眼中深深的忧虑与淡淡温柔。

    来时是两个人，那离去时也再是两个人吧。

    没人挽留，最后挥手告别时，苏越靠在肖景清怀中，眼泪划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