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刺杀

    东宫，烛火摇曳，映得殿内一片暖黄，却驱不散那无形的沉重。

    太子刘璿执白子，手指微颤，悬在棋盘上方良久，终是落于一隅。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局了，只觉得心神不宁，棋盘上的黑白交错如同他此刻混乱的思绪。

    “老师。”他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今夜……当真无事？秦王那边……”

    “殿下，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谯周看了刘璿一眼，叹息道：“秦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可惜，他们不听老臣的。”

    刘璿听了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目光静静的望着外面，似乎能穿过宫墙，发现外面的一切。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成都的街巷在宵禁后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宁静。然而，在这寂静的表象之下，杀机正如同瘟疫般在几条预定的街道上蔓延。

    许游、令狐盛等人选择的伏击地点，是北宫门外一条名为“铜雀街”的必经之路。这里相对僻静，街道两侧坊墙高耸，利于隐藏人手，更利于弓弩攢射。近九百名由各家私兵、死士、乃至豢养的亡命徒组成的队伍，如同毒蛇般悄然潜入预定位置，强弓硬弩对准了街道中央，只待刘谌的车驾经过，便要发出致命一击。

    令狐盛的心腹校尉果然买通了西门戍卫的一部分士卒，此刻，那段城墙的防务已然松懈，为他们事成后的逃离或是后续动作打开了方便之门。许游藏身于临街一栋宅院的阁楼里，透过窗隙，死死盯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手心因紧张而满是汗水。他仿佛已经看到刘谌被射成刺猬的场面，看到益州世族重新掌控权柄的未来。

    “来了！”身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远处，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和马蹄声。火把的光芒逐渐照亮街口，刘谌的仪仗出现了。前导的卫士手持长戟，步伐沉稳，中间是那辆熟悉的王驾马车，车帘低垂，其后跟着更多的护卫。

    许游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猛地举起手，准备下令。

    街巷两侧的阴影里，无数弓弩悄然抬起，瞄准了那辆越来越近的马车。

    就在车队即将完全进入伏击圈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马车里，原本端坐不动的刘谌，眼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几乎在两侧弓弦响动的前一刹那，他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暴喝道：“举盾！迎敌！”

    “嗡——！”

    第一波箭雨如同飞蝗般从两侧坊墙和高窗中倾泻而下，密集地撞击在马车车厢上！然而，预想中箭矢穿透车厢、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大多数箭矢被特制的加厚车厢板挡住，少数穿透的，也被内衬的皮盾和软甲缓冲，未能造成有效杀伤。训练有素的亲卫们第一时间举起随身皮盾，结阵护卫在马车周围，叮叮当当的格挡声不绝于耳。

    “杀！”

    伏击者见第一波箭雨未能竟全功，发一声喊，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出，刀光剑影在火把照耀下闪烁着寒芒，扑向街道中央的车队。他们人数占优，气势汹汹，试图凭借人数优势近身绞杀。

    “逆贼受死！”

    就在此时，一声更加雄壮浑厚的吼声如同平地惊雷，从街道两端炸响！

    仿佛神兵天降，街道东西两个入口处，骤然涌现出大批黑甲红缨的精锐士卒，如同钢铁洪流，瞬间封死了所有退路！当先两员年富力强的骁将，正是邓忠与诸葛冲！

    邓忠手持长刀，势大力沉，一刀劈下，便将一名冲在前面的豪奴连人带刀斩为两段，鲜血内脏溅射一地！他怒吼着：“天策军在此！跪地弃械者生，负隅顽抗者死！”

    诸葛冲则沉默寡言，手中长枪却如毒蛇出洞，精准而狠辣，枪影点点，每一下都必然刺穿一名敌人的咽喉或心窝，效率高得可怕。他率领的士卒结成的枪阵，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向前稳步推进，所过之处，伏击者如同割草般倒下。

    直到这时，许游、令狐盛等人才惊骇地发现，他们埋伏的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刘谌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并且将计就计，将他们引入了绝地！

    “中计了！快走！”阁楼上的许游面无人色，尖叫着想要后退。

    但已经太晚了。

    “轰！”

    马车车厢猛然炸开，木屑纷飞中，一道身影如同狂龙出海，冲天而起！刘谌身披玄甲，手持一柄宝剑，目光如电，直接锁定了许游藏身的阁楼。

    他身在半空，竟如同鹰隼般略一停顿，体内那远超常人的磅礴力量轰然爆发，脚下在坊墙上轻轻一点，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惊鸿，直扑而来！

    “保护家主！”几个许游的死士奋不顾身地扑上阻拦。

    剑光一闪！

    没有繁复的招式，只有快到极致、也凌厉到极致的一剑！扑上来的死士只觉得颈前一凉，下一刻便天旋地转，看到自己无头的尸体喷涌着鲜血缓缓倒下。

    刘谌去势不减，“砰”的一声撞碎阁楼窗户，落入室内。

    许游吓得魂飞魄散，拔出腰间佩剑试图抵抗，但他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家主，如何是身经百战、武力值爆表的刘谌的对手？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许游的佩剑被轻易削断！刘谌反手一剑，剑脊重重拍在许游的胸口。

    “噗——”许游喷出一口鲜血，肋骨不知断了几根，萎顿在地，被刘谌一脚踏住。

    “许公，孤的这份大礼，你可还满意？”刘谌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街道上的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伏击者们虽然人数不少，但多是乌合之众，如何能与邓忠、诸葛冲率领的百战精锐天策军相提并论？天策军士卒装备精良，配合默契，结阵而战，杀戮效率极高。而伏击者骤然遇袭，退路被断，主事者或被擒或潜逃，早已军心大乱。

    有人试图跪地求饶，有人试图拼死一搏，还有人像无头苍蝇般乱窜，哭喊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呵斥声响成一片，整条铜雀街仿佛化作了修罗屠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