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遗迹深，玄阴现

    金色信号穿透落星谷的薄雾时，苏云曦正在谷外的密林里催动阵旗。锁灵阵的符文在地面亮起，如蛛网般蔓延向谷内，将所有可能的退路封死。她望着信号升起的方向，握紧了袖中的星草汁液，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谷内，沈清辞已踏入那道石门。

    遗迹比古籍记载的更幽深，石壁上刻满了与归墟阵图相似的符文，只是大多已被魔气侵蚀，变得扭曲而诡异。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气息，脚下的石阶布满青苔，每一步落下，都能听到回音在空旷的甬道里荡开，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蚀道符在胸口越烫越烈，几乎要与他的心跳共振。沈清辞能感觉到，前方不远处有一股强大的魔气，正与符印产生着某种呼应，仿佛在召唤他靠近。

    “沈清辞……”一个苍老而阴冷的声音忽然在甬道里响起，带着令人牙酸的笑意，“二十年了，老夫终于等到你了。”

    沈清辞猛地停步，剑光瞬间出鞘。甬道尽头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身着灰袍的老者，须发皆白，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唯有双眼闪烁着幽绿的光，与黑袍人有七分相似，却更显阴鸷。

    “玄阴老鬼？”

    “呵呵，没想到你还知道老夫的名号。”玄阴老鬼抬手抚过石壁上的符文，指尖划过之处，魔气如活物般蠕动，“当年柳溪镇一别，老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沈家的‘钥匙’了呢。”

    “钥匙？”沈清辞的剑眉紧蹙，“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玄阴老鬼笑得愈发诡异，“自然是开启归墟，让我族将士重临人间。而你，”他的目光落在沈清辞胸口，“你爹娘的血脉，加上蚀道符的催化，就是打开裂隙的最后一把钥匙。”

    沈清辞忽然明白了黑袍人临终前的话。所谓的归墟裂隙，所谓的清墟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沈家来的。他握紧石剑，守心剑意如金钟罩般护住周身：“我不会让你得逞。”

    “由不得你。”玄阴老鬼忽然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黑色的符印，与沈清辞胸口的蚀道符一模一样，“这蚀道符是老夫的得意之作，既能侵蚀道基，也能……操控心神。你以为黑袍人为何会背叛？不过是老夫让他那么做罢了。”

    话音刚落，沈清辞只觉胸口的符印猛地炸开，一股狂暴的魔气顺着经脉直冲识海。无数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来——父母惨死的画面、柳溪镇的火光、苏云曦倒在血泊中的模样……比元婴劫时的心魔更真实，更刺骨。

    “啊——！”他忍不住痛呼出声，石剑险些脱手。

    “看看吧，这就是你的道？”玄阴老鬼的声音在识海中回荡，带着蛊惑，“守护？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想护着谁？”

    沈清辞的意识开始模糊，剑光渐渐黯淡。就在这时，发髻上的银簪忽然亮起，星草的清辉顺着发丝流入识海，如同一道清泉，暂时冲散了魔气。

    是苏云曦！她在谷外感受到了他的危机，正以灵韵之力透过银簪传递力量。

    “云曦……”他喃喃念着她的名字，父母的话语、玄尘长老的嘱托、黑袍人临终的叹息……那些温暖的、沉重的记忆瞬间凝聚，化作更坚定的剑意。

    “我的道，不是不会痛苦，而是明知痛苦，仍要前行！”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的迷茫尽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亮。石剑金光暴涨，竟主动斩断了被魔气侵蚀的经脉，借着剧痛带来的清明，一剑刺向玄阴老鬼！

    “不自量力！”玄阴老鬼冷哼一声，挥手召出一面黑盾。剑光撞在盾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遗迹都在摇晃。

    沈清辞借力后退，指尖捏碎一枚破魔丹。丹药入口即化，清冽的药力顺着经脉游走，暂时压制了符印的暴动。他知道硬拼不是对手，目光飞快扫过四周，忽然注意到石壁上有一处符文与众不同——那里的纹路没有被魔气侵蚀，反而泛着淡淡的星辉。

    是古籍中提到的“星辉阵眼”！

    他虚晃一招，故意卖了个破绽，引诱玄阴老鬼追击。同时暗中分出一缕灵力，顺着石壁的缝隙，悄悄涌向阵眼。

    玄阴老鬼果然中计，身形如鬼魅般追来，掌中的符印带着毁灭的气息，直取沈清辞心口：“受死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清辞忽然转身，将所有雷劫之力灌注于石剑，不是攻向玄阴老鬼，而是狠狠斩向阵眼！

