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轮回溯流，神血终章

    剑锋悬于心口三寸，寒意未透皮肉，杀机已刺入骨髓。

    陆渊没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他盯着那抹金光中游走的黑纹，像是看一条误入神殿的毒蛇，不惊不怒，反倒咧嘴笑了：“你这破剑，藏了十万年，如今倒要反咬一口？行啊，我让你咬。”

    话音未落，他竟主动向前半步，胸膛直挺挺撞向剑尖。

    没有血光，没有崩裂。九厄剑在触体瞬间剧烈震颤，黑纹如墨滴入沸水，刹那溃散，金光猛然暴涨，化作一道流虹将他裹住。虚空扭曲，法则倒流，他整个人被生生扯入时空乱流之中，如一粒沙投入逆向奔涌的江河。

    溯流开启。

    四周光影翻转，时间如卷轴倒卷。他看见自己从九霄坠落，剑断魂散；看见自己跪在祭坛前，九厄剑插在胸口；看见自己与夜未央并肩老死，白发如雪，手仍相扣。万千可能的“陆渊”在他身边浮现，又湮灭，如同沙画遇风。

    他闭眼，不看。

    再睁时，左眼银河纹路已不再流转预兆，而是如静湖映天，照见所有“真”。那些幻影，那些呼唤，那些指尖轻触眉心的温存——都不是她，也不是他。是天地对“守护”的记忆，是命运对“牺牲”的回响。

    一道身影拦路。

    叶孤鸿立于剑冢之前，背对残阳，手中无剑，肩头却有剑鞘轻晃。那是他曾用神血重铸的葬剑魂，此刻却如活物般低鸣，仿佛在等主人归鞘。

    陆渊驻足，未语。

    叶孤鸿也不回头，只道：“你若回头，剑便不孤。”

    “我不回头。”陆渊答得干脆，“但我也不会忘记你断剑时，灰烬飘了三天三夜。”

    话音落，那身影如雾散去。

    紧接着，夜未央出现在情劫幻境边缘。她不再是残魂，也不是剑穗，而是完整如昔，七情丝缠绕指尖，眸光如火。她望着他，轻声道：“渊哥，留下来，别去了。”

    陆渊喉头一紧，却仍摇头：“你死过十万次，就为了让我往前走。我若停下，你那些命，岂不是白送了？”

    她笑了，笑得像当年在魔教地宫，烛火摇曳，她为他挡下第一道劫雷时一样。

    “那你记得，”她指尖轻点他眉心，留下一道温热的印记，“别忘了疼。”

    光影消散，溯流加速。

    最后出现的，是姬青鸾。她立于九霄之巅，素手拨弦，琴音未起，星轨已动。她不说话，只望他一眼，那眼神像是穿越了十万轮回，看尽了他的所有结局。

    陆渊仰头，轻声道：“你化成的星星，我每晚都数一遍。”

    她指尖微动，琴弦轻震，漫天星辰随之流转，仿佛在为他铺路。然后，她转身，身影融入星河，再不回头。

    他站在乱流中央，三道幻影皆散，心中却无悲无喜，唯有静定如古井。

    溯流尽头，是他从未想回的地方——噬灵风暴爆发前夜。

    荒原依旧，祭坛残破，九道剑痕静静刻在石上。其中一道，是他少年时无意所留，浅得几乎看不见。那时他还是个连呼吸都会疼的杂役，九厄剑藏在识海，外人只当是块废铁。

    如今他回来了，不是为了改命，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完成一场仪式。

    他将九厄剑横于胸前，剑尖朝天，剑穗垂落，彩光微闪。他抬起手，一指划过掌心，神血滴落，顺着剑脊流淌，渗入剑身每一寸裂痕。

    剑鸣渐止，金光却愈盛。

    剑身开始崩解，不是碎裂，而是如蝉蜕壳，层层剥离。青铜残片化作光尘，缠绕周身，最终凝聚成一枚金色光茧，将他完全包裹。

    茧面流转万千画面——

    叶孤鸿含笑入土，葬剑魂化作新坟前的青石，无人祭拜，却有剑意长存；

    夜未央沉睡于剑域深处，七情丝缠绕心脉，面容安详，似在等待一个不会醒来的梦；

    姬青鸾化星升空，最后一缕神念散入星轨，守望人间，不言不语。

    三道命运线交织，凝为一道法则纹路，刻入茧心。那纹路无名，却自有威压，不似天道，不似人道，更非魔道。

    是“悖道”。

    它不破轮回，不逃因果，只是存在。如野草生石缝，如星火燃寒夜，如一人持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光茧静悬于祭坛之上，时空乱流渐息。天地仿佛屏息，等待它破茧而出。

    就在此时，一滴神血从茧底渗出，顺着祭坛裂缝，缓缓流向远处——那是陆家旧宅的方向。血丝如线，隐入尘土，无声无息。

    茧内，陆渊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九厄剑已不在手，却无处不在。它成了茧，成了道，成了他。

    他听见一道低语，不知来自剑，还是来自自己心底：“还记得为何握剑吗？”

    他没回答。

    但茧面微动，那道“悖道”纹路，忽然轻轻一震，仿佛在笑。

    远处，陆家旧宅的灶台边，一只陶碗静静摆放。碗底残留半碗冷粥，碗沿有道细小裂痕。忽然，那裂痕中渗出一丝极淡的血线，如活物般蜿蜒爬行，最终滴入灶灰。

    灰烬微颤，似有火种将燃。

    光茧顶端，一道金纹缓缓裂开，如初生之目。

    陆渊睁眼。