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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生负手立于营房外,寒风卷着细雪掠过他的面颊。远处新兵们正列队操练,呼出一阵阵的白气。他望着那些年轻而陌生的面孔,心头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
短短三日,独立116旅的兵员骤增。使得原本萧条的军营此刻人声鼎沸,连同自己的残部,现在他的麾下已有三千六百余众。然而,距离独立116旅满编小六千人的目标,仍有近半缺口。
而第五战区的回复虽称会“酌情”补充,但这含糊的承诺,让他清楚,不能全然依赖外界支援,华夏的语言艺术那是博大精深啊, 对于两世为人的顾家生来说那是深有体会的。
"求人不如求己啊。"
顾家生从军装口袋里摸出半包‘哈德门’,抖出一支略显弯曲的香烟。侧身避开呼啸的寒风,划亮火柴的瞬间,火苗在他深陷的眼窝里投下跳动的阴影。青白的烟雾从唇齿间缓缓溢出,他深吸一口,任由辛辣的烟草味灼烧肺叶。这熟悉的爽感总能让他保持清醒。
军政部的装备确实不错,军械库里中正式步枪码得整整齐齐,汉阳造上的桐油味尚未散尽,崭新的驳壳枪在煤油灯下泛着蓝光。
这般配置若放在第五战区,怕是连见多识广的李长官都要摸着下巴赞叹一声"阔气"。可惜顾老四骨子里早已烙下了"我军"祖传的火力不足恐惧症,再加上又在尸山血海中走过了一遭,这点火力他深感担忧。
昨天他穿梭于各个连队之中,所见所闻让他眉头紧锁,新兵虽热情高涨,但却缺乏实战经验,与金陵收拢的百战溃兵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顾家生意识到,部队如今最大的危机在于战力的匮乏,若贸然将这样一支队伍推上战场,无异于赶羊群抗虎狼,后果不堪设想。他仿佛看见战场上这群雏鸟被鬼子铁蹄碾碎的惨状。
所幸他早有盘算。在统一部队思想过后,舔着个脸找到了陈长官,又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是一顿的表忠心,再加上一点死皮赖脸,才终于把那些愿意跟着他干的军官们都截胡到了自己的麾下,并如愿的拿到了军政部的委任状。
所以说让顾老四欣慰的是,至少手下还有三百多号老兵种子,只要给他时间....强军不是梦。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卒就像淬过火的钢刀,正将一身本事熔进新铸的刀胚里。
"可惜,没多少时间了啊。"
顾家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灰白的烟气在寒风中扭曲消散。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好像在1938年年初的时候,小鬼子就发动了徐州会战,时不我待啊。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若执行得当,三个月内便能锻造出一支可战之师;但若稍有差池......那后果就是在未来的某个黄昏,自己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陷入四面楚歌的时候,自己握着电话声泪俱下的对着‘友军’哭求:
“求求老兄,伸出手拉兄弟一把,看在‘党果’的份上。”
而对方指挥官只是整了整白手套表示道:
“老兄你再顶一会,兄弟已经派出援军了,可惜啊,都被敌军打了阻击。”
潜在意思那就是:兄弟我尽力了,你老兄只能听天由命了。(画面感可参考整编74师于孟良崮战场)
顾家生将烟头狠狠碾在靴底,火星在皮靴下发出细微的爆裂声。他抬头望向徐州城灰蒙蒙的天空,嘴角扯出一丝狠厉:
“干了,老子这颗脑袋能不能扛出徐州还两说,管他娘的什么以后。只要枪杆子够硬,就算到时候真被包了饺子,老子也能啃出条血路来!"
鉴于此时独立116旅最缺的就是有战斗经验的老兵,这个计划的第一招就是从整个第五战区的部队里“挖”墙角,重点是有实战经验的连排级军官。管他嫡系杂牌,只要能喘气的军官一个都不放过。俗话说的好:“只要锄头挥得好,就没有墙角挖不倒嘛。”
第二招就是“买”,直接用现大洋开路,从各个兵役部门直接去“批发采购”。什么?不卖?那就加钱!
第三招是“拉”,徐州那么多的野战医院,只要是负伤的老兵,不管是伤好没好的,只要不是残疾,又愿意来116旅干的,先接出来,换个医院养伤,门口再配上士兵全天候守着,他还能跑得了?
第四招就是“抓”凡是在徐的散兵溃兵,不管是不是逃兵,都先抓起来再说。有用的一律补入部队,有反抗的先扣上个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充入军中美其名曰:“劳动改造”。
第五招就是“招”将大街上的无家可归的流民和乞丐中的青壮年先用整顿社会秩序的名义抓起来再说,从中挑出身强力壮者补入军中。再在徐州大街上设满招兵站,来接纳那些自愿从军的良家子,凭着独立116旅现在的名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总之一套“吹、拉、弹、唱,阿呸!是挖、买、拉、抓、招。下来顾家生有信心,自己的独立116旅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顾家生掸了掸军装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忽然轻笑一声:
"这年头啊,光有硬手段还不够。‘糖衣炮弹’该打还得打。"
他转身对着正在擦拭配枪的顾小六招了招手,声音压低了几分:
"六儿,去徐州城里给我置办些'土特产'回来。"
顾小六会意地眨眨眼,将擦得锃亮的驳壳枪插回枪套:
"四少爷这是要..."
"记得上回在中山北路亨得利钟表行见着的瑞士手表吗?再去弄几箱上等云土,要陈年的。对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
"找李天翔把咱们缴获小鬼子的那几把佐官刀也带上。"
顾小六正要转身离去,又被顾家生叫住。
"明晚在宴春园摆上几桌'便饭'。记得把战区司令部那几个管人事的,还有兵役处的几个处长都'请'过来。"
"是!四少爷,我这就去办。”
顾家生重新坐到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腿暗自嘀咕:
"权当再当一回'交际草'罢了....为了打小鬼子...不丢人。这年头啊,光会打仗可不够,还得会唱堂会呐。
顾家生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打着拍子:
"糖衣炮弹——砰!"
他做了个射击的手势。
"正中老子脑门儿。"
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他眯起眼睛继续哼道:
"躲不开啊逃不掉,"
"软了骨头折了腰,”
"糖衣裹着蜜里调油,"
"轰得老子晕了头!"
顾小六憋着笑:
"四少爷,您这调子..."
"怎么?"
顾家生一瞪眼:
"老子这是在给他们上课!这世道......明枪易躲,糖弹难防啊。"
窗外的操练声隐约传来,顾家生望着新兵们的身影,又哼起那荒腔走板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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