    “轰隆——！”

    石壁应声碎裂，露出里面一块拳头大的晶石，正是天然形成的星辉石！晶石接触到剑光中的雷霆之力，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整个遗迹的符文都被激活，金色的光纹顺着石壁蔓延，将魔气逼得节节后退。

    “你敢！”玄阴老鬼又惊又怒，没想到他竟能找到阵眼。

    沈清辞没有理会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出玄尘长老传授的封印口诀。星辉石的光芒越来越盛，与他体内的元婴之力相互呼应，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罩，将遗迹中央那道逐渐扩大的黑色裂隙牢牢罩住。

    裂隙中的魔气疯狂冲撞，光罩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破碎。玄阴老鬼趁机扑来，掌风带着蚀骨的寒意：“给我破！”

    沈清辞腹背受敌，符印再次发作，一口鲜血喷在星辉石上。奇异的是，鲜血接触到晶石，光罩竟变得更加凝实，连他胸口的符印都淡了几分。

    “这是……沈家的血脉之力！”玄阴老鬼失声惊呼，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沈清辞也愣住了。他能感觉到，血脉中某种沉睡的力量被激活了，与星辉石的力量融为一体，竟能净化蚀道符的魔气。这或许就是黑袍人所说的、连玄阴老鬼都忌惮的力量。

    “不可能！”玄阴老鬼状若疯狂，不顾一切地攻击光罩，“归墟必须开启！老夫等了三百年，不能功亏一篑！”

    他的攻击越来越狂暴，光罩上开始出现裂纹。沈清辞的灵力消耗巨大，元婴已变得有些透明，可他死死咬着牙，不肯后退半步。

    他知道，谷外的苏云曦在等他，青云宗的师长们在等他，那些在灾难中逝去的亡魂，也在等一个交代。

    就在光罩即将破碎的瞬间，一道清亮的女声忽然从甬道传来：“清辞，我来帮你！”

    苏云曦的身影出现在石门处，手中捧着一个玉瓶，里面装着她用星草汁液和自身灵韵炼制的“星辉液”。她没有丝毫犹豫，将药液洒向光罩，同时催动全身灵力，汇入沈清辞的阵印之中。

    “云曦，你怎么进来了？”沈清辞又惊又喜。

    “锁灵阵已布好，外面交给楚风师兄了。”苏云曦的脸上带着疲惫，却笑得坚定，“我说过，要陪在你身边。”

    她的灵力温和而坚韧，与沈清辞的雷霆之力、星辉石的净化之力完美融合。光罩上的裂纹开始修复，甚至反推回去，将裂隙一点点压缩。

    玄阴老鬼看着相拥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嫉妒：“既然你们这么想在一起，那就一起去死吧！”

    他猛地燃烧自身精血，魔气暴涨数倍，化作一只巨大的魔爪，狠狠抓向光罩！

    这一次，沈清辞与苏云曦对视一眼，同时笑了。他们的掌心相贴，灵力交织，守心剑意与星草灵韵在光罩外形成一道金色的光幕，上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文——那是他们共同的道，是守护，也是陪伴。

    “轰——！”

    魔爪与光幕碰撞，整个遗迹剧烈摇晃，石屑纷飞。当烟尘散去，玄阴老鬼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消散的魔气。而归墟裂隙，在星辉石与两人力量的共同作用下，正缓缓闭合。

    沈清辞胸口的蚀道符彻底消失，只留下淡淡的金纹，与元婴印记融为一体。他紧紧抱住脱力的苏云曦，在她耳边轻声道：“结束了。”

    苏云曦靠在他怀里，看着逐渐闭合的裂隙，疲惫地笑了：“嗯，结束了。”

    星辉透过遗迹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落星谷的瀑布依旧轰鸣，只是这一次，水流中再也没有魔气，只有纯粹的清冽，映着天空渐渐亮起的晨光。

    有些仇恨随着玄阴老鬼的消亡而了结，有些秘密随着裂隙的闭合而尘封，但沈清辞知道，他与苏云曦的路，才刚刚开始。

    守护之道，从来不是一人独行。往后岁月，无论风雨，他们都会并肩而立，将这份温暖与坚定，